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时四十五分,以联军第二十六步兵团、第四十九步兵团、马德拉斯土著第三十七步兵团共计三千九百人,排列成六个方阵,在一阵对面的清军听来非常古怪的,类似唢呐一般的音乐声中,从山坡后缓缓出现的眼前。
若是除了新军之外的任何一支部队,都会为眼前的景致看呆了眼睛,幸好新军有华尔等的美国教习,清军才不致一时迷失,不过也大感有趣:"真的如安迪教官所说的那样呢!这样行军过来,难道是他妈的的做活靶子的吗?"
鲍超猛烈的把马鞭的空中挥舞了一下,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都他娘的别说话!准备射击!"
话音未落,山坡后传来凌厉的炮击,英军的9、1磅野战炮开始进行炮火压制了。
清军士兵立刻卧倒,但仍有倒霉蛋被炮弹击中,当场死于非命,与此同时,清军炮火开始展开反击,部分落在联军的方阵中,部分砸向了山坡后的敌军炮火阵地。
双方都大有损伤,但令清军大开眼界的是,对方似乎全然不会将迎面轰击过来的炮火当成死神的召唤,反而迈着整齐而快速的步伐,大踏步的前进。"大人,这怎么办啊?"
"混账东西。在军营中教过你的都忘记了吗?开枪射击啊!"眼见英军越来越近,脸上的尘土似乎也清晰可见,士兵们居然胆怯起来。听见主官的命令,忙不迭的举起后膛快枪,向对面的敌军发射。
后膛快枪的射程不能算很远,加以士兵是心中紧张,十个人中,倒只有三个人是能够瞄准了目标发射的,其余的,不是打到了天上,就是钻进泥土中去了。
英军果然是久经大敌的武装,战力非常高,眼见对方阵营已经在射程之内,方才不慌不忙的平端米涅步枪的枪口,齐声轮射,"砰!砰!"
旧式火枪,发射的时候烟雾非常浓烈,一阵排枪放过,彼此对面不见,耳边传来战友的惨呼之声和叫骂声,看看队伍前列大批的士兵应声倒下,大片的血污,染红的身上的棉衣。赶忙又人把伤兵抬下去救治,身后的兵士更加慌乱,几乎全然忘记了当年在营中所学到的战术,乱糟糟成一团,各自射击着。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
彼此的火炮都已经成为了无用之物,这时候考验的只有双方士兵哪一个的精神更加强悍了,浓烈的硝烟风吹不散,乒乒乓乓枪声大作中,清军士兵开始有了溃败的先兆,前面的士兵也就罢了,站在后排的士兵一个个纷纷回头他顾,看那样子,似乎随时准备着脱离队伍。
英军参与这样的战斗多了,眼见敌人势弱,脚步迈得更加有力,手中的火枪快速的装填子弹,击发的速度也更快了。
额尔金名为联军英方指挥一员,实际上却是文职,眼见态势大好,开心的笑了起来,"将军,似乎清军的战力比想象中的还要低呢!"
格兰特无暇他顾,用望远镜向山下看着,确实如同额尔金所说,缓坡下战场上的形势己方占优,其中一个阵营的清军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另外一方阵营,倒还能坚守阵地,不过寡不敌众,也扛不住多久了,当下转身下令,再派上三个由印度军为主的步兵团,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冲开清军的防线,为后续部队开路。
"什么四个小时,中国人就会说大话!照这样看来,用不到一个半小时,面前的这股清军就给自己冲垮了。"格兰特心中如是想着。
缓坡下,肤色黑黝黝的印度士兵快步前进,如同英军一样,持火枪向清军阵营猛烈射击。
大片大片的清军士兵倒下去,更让剩余下来的战士心惊胆战:"怎么办?英国人越来越近了,我们我们跑吧?"
另外一个士兵眼巴巴的望着站在一边指挥战斗的曾国荃,"不行的!谁敢动,九帅一定会杀头的!"
刚才说话的士卒没有办法,只得端起快枪,向对方射击,几发子药瞬间打光,却似乎连一个敌人也没有击中,真可恶,平日里自己射击很准的嘛,这一次是怎么了?
