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了王清衡,也是为你们的武烈侯除去一害,让他们切切记得这点。
是。谢天默然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丁远肇长长叹息一声:让丁云毅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自己总还是大明的臣子。将来无论如何,都请他为大明留下一点血脉来吧。
谢天默默的点了点头。
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十来个神sè肃穆的人正紧紧的护卫在马车周围,一等丁家姐妹等人上了马车,帘子迅速的被放了下来,接着马车急速离开。
谢天怔怔地看了一会丁家,然后长长一揖到底。
此时在丁府里,王清衡焦躁不安,丁远肇却是面露微笑对着自己的夫人说道:夫人,无论如何我们总还是在一起了。
丁陈宛荷也在微微笑着:其实,你还是很为项文自豪的,对吗
丁远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项文这个人虽然无法无天,但能像他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创建出如此大的规模,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到。而且我总有预感,只要项文在,咱们的大明就亡不了。
亡不了,亡不了。丁陈宛荷笑着说道:咱们的大明亡不了,咱们的丁家也一样亡不了。
王清衡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这对老夫妻还能够笑得出来
崇祯实在没有想到的是,战略重镇太原宁武大同宣府等地的守军,竟然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什么道理长期积累的弊政导致的总崩溃。从嘉靖年间以来,边防军拖欠军饷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在流寇的强大压力下,迅速土崩瓦解。
李自成的军队正月二十三ri攻下平阳,二月初二进至汾州,七月攻下太原,七月十五ri由太原北上,在宁武关受到总兵周遇吉的抵抗。大同总兵姜瓖不但拒绝增援宁武的命令,反而向流寇投降,大同不战而下。三月初六流寇进至阳和,副总兵姜瑄投降。三月十三ri流寇进至宣府,巡抚朱之冯总兵王承胤投降,宣府不战而下。
情况就好比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一般。明朝难道就这样听任大数已尽无所作为了吗崇祯和他的大臣们当然不甘心,于是筹划了出征南迁勤王的对策。但是,没有一项是奏效的。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兵部收到李自成派人送来的文书,通告三月初十ri大兵抵达běijg城下,双方展开决战。
这显然是对大明王朝权威的挑战,也是对明朝军队战斗力的极度蔑视,因此公开告知决战的时间。留给朝廷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作为一国之主的崇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连续几天由于愤怒疲惫而茶饭不思。上朝时,他向大臣们说出了心里话:朕非亡国之君,事事乃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将何面目见于地下朕愿督师,以决一战,即身死沙场亦所不顾,但死不瞑目。
说罢,痛哭流涕,愤愤然责问大臣们:形势如此,朝廷外面没有人力挽狂澜,朝廷的财政又近于枯竭,怎么办呢你们能为朕分忧吗
大臣们一听皇帝打算亲自督师,决一死战,不敢怠慢,内阁首辅陈演抢先表态,愿意代帝出征。崇祯不假思索地回答,南方人难以胜任,一口回绝。内阁次辅魏藻德蒋德璟丘愉范景文方岳贡等人,先后请求代帝出征,崇祯一概不同意。
这时,去年十一月与方岳贡一起进入内阁的李建泰发言了:皇上如此忧愤,臣子怎么敢不贡献自己的力量。臣是山西人,了解情况,愿意用自己的家财作为军饷,请求带兵出征。
崇祯本来就有意让这个山西人带兵出征,听到他的表态,大喜过望,再三嘉奖,并且表示,亲自在京郊为他饯行,显示代帝出征的威仪。
李建泰何许人也他是山西曲沃县人,天启五年进士,先后担任国子监祭酒吏部右侍郎,崇祯十六年十一月进入内阁。
此人常常与同僚谈起家乡遭到战火,愿意捐献家财出征平乱。看来他的挺身而出并非心血来cháo,是有思想准备的。皇帝当然求之不得,因为李建泰是山西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家乡一定会殊死拼搏,何况此人是当地巨富,军饷不必担心,真是两全其美。
