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羽林卫之后,李信还没有来得及去校场跟右营的人说话,就有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确切的说,并不是客人。
因为这个人是羽林卫的中郎将,李信的顶头上司。
此时的叶璘,穿着一身青色的袄子,身材修长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哪个书塾的教书先生,他走进李信班房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李信讪讪一笑,起身对着叶璘拱手行礼:“卑职见过中郎将。”
不管怎么说,叶璘都是名义上羽林卫的老大,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叶璘并不回礼,只是在李信的班房里转了一圈,然后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盯着李信看了一会,最终语气幽幽的问道:“李郎将,你与我老父说什么了?”
李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吐槽。
原来你不知道,看情况还以为你来兴师问罪的……
李信起身,勉强一笑:“只是给叶老公爷送了两坛酒,然后略微提及的一些京城的局势。”
叶璘拍了拍桌子,咬牙道:“你就不要提那两坛酒了,这几天老人家又喝醉了两三次,见人就打,他已经是花甲之年的高龄,如何能禁得起这样折腾?”
说到这里,叶璘抬眼看了李信一眼。
“今日一大早,父亲便把我叫过去,让我来羽林卫大营见你,我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来见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信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位叶老公爷这几天心情很是纠结,所以才会数次饮酒喝醉,而在今天早上,陈国公府也看到了永乐坊里疯传的大字报,这位叶公爷终于决定,要与魏王府这边接触接触。
李信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叶家是魏王府这边能够争取到的,最为重要的力量,从份量上来看,甚至可以占到一半左右,如果叶家真心实意的帮助魏王府,那么魏王殿下继位的可能性,少说也要上升三成以上。
毕竟当初是陈国公叶晟,指挥着大晋的军队,平灭的北边的北周,那场战争里,冒出了许多优秀的年轻将领,这些年轻人在之后的三十年里,充实了大晋的军方,现如今不管是禁军还是镇北军,只要能称得上一声将军的,多半就是老国公叶晟的门生旧部。
更关键的是,镇北军还直接领导在叶家的长子叶鸣手里,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撇开南疆的平南军不谈,叶家就是大晋军方的半壁江山!
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国公叶晟才被困在京城三十多年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李信起身走到叶璘面前,给这位中郎将倒了杯茶,微笑道:“老公爷让中郎将来寻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李信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白纸,缓缓在叶璘面前摊开。
这是在永乐坊四处张贴的大字报。
前段时间,李信在见叶晟的时候,与那位老公爷说过,太子东宫不稳,如今太子东宫果然不稳了,叶晟才审时度势,下定决心让叶璘过来见李信。
李信咳嗽了一声之后说道:“中郎将请看,这是今日在永乐坊里四处张贴的文书。”
叶璘飞快的扫了一眼,看完之后也是脸色微变。
“这上面所写,是真的还是诽谤?”
“多半是真的。”
李信眯着眼睛笑道:“中郎将方才问卑职前几天与老公爷说了什么,卑职现在告诉中郎将。”
“我与老公爷说,我和侯敬德都倒向了魏王府,若京城有变,羽林卫定然是要相帮魏王府的,到时候如果魏王府落败,中郎将你这个叶家人很有可能会拖累到叶家。”
叶璘心里猛然一咯噔。
他想到了早上父亲与自己说的一句话。
“太子多半不会是太子了,这场局,咱们叶家本来可以冷眼旁观,不必下场,但是那个年轻人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叶家到了叶茂那里就要慢慢衰亡了。”
叶璘抬头看了一眼李信,良久之后才缓缓吐了口气:“你们……要造反?”
李信被叶璘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去把自己班房的房门关了起来,回头对着叶璘苦笑道:“中郎将,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话哪里是能说出口的?”
叶璘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只是说一说,你们两个货已经要准备做了!”
李信微笑道:“我提前与老公爷说通了这一个关节,叶家随时可以脱身出去,只要老公爷动手杀了中郎将,叶家自然可以继续袖手旁观。”
叶璘勃然大怒。
“凭什么我就要白白去死?”
李信白了叶璘一眼。
这家伙估计不知道,这个提议是他老爹叶晟提出来的。
李信笑了笑:“即便中郎将不死,这个时候只要主动脱离羽林卫,以后也多半不会受到太大牵连,但是老公爷并没有这么做,三天过去了,中郎将依旧是中郎将。”
叶璘低头叹了口气:“所以,今天早上老爹看到了这份贴在永乐坊的文书,才终于下了决心。”
说着,叶璘感叹了一声:“说来奇怪,我也是从永乐坊里走出来的,沿路怎么就没有看到这个东西?”
李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会儿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太子殿下又不是个死人,他肯定会派人清理这些东西的。
“中郎将,你一直想着出京北上为将,这一次便是你的机缘,也是叶家的机缘。”
李信眯着眼睛微笑道:“老公爷既然已经点头,那你我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只要这艘船不翻,不止是中郎将你,还有小公爷叶茂,以后都可以顺利出京为将,叶家会如同叶茂的名字一样,根繁叶茂。”
这番话本来应该让叶璘激动起来才是,但是中郎将喝了口李信倒的茶水,神色反而平静起来。
“这是一场豪赌。”
叶璘淡淡的看向李信:“京城里任何一个高官摆在我父的位置上,都不会跟你们赌,也就我父这种军中丘八出身的人,愿意拿整个叶家去跟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庄。”
李信今年十七岁,叶璘已经三十一了,从这点来看,他称呼李信一声小孩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这话,叶璘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向李信。
“李兄弟,赌局上最基本的规矩就是,赌本越大,赢了之后的利益也就越大,不知道魏王府能不能接下叶家这么大的赌本?”
“给不给得起钱?”
叶家的这位小少爷,早年也跟叶茂一样混账,混迹在京城的各大赌坊里头,不过后来年纪大了,慢慢就改了。
此时的中郎将,仿佛重新变成了赌场里的那个叶四少。
是的,叶晟一共四个儿子,不过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李信面带笑容。
“只要咱们赢了,一定给叶家家底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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