正在兵士慌乱成一团,几乎不成队伍的时候,有一个无比生硬的声音在军阵中响了起来:"记住教官教给你们的,就能够在战场上留下一条命来!"
这个人连续喊了三遍,声调非常高,清军士兵都听出来了,是那个平日里不大为人瞧得上的美国教习华尔!说来也怪,一听到这个平日里觉得无比难听的声音,清军士兵的双脚似乎不是那么颤抖了:华尔曾经说过,和英军作战,当以精神压倒对方为上,一旦为对方气势所夺,平日里有九成功夫,也就只能发挥出两成了。
这样一想,士兵端起快枪,顶在自己的肩头,瞄准了一个英军士兵的胸膛,屏住一口气,扣动了扳机,眼见对方的胸口开出一朵灿烂的血花,小兵欢呼一声:"弟兄们,果然!"话音未落,对方的一颗子弹飞过来,从他的额头射了进去!
个人之勇在这样的战场上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双方的兵士距离接近到50米的时候,清军终于抵抗不住压力,曾国荃所掌的一营率先溃败了下去:"这些人根本不是人!快跑啊!"
曾国荃猛的冲上几步,挥起刀砍杀了几个领头逃跑的兵士:"都给我退回去。"
"大人,弟兄们都要给鬼子杀光了坚持不住了啊!"
"混账!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就是要你们临阵脱逃的吗?给我转身杀回去!"
兵士互相看看,有心转回去,又怕英军的子弹,不回去,曾国荃双眼通红,手中的长刀上血迹斑斑,看这幅样子,杀个把人全然不在话下,就在一个犹豫间,身后跟上来的英军子弹击发,将几个溃逃的士兵当场击倒!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伸出手去:"小毛救我!"
给他喊做'小毛';的年轻人向前冲了几步,听见战友的呼唤,满脸痛苦之色的回头,用力一咬牙,又掉头奔了回来,架起地上的兄弟,向前走不出五步远,子弹凌空飞来,将两个人同时击倒在地!
曾国荃目眦欲裂,正待指挥,突然胸前一热,低头看看,血顺着开了窟窿的前衣襟涌了出来:"大人受伤了,快点救大人!"
亲兵涌上前来,架起曾国荃,抬到了后面,这一处为联军和印度军队闯开的缺口,在这一刻之间,又有了扩大的迹象。
曾国荃神智未昏,兀自挥动双手,"快点派人!"
"大人放心。"亲兵队长胡乱的哄骗他,"鲍大人的霆字营已经堵上口子了。"
曾国荃双目微阖,口中喃喃自语着:"那就好,就好。"
格兰特眼见形势大好,当即下令,全军进攻,一定要趁势闯过安山湖这一道清军的防线!剩余的一万余联军士兵,除却炮兵要照顾自己的位置,不能参与进攻之外,各自端起火枪,从缓坡后冲出来,加入到了进攻的阵营中。
长瑞随同赛尚阿、曾国藩几个呆在对面的一面高坡上,眼见清军败势将成,英军全线压上,而统帅兀自不肯动手,真有点扛不住了:"汀公,曾大人,让卑职带人上去吧!弟兄们怕是坚持不住了!"
曾国藩已经知道弟弟受伤的消息,不过身为军中主帅,时机未到,也只有咬牙坚忍:"不行,再等一等。"
"大人!"
曾国藩瞪起一双三角眼,怒声喝道:"长瑞,你敢军前抗命?"
听曾国藩一声怒吼,长瑞不敢多说,诺诺的退到一旁:"卑职不敢。"
战势的进展于清军越来越不利,战场上只有鲍超的霆字营和曾国荃的浦字营余部仍自咬牙苦战,幸亏英军所求并不是为了歼灭清军,只是要闯出一条生路来,所以除了正面相抗的联军队伍之外,倒没有其他更大的压力,否则的话,也早为对方冲垮了。
鲍超一边指挥兵士还击,一边不停的回头张望:大帅,怎么还不按计划展开啊?