正月二十六ri代帝出征仪式隆重举行。先是驸马都尉万玮祭告太庙,接着皇帝来到大殿,举行所谓遣将礼当场手书代朕亲征四个大字,与象征权力的节钺和尚方宝剑,一并赏赐给李建泰。然后,一行人等乘车来到正阳门城楼,皇帝亲自主持饯行宴会。一路上都是手持旗幡的士兵,从午门一直排列到正阳门外,金鼓声声,旌旗招展,气氛相当的热烈。正阳门城楼上摆了十九桌筵席,正中是皇帝的御席,东面是文臣九桌,西面是武臣九桌,桌面上的酒具是祖传的礼器,皇帝使用的是镶嵌宝石的金杯,大臣们使用的是一般的金杯。乐声响起,皇帝向李建泰敬酒三杯,动情地说:先生此去,如同朕亲自出征,凡事都可以便宜行事。
宴会过后,太监为李建泰戴上红huā,披上红sè斗篷。在一片鼓乐声中,李建泰离开正阳门城楼,皇帝在城楼上凭栏目送。
如此隆重的出征仪式,寄托了皇帝与朝廷的厚望。那么,李建泰这个山西汉子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山西的情况十分混乱,用三晋披靡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流寇还没有到,守军就逃跑,留下一座座空城,人心惶惶。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李建泰应当快马加鞭ri夜兼程才行,但是他偏偏慢条斯理,借口古代兵法,每天行军不超过三十里,实在有负于皇帝的重托。皇帝亲自调派给他一千五百名京营士兵,并且配备了兵部主事凌总兵郭中杰主管西洋武器的传教士汤若望,阵容不可谓不强。进士程源赶往真定寺,鼓动李建泰,赶快前往太原,收拾人心。他还向凌出示了平阳太原守备方略。然而一切都是枉然。李建泰并不想冒着风险前往太原,去收拾人心。
山西早已乱作一团,去年十二月二十一ri,平阳府城门大开,官员们纷纷弃城逃跑,已经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今年正月二十三ri,流寇从蒲州抵达平阳,知府张邻投降。五天以后,平阳陷落的消息才传到京城。情报传递如此拖沓缓慢。
山西地方zhèng运转不灵,直接影响了朝廷的战略决策,使得李建泰代帝出征终于成为无的放矢的马后炮。
朝廷方面没有确切的军事情报,把běijg的防守重点放在南翼太行山至真定保定一线,忽视了北翼大同宣府一线,想当然地以为有重兵扼守,确保无虞。皇帝的决策就是建立在兵部的错误分析基础上的,他命令李建泰出征的第一步南下保定,就是考虑朝廷之忧在保定,而不是在宣府大同;即使保定失守,还可以征调宣大的军队来保卫京师。
这种判断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即使李建泰出征卓有成效,也难以确保京师安全,充其量只能抵挡刘芳亮这支偏师。况且李建泰并不想誓死保卫山西,他的行为不过是一种政治姿态,虚张声势而已。他带了一千五百名禁军,在保定一带的粮饷补给都要就地解决,地方官害怕他来征兵索饷,都拒绝他的人马进城,弄得堂堂督师大臣威信扫地。在此之前,御史卫祯固就向皇帝指出:一兵一饷专倚本地,何以居重驭轻在他看来辅臣不足恃,国事不可诿。那意思是,不要过于寄希望于李建泰的出征。
李建泰本人并非忠勇之辈,他请求代帝出征名义上是为帝分忧,实际上是为了挽救自己家乡富甲一方的财产。但是,当他还在从保定府向真定府顺德府进发,还没有望到山西的大地时,他的家乡曲沃就陷落了。这样,他挽救家乡的动机,完全没有了着落,像泄气的皮球,几天前在皇帝面前所说的豪言壮语,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知道山西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不想再去以卵击石。从此以后,李建泰无心西进,一直徘徊在běijg南面,观望形势,敷衍了事。
对李建泰寄予厚望的崇祯,听说真定已经被流寇攻陷,以为李建泰已经为国捐躯了。二月二十八ri,他召见兵部尚书张缙彦,向他核实这一情况。
张缙彦回答道:不曾听说。
崇祯有点光火:朕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隐瞒
张缙彦又答道:没有看到塘报。
崇祯大是恼怒:真定已经陷落,当然不可能传出塘报。兵部为什么不派人去侦察
张缙彦的回答更加莫名其妙:派人侦察,需要钱粮,兵部没有钱粮,无法侦察。
崇祯听了这样的回答,气得无话可说,推案而起。
堂堂兵部掌握军事中枢之职,居然借口穷到无力派遣探子的地步,岂非荒唐之极不过更为荒唐的是,皇帝得到李建泰为国捐躯的消息,纯属子虚乌有之事。
真定陷落是在二月二十三ri,三月初三,这个李建泰居然向皇帝建议南迁说明他还活着,谎言不攻自破。但是,李建泰代帝出征的牛皮,也因此而破灭了。
不仅牛皮破灭,而且下场极不光彩。刘芳亮指挥流寇,很快攻陷真定,李建泰逃往保定。三月十三ri,刘芳亮包围保定城,他没有丝毫抵抗,派遣中军郭中杰出城,宣布投降,自己也当了俘虏,皇帝赐予的敕书督师大印尚方宝剑,统统被流寇付之一炬。
在代帝出征失败后,于是南迁的提议又被提了出来。
