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过枪没?”李若风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彪子身上。
“打过,少爷。”彪子答道:“自民国十七年八月份开始,大老爷发了话,李家堡所属全都有针对性地加强了枪械的训练,像这帮小子,每人每天都要完成三十发枪弹的训练量。盒子炮、毛瑟8步枪、捷克造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都一个个玩得比较溜。”
李若风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望着使劲搓着手,欲言又止的彪子淡然笑道:“你小子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来吧,你跟四虎一块上,让我看看这么多年你们有没有长进。”
彪子显然是想借自己和四虎,来替少爷立威。不过,表面上看起来,这家伙是面带喜色,跃跃欲试。
作为跟彪子一起搭档了差不多十五年的四虎,二人早就成了默契。是以他也不多话,小心将少爷的行李箱轻轻放好,挽着袖口走向场中。
场中众人先是看了看彪子和四虎,然后都面显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李若风,四散退到场边,三两成群地低声交头接耳。
四虎和彪子,一前一后,将李若风夹在中间。
李若风负手而立,点头示意让彪子和四虎抢先手。
“少爷,您小心了!”彪子沉喝一声,作势欲扑。
但是,他的声势,完全是假像,目的是吸引李若风的注意力,真正的攻击,来自李若风右后侧的四虎!
四虎以摔交常用的一个熊抱之式,迅速无比地朝李若风冲了过来。
彪子当然不会闲着观战,他在李若风与四虎双方身体眼看着就要接触的那一瞬间,纵身而起,一记飞腿,踹向李若风的后脑!
“你小子够狠啊!”李若风笑道,但见他不闪不避,右手灵蛇般从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的挥出,奇准绝伦地在彪子那只大脚接触到他脑袋之前,扣住了彪子的足踝节部位,身形微偏,顺势一抡,彪子那至少超过一百六十斤的身体,像根稻草似的被扔出近四米远!
左手在右手攻出的同时,有如一只铁锤般砸在紧抱着李若风腰部的四虎的右肩关节上。四虎的那条粗壮的右胳臂,顿时失去活动能力,抱着李若风腰股的熊抱立马被瓦解。
四虎眦牙裂嘴地的闷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李若风的右手已经落实在他的左肩头,有如一只铁钳般抓实,跟着一个大背摔,将四虎摔飞在地上。
整个过程从双方接触到彪子、四虎双双倒在地上,最多只有人们眨巴眨巴两次眼睛的时间!
本来在等着看热闹,满脸幸灾乐祸神情的那十六条大汉,这时全变成了另一种相同的表情:眼睛瞪得像牛眼,嘴巴张大能塞进拳头!
李若风像个没事人似的,理了理被四虎抱皱的黑皮猎装,笑吟吟地望着场边的大个子们,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哪个想上来试试?”
众人先是下意思的点头,但马上全都将脑袋摇得像拔浪豉。
看着还躺在地上发愣的四虎和彪子,李若风笑道:“都起来吧,你俩这些年虽然有点长进,但显然还不够看,看来,这次回来得对你们这批人进行一次特训。”
四虎揉着腰爬了起来,一脸苦相地答道:“少爷,当年我跟彪子联手,最少也能在您手底下撑上几个回合吧,怎么您现在变得如此厉害了啊?”
“是啊,少爷,您刚才那是啥功法,这么厉害!?”彪子这会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断地揉动着右脚的踝骨关节。
“实战技能!这是我这些年在日本琢磨出来的。”李若风满脸正色地答道:“我们李家以前的那一套,虽然有用,但如果真用到战场上,就显得花俏有余,而狠捷不足。战技,也称一招致敌必杀机,一切讲究实用,不出手则已,出手非死即残!你们现在练的,对付一般的搏击,也许有点用,但用于战场撕杀,就不够看了。”
“少爷,照您这么一说,我们这么些年忌不是白瞎了啊!”彪子满脸失望之色。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若风道:“你们现在已经具备了非常好的基础功底,只需要稍加训练,完全可以让你们的战斗力进入一种新领域。”
“少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四虎一双虎眼中满是期盼神情。
“这事得等我四叔回来后才能确定,不过,时间肯定不会拖得太久。”李若风若有所思地答道:“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李若风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尽可能地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如何尽可能地把苦难道中华民族在这次世界大战中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非常清楚,以当前中国的国情和现有的工业体系,在战争初期,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
近十年军阀混战,早把中国的国力耗尽,一个不能统一的中国,一个内耗不断的中国,怎么可能会是蓄谋以久,工业体系完善发达的日本的对手。
虽然他知道这场战争最终将以中国的胜利而结束,但是,中国根本就没有得到战胜国应有的利益,近四千万条中国人的生命,换来的却是同盟国给出的不对等不公证条约,这一切,他渴望能因他的加入而有所改善,可是,谈何容易啊!