在联军的队伍败退下来之前,赛尚阿几个接到京中发来的上谕,皇帝的旨意不能有半点折扣之处,只不过,考虑到英军为求生路,定然会不顾一切的猛烈进攻,而清军总兵力在两万六七千上下,其中一万两千余人的新军,另外有山东将军和春带来的一万四千余绿营兵士。
但在曾国藩看来,和春所带的兵士,战力薄弱,怕是很难强行抵抗得住对方的拼命进攻,一旦开始溃退,不但起不到阻敌的作用,相反的,还会拖累友军。反倒不如将这些人暂时弃置,留待最后关头,情势好转的时候,让他们上来‐‐这些人都是习惯打顺风仗了‐‐或者能够起到一点作用。
曾国藩深通理学,于人心更是熟稔,他知道,清军与联军在这山东腹地相遇,注定要有一场殊死拼杀,而己方有三不可及。
第一便是彼此心情不同:清军本土作战,虽并无后顾之忧,但相应的,军士的杀敌热情也就不会太高。而联军则是为个人生命而战,其中玄妙之处,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就是彼此战力不同。新军纵然是天朝新练武装,终究是成立时间太短,比不来联军的百炼成钢。
第三就是战法不同。华尔当初在军营中,也曾经多次为众人解说英军这种古怪到了极点的作战方式,一开始大家都不肯相信:哪有这样作战的?岂不是排队给别人当靶子吗?
曾国藩倒不至于以为华尔在大言哄骗,因为除了华尔以外,担任双方通译的容闳也从侧面和他有过同样的表述。这就使得曾国藩不得不在战前考虑:当士兵们见到英军这样特殊的进攻方式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惊骇莫名了!新军况且如此,多年来从未有过临战经验的山东省内绿营兵士又当如何?
有了这三点不及之处,若说正面相捋的话,己方怕是很难占到什么便宜。没有办法,只好另寻对策。曾国藩考虑再三,拿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是这样的,先由两至三营的兵力正面抗敌,除了消灭敌人之外,更加重要的目的,是将对方的兵力全数调动出来,然后,其余部队从侧翼进攻,把重点放在印度军队身上。集中打垮这支作为附庸的部队,一旦成功,再派出和春统帅的绿营军队,发起最后的总攻击。
战法报到御前,皇帝命人发回了三个字的朱谕:"知道了。"于是曾国藩几个人知道,皇帝诏准了作战计划。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选择哪一营担任正面阻击的任务。经过选择,曾国荃的浦字营和鲍超的霆字营雀屏中选了。
其余李元度的青字营、林文察的明字营、朱洪章的卫字营,还有一个是程学启的忠字营作为总预备队,等候山头信炮响过之后,会同和春的部队,从隐藏之地冲出来,一举全歼联军。
曾国藩千算万算,漏了两条,第一他没有想到格兰特如此稳妥,迟迟不肯将全部军力都投入进来,以致时间上一拖再拖;第二他没有想到,曾国荃的浦字营居然垮得这么快,而且还连累得弟弟也受了重伤?
赛尚阿名为统兵大臣,实际上在军中的威望不及曾国藩远甚,看他双目微阖,脸颊抽动,话都不敢多说,在一旁和奕山垂手肃立,竟似是比亲兵的站姿更加拘谨有礼。
曾国藩强自忍耐着,半天的时间抬眼看过去,联军的士兵已经全数投入了战场,再无虞会有旁的岔子出现,这才向长瑞点点头:"点燃信炮吧!"
"喳!"长瑞大声答应着,回身吩咐:"点炮!"
一道火光冲上天空,炸出了一朵灿烂的云霞,在联军侧翼隐藏着的四营兵士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了,好容易看信炮点燃,兵士们抄起快枪,怒吼一声,突然出现在了联军侧翼,向兀自发愣的印度军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格兰特呆了片刻,心中大叫糟糕!自己又一次落入清军的陷阱里了。印度军队只是一个接触,就给清军杀得不成样子,连带着的英军和法军,也全然给溃散下来的印度军队裹挟着,冲散了队形,便知道大事去矣!
随在新军身后进攻的,是和春带领的一万三千余绿营兵士,虽然这些人各方面都及不过新军,不过胜在人多势众,呼喝着冲锋而至,倒是极有威势。
突然加入战团的这六千余生力军,再有其后蜂拥而至的一万余清军的冲击,立刻拖垮了本来就已经心惊胆战,两天来惶惶不可终日的印度军士的勇气,口中胡乱的用母语喊着听不懂的语言,一窝蜂般的四散奔逃!