李明睿告诉崇祯皇上。在赴京路上听说形势险恶,流寇已经逼近京畿,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不可不从长计议。目前看来只有南迁才是唯一缓解当务之急的对策。
崇祯鉴于此前他的南迁之议胎死腹中的教训,对此比较慎重,敷衍地说:此事重大,不可轻易提出,不知道天意如何
李明睿叹息一声说道:天命难以预料,全在人事,人定胜天。皇上此举正合天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况且形势到了危急关头,不能再拖拉因循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必须当机立断。
崇祯四顾无人,向他吐露了内心的思虑:朕有志于此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相帮,故而拖延至今。我同意你的意见,但外边大臣不服从,无可奈何。此事重大,请你保密,千万不可泄漏。
崇祯向他细致地询问了南迁的具体事宜。
李明睿胸有成竹地说道:朝廷在军队护送下,可以通过陆路海路运河南下。皇上须从小路轻车南行,二十天就可以抵达淮河。
崇祯表示赞许,再次叮嘱此事不可泄漏。
李明睿见皇帝似乎有所考虑,请求皇上当机立断,离开běijg,龙腾虎跃;困守危城,毫无益处。
午饭后,崇祯与李明睿的对话继续进行。晚饭以后,崇祯感到南迁还有不少问题要研究,再次破例,召见李明睿,两人促膝而谈,讨论南迁途中的粮饷接济军队驻扎动用内帑等具体事项。
谈话结束,李明睿出宫时,已是深夜二更时分了。
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会谈,时间是大年初三,人们还在忙于过年,崇祯却在考虑自己的退路南迁。
平心而论在当时的情况下南迁似乎是摆脱困境唯一可供选择的方案。长江中游有左良玉十万大军,下游又有江北四镇的军队扼守长江天堑,南京比běijg要安全得多,即使北方陷落,偏安于江南,还是有可能的。
问题在于南迁意味着放弃宗庙陵寝,难以启口,必须有内阁六部的重臣出来力排众议,形成朝廷一致的共识。
遗憾的是那些大臣都怕承担骂名,不敢提倡南迁。正月初九,他向内阁六部大臣提出朕愿督师时,大臣们争先恐后表示愿意代帝出征没有一个人提到南迁。
然而形势越来越紧急。李自成进军山西后,发布声讨明朝的檄文,其中的jg句君非甚黯,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尽管李自成说君非甚黯皇帝并不坏,崇祯还是颁布了一道罪己诏深刻地为国家危亡而检讨,一再声称都是朕的过错。他的本意是想凝聚ri趋涣散的民心,挽狂澜于既倒。可惜的是,事已至此,空话已经于事无补了。
崇祯再次想到了南迁单独召见驸马都尉巩永固,向这位皇亲国戚征询救急对策。巩永固极力鼓动皇帝南迁如果困守京师,是坐以待毙。
不久,李明睿公开上疏,建议南迁。他说:如果皇帝南迁京营兵可以护驾,沿途还可以招募数十万士兵。山东的一些王府可以驻跸,凤阳的中都建筑也可以驻跸,南京有史可法刘孔昭可以寄托大事,建立中兴大业。běijg可以委托给魏藻德方岳贡等内阁辅臣,辅导太子,料理善后事宜。
崇祯把他的奏疏交给内阁议论。内阁首辅陈演反对南迁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严厉谴责李明睿的邪说声sè俱厉地扬言: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
李明睿不服,极力为南迁声辩,援引宋室南迁后,国祚延续一百五十年的先例,反复论证,只有南迁才可以有中兴的希望。
崇祯对光时亨的意见很是反感,当面训斥他是出于朋党的意气用事,下达圣旨:光时亨阻朕南迁,本应处斩,姑饶这遭。态度虽然十分坚决,但是大臣们都缄口不言。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是支持李明睿的,他写给皇帝的秘密奏疏,提出折中方案,派遣太子南迁把南京作为陪都,留下一条退路,维系民众的希望。崇祯看了他的奏疏,赞叹不已,兴〗奋得绕着宫殿踱步,把奏折揉烂了还不放手。立即召见内阁首辅陈演,对他说:李邦华说得对陈演是坚决反对南迁的,故意向外透露了这个消息,并且鼓动言官猛烈抨击南迁的主张。
崇祯感受到南迁的压力,立场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再次召见内阁辅臣时,作出了和他的本意大相径庭的决定:死守běijg。他的理由是:如果朕一人单独而去,宗庙社稷怎么办陵寝怎么办京师百万生灵怎么办国君与社稷同生死,是道义的正统。
阁臣们建议,让太子南迁延续国祚。
崇祯反驳道:朕经营天下十几年,尚且无济于事,太子这样的哥儿孩子家,做得了什么事先生们乘早研究战守的对策,其他的话不必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