场鸦雀无声。
即使是原本最喜欢吵闹的人此时此刻也屏息静气用一种惊悸的目光望着底下那数十根木桩。哈蜜儿在这个木台上跳过无数次舞但没有人知道这上头的木板揭去之后下头竟会是这样一幅光景更没有多少人相信有人能够在这上面翩翩起舞。
而站在那里细细端详的李贤则开始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哈蜜儿难道可能是那种隐于闹市之中的武林高手?
然而当激烈的鼓拍再次响起哈蜜儿轻盈地再次出现在中央的木桩上时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逐了出去专心致志地往场中看去目光渐渐由怀疑转变为了惊叹。
那一双玉足仿佛忽略了底下的大片空隙每一次跃动都能找准立足之处每一次急旋都能恰到好处地找到支点。每一次他以为她会失去平衡的时候对方却总能在千钧一之际恢复过来而一双彩带更是舞得滴水不漏。
乐声渐急鼓声愈烈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他几乎能够看到哈蜜儿额头细密的汗珠而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在这么多胡姬之中哈蜜儿的体力可以称得上一流再激烈的胡旋舞她跳完之后也常常是浑身无汗更不用说大汗淋漓了。
每一次急旋之后。他都能够领受到一道投向自己地目光饶是他一向以脸皮厚自诩这个时候也很有些吃不消。要知道酒肆中的胡姬虽然往往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只要肯花大价钱一晚上的入幕之宾没有多少问题。而因为胡天野的故意维护和哈蜜儿的倔强至今她还没有被人碰过。
李贤情不自禁地拿起旁边的酒壶往嘴里猛灌一大壶美酒下肚之后。他愈感到周身火烧火燎看什么都血红一片脑子更是渐渐迷糊了。当乐声结束的时候他能够看到的就只有一片血红仿佛所有地一切都是红的。
“六郎六郎!”
“嗯?”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笑得灿烂的李敬业程伯虎还有满脸企盼的哈蜜儿。他根本没有多想一口应允道“此舞绝妙哈蜜儿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哈蜜儿闻言大喜瞅了旁边的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一眼见三人全都在那里点头外加打眼色她便鼓起勇气道:“六公子。我听说您文武双绝做得一好诗。虽说哈蜜儿只是舞者。但是……”
“不就是一诗么!作诗算什么且看我醉剑赋诗!”
醉醺醺的李贤早就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身在何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忽然拔出了腰中宝剑。铮亮地寒光一现旁边众人顿时躲了个干净楼下楼上更有人惊呼了起来就连李敬业也一把拉过了哈蜜儿低声警告道:“小心六郎只怕喝酒太多要酒疯!”
李贤完全没有注意别人的反应。拿了个酒壶拎着宝剑便翻过栏杆跳下了楼。此时刚刚的木桩已经再次铺上了一块块木板又成了原先的木台。而李贤这突如其来的纵身一跃。仍然让旁边的几个伙计吃了一惊。
他也不管这么多自顾自地往嘴里痛灌了一气随手把酒壶往下头一扔脚下步子一踉跄剑尖一颤他就大笑着舞起了剑。起初还只是东一剑西一剑不成章法但渐渐地他的出手渐渐娴熟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韵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且舞且吟声音由重转轻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脚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而上头的李敬业等人见状大惊慌忙冲下楼来见他鼾声如雷方才放下了心。
“这个六郎上次醉酒地时候直接就栽了谁知道这回一酒疯居然这么厉害!”想到刚刚李贤的模样程伯虎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巴掌“刚刚看他亮出剑来我差点没给他吓死!”
薛丁山附和地点了点头想起李贤那时充血地眼神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倒是李敬业蹲在李贤身边察看了一番忽然转头若有所思地问道:“六郎刚刚那诗你们谁记全了?”
说到诗薛丁山和程伯虎不禁面面相觑身后的6黑更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要说兵器招式他们看上一次就能够记得差不离但若是说背诗他们就是听上十遍也未必能够背下来。而哈蜜儿固然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却同样不曾记得完整。
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个赞叹声:“好诗果然好诗!想不到我一回长安就听得如此狂放之作!今日果然不虚此行真是来对了地方!”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也响起了一个声音:“好诗我见过不少人即兴赋诗却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佳作!”
随着这两个声音两拨人从左右两边楼梯缓步而下。左边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腰佩宝剑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个武人。至于另一边则是几个身穿文士打扮的学子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面目刻板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自信。
李敬业打量了一下这两拨人觉右边一拨赫然有弘文馆的两个学生顿时一阵头痛。而往左边看去时他不由得一愣随后才不确定地问道:“尊驾可是熊津都督府都督刘仁愿刘将军?”
“某正是。”
那中年人不禁一奇细细看了李敬业一会却依旧没有多大印象。而另一边地弘文馆诸生则一眼就认出了李敬业程伯虎一时间全都愣了最后领头的那个才用极其不确定地语气问道:“请问醉倒的这位可是沛……李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