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英法联军也开始放缓脚步,转头看去,眼帘中,是铺天盖地涌出的清军士兵,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便是英军士兵再有钢铁般的神经,在这友军裹挟之下,队形开始混乱,进而演变成了总体的溃败。
"命人告诉鲍超,带着霆字营的兵士退出战斗,到旁边休整,同时命令李元度、林文察和程学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联军所部统统留在安山湖边!"
"喳!"戈什哈轰然应诺,转身下去传令。
清军狗撵鸭子一般,兜尾猛追,联军已经完全失却了方向感,慌不择路之下,居然有不少人逃到了安山湖已经结冰的湖面上,等到暂时脱离接触,回头一望,清军居然站在岸边未作进攻?
额尔金胡乱的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转眼望望自己身边的兵士,英法印三国的士兵都有,总人数大约是在三四千人上下,"怎么了?中国人怎么不攻击了?"再找格兰特,却不知道给冲到哪里去了?
"爵士阁下?"
额尔金不通兵士,不过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了,只好暂行调度管理之权,"各部队主官,整理队伍,准备再战!"
英法的部队纪律相当严明,印度军队则是服从惯了的,士兵就着冰面或蹲或站,整理自己随身的弹药,预备着等清军攻击过来的时候,再与对方展开一场正式的搏斗。
对面的清军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包围圈,圈外可以听到风中传来的阵阵呼喝,不用问,是中国军队在围剿那些与大部队脱离、形单影孤的敌人了。
等了有半个时辰的时光,外围的枪声明显的寥落下去,额尔金知道,这一次随自己出征的将士,除了现在身边尚有的这四千余人之外,其他的或被被杀,或者做了清军的俘虏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包围的清军分开道路,后面有炮兵推着己方以及缴获的英军的山地炮出现的山坡上,步兵开始缓慢的后撤,炮兵上前,装填炮弹,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爵士先生"开战之前和格兰特将军打过交道的那个中国士兵又出现的不远处,带着通译缓步到了近前:"我想有必要提醒您,您和您的部队所站立的位置,是在一片已经结冰的湖面上!只要我军开炮,炸开冰面,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只怕爵士阁下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也已经太晚了。"
翻译的话顺着寒风飘过来,联军这时候才定下神来,打量自己立足之地,可不是吗?用脚扫开湖面上的积雪,下面露出的,是青黑色的冰面,根本不是陆地!有士兵不死心,用步枪的枪刺狠命的冰面上戳了几下,近二尺厚的冰层下面,是刺骨冰寒的湖水。
这样的地方,正如中国人说的,根本无需进攻,掉转炮口打过来,轰开冰面,这数千人就都要喂了湖中的鱼虾!一瞬间,联军兵士的脸色如地上的雪一般的惨白,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额尔金,"爵士阁下?"
额尔金正在犹豫,刘铭传又再说话了:"爵士先生,格兰特先生已经为我军俘虏,为了表示我大清的诚意,我方会派人将将军阁下送过去,请您和将军阁下为您身边的战士和军中同袍着想的角度,审时度势,顺应天命!"
这倒是联军没有想到的,果然,刘铭传退开几步,由两名中国兵士押着格兰特将军上了冰面,松开手臂,向他摆手,示意他自去。
格兰特满身泥土、雪沫,头发上、脸上、手上更是一片污泥,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给清军捉到的,狼狈到了极点,慢慢的迈动双腿,沿着冰面到了额尔金等人的身前,"爵士阁下,我们输了。"
"将军,也不必如此难过"额尔金劝无可劝,叹息一声,"您是一军之长,现在这等情形之下,您可要拿出一个办法来啊。"
"我?"格兰特黯然低头,不愿意让众人看见泪水落下,自己本来还以为能够像义律那样,在异国的土地上建立功勋,殊不知,自己能够为人记住的,大约也只有在投降文件上签署下的自己的名字吧?