值得庆幸的是,他投了个好胎,虽说李家堡的实力,根比国内现有的割据的一方军阀不在一个层面,不过,好在李家上下一心,很早就认识到日本人和俄国人的真正面目,使得他不会在即将到来了全面战争中孤军奋斗。
李家里当代家主,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父亲,绝对是个保守封建的精明人物,包括他的六个叔伯,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正因为身处这种环境,李若风才不敢显山落水,把他知道的历史说出来,他唯有通过留日的机会,用时间和学识的沉淀来为将来作出的种种预测判断作为掩饰。
要知道,他将来了做了很多事,都是基于战略层的安排,一个没统率过军队,没进过军校,没打过大仗,没系统的学习惯军事谋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
到目前为止,他的这番心血还算有所收获,家族对于他留日深造后提出的种种建议,都基本采纳。
当初为了这些建议,李若风也算是大费心血,既不敢用书信息形式,更不敢通过电报,只能用家族安置在日本国内的生意网,让李家的心腹手下带回国的。
舒适地躺在有采暖设施的浴房中那宽大家楠木澡盆里,李若风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安排,不得不对自己个人能力相比国家机器太过于渺小而摇头叹息。
彪子和四虎那一批人,虽说可以成为他最忠实的心腹班底,但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具备跟他一起出谋划策的大智慧,他们可以是他尖锐的利刃,但却不是合格的参谋智囊。有太多的事情,他只能闷在肚里,甚至只能让它们永远烂在肚里,而无法与人分享。这种长年累月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无助感觉,如果不是他打小炼就出来的钢铁意志,委实能让一个正常人精神分裂。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终回故土的一种下意识放松,李若风不知不觉中居然睡着了,甚至连四虎进来为他加热换水的举动也没有惊醒。
与此同时,位于东交民巷的日本驻北平大使馆中。
密室中装饰奢华的榻榻米上,伊藤正夫和一名身宽体胖留着仁丹胡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相对跪坐,正仔细听着榻下另一名穿着打扮完全像个天桥混混的年轻人的汇报。
半个小时后,中年日本人挥手示意那名混混退下。
室中陷入短暂的沉寂,良久,伊藤正夫一脸轻松地笑道:“武田君,看来我这次不作任何掩饰的行动,已经成功引起支那特工对李若风的关注了。”
看完手中那厚厚一叠满是日文所写的资料,武田信义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按军部提供的这份资料,这个李若风很不简单!”
“是的,武田君,军部对这个人非常重视,他们的观点,李若风比当年的蒋方震、蔡锷、张孝维更加优秀!”伊藤正夫说道:“表面上看,此人似乎非常向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文化和生活习惯,但是,却对帝国的多次招揽断然回绝,凭心而论,我有点看不透这个人。”
“为什么不阻止他回支那?!”武田信义鹰目中杀机闪烁地问道。
“千叶阁下亲自带着道场弟子将李若风送上船。”伊藤正夫苦笑着说道。
“关东军本部正在谋划占领整个满州,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候,有李若风这等人物在满州跟大日本帝国为敌,这将给帝人带来非常大的阻力和损失!”武田信义断然说道:“既然此人不能为帝国所用,我们必须尽快将他除掉!我们绝不能让这种对帝国利益造成威胁的可怕因素存在!”
“在帝国本土,武田君,你觉得谁敢挑衅千叶阁下的权威?而且,关东军的本庄繁阁下有过交待,他希望能在李若风回到满州后见次面,在此之前,关东军任何人都不得对李若风轻举妄动。”
“可以让黑龙会的人下手!”
“武田田君,要对付像李若风这样的高手,除了动用军队,其他手段很难取他性命!”伊藤正夫摇头叹道:“因为在此之前,黑龙会的高手先后进行了五次行动,每一次都是损兵折将。”
“伊藤君的意思是……”
伊藤正夫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向武田信义。
武田信义接过来,见信封并没封口,于是将里面的信纸取出细看。
“哟西!这个办法非常高明。伊藤君,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