"请转告中国大宪大人,就说我,大英帝国远征军统帅,詹姆斯赫伯格兰特中将,向贵国政府投降。并希望贵国能够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保证我以及我的僚属的人身安全。"
"请您放心,将军阁下,我朝皇帝陛下有谕:两国交战,无所不用其极,一旦战事终结,我方愿尽到一切责任,保护贵国士兵、官长的人身及私有财产的不受侵犯。"刘铭传心中这份得意就不用提了!连续两次,劝降英国海陆军队归降朝廷,这份荣耀,便是一军统帅的赛大人,也是不曾尝到过的吧?
达成了初步的投降协议,李元度、林文察带着兵士越过冰面,其中有两个人还搬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到了英军阵地前,先派人收缴了对方的武装,行事之间到了规规矩矩,没有半点打骂、凌辱的动作,至于各人的私人财物,也一并被收缴了上去,由两个男子一边收拢,一边快速登记。
格兰特立刻追问:"先生,按照我们刚才说过的"
"请您放心,所有我物品在经过检查,属于兵士各人所有的之后,会逐一返还,绝不会缺少任何一件的。"
此时也容不得额尔金多说旁的,在清军李元度等人的带领下,步上岸边,到清军大营请降。
照例是暂时把联军将领与兵士分开来安置,清军一边开始清理战场,英军一路奔袭,沿途丢弃的辎重、武器不计其数,这些也不必细表,等到僧格林沁的马队赶上来的时候,只引来了友军的一番哄笑:"来晚喽!要是等你们到来,只怕英国人早就跑得没影儿啦!快回去吧,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啦!"
听着新军和和春的绿营兵口中的讥讽之词,僧格林沁心中恼怒,又无可奈何,只好翻身下马,到帐中与赛尚阿等人相见,"僧王,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汀公为国建立不朽勋业,着实令人可钦可佩!"僧格林沁和赛尚阿同为蒙古贵戚,彼此的私交甚好:"等日后回京献俘,皇上定有嘉赏,容老夫在此先恭贺一番!"
"不敢。这都是皇上谆谆训诲、指授方略,我等方有今日奏凯之声。若说功劳嘛,自然是皇上为第一大功。"
"自然,自然。"僧格林沁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我军伤亡数字如何?"
"阵亡的有三千百人之多,受伤的也在两千人上下。"赛尚阿叹了口气,"就连曾沅浦,也身中一枪,到现在还未曾醒来哩!"
"可是曾涤生的九弟?"
"便是此子。"赛尚阿点头答说:"不但这样,他所统带的浦字营的兵士是临战之际,第一个出现溃逃军士的。"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接着说道:"军法无情啊!"
"那,曾国藩呢?"
"到帐中探望兄弟去了。"
说话间,有帐外的戈什哈挑起门帘,曾国藩低垂着头进到里面,抬头才看见僧格林沁,赶忙跪倒行礼:"给王爷请安。"
僧格林沁把他扶了起来,"不敢,涤生兄,快点起来。"紧接着问道:"沅浦老弟的伤情怎么样了?"
"医官说并无大碍,九弟身子结实,只要静养几日,就可以了。"
僧格林沁默然良久,本想说几句话劝劝他,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想想也真是替他难过。新军正式亮相,偏就是自己的弟弟管束不力,身犯军法。若是杀了,心中不忍;不杀,又如何服众?他做这个军中主将的,真是面临天下第一大尴尬境遇!
赛尚阿有意岔开话题,口中说道,"来人,到帐中去看看,折子可拟好了吗?若是好了,赶快派折差送往京中。"
曾国藩忽然伸手一拦,"王爷、汀公,请稍带片刻,待我代九弟起草谢罪折并请求回避折之后,容折差一道恭呈御前,可好?"
"涤生老弟,此事"赛尚阿有心接纳曾国藩,故意说道:"此事虽有沅浦失于管束之责,但兵危战凶,兵士有所瞻顾,也是可以接受的。况且说,不也没有引起太糟的结果吗?"
"汀公苦心回护,国藩岂有不知,只是军法如山,又岂可为了曾国荃是我的血亲兄弟,而有所偏袒?"他说:"今日开了这样的恶例,日后军中再有如斯情事,是管还是不管?"
赛尚阿还待再说,奕山在一边插话道:"汀公,涤生兄所言大是。我等做臣子的,总要精白一心,上侍英主。想来皇上圣明烛照,更且仁厚待下,此事,还是留待圣裁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