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要是天天都与聪明人说话,我能多活十年。”晏殊笑着道:“让你社员来应天府,正好可以到应天书院读书,我不会无法拒绝。但是那四为诗社,只是一个名字嘛,既然得罪人,何必非得带着呢?你说是不是?朝廷一旦查封四为诗社,我也不敢在应天府公然反对呀……”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是四为诗社改了名字,那还不如在汴京让人家抄了。”何健京在一旁忿忿道。
“社长,我们回去吧,大不了迁去临川,也比改名字好呀?”
“不行,天时地利与人和,事功之学乃后起之学,不占天时。唯有占其地利,聚其人和,方能有所成就。”陈初六摇了摇头,又看向刘沆、高阳:“你们觉得呢?”
刘沆想了想回到:“东翁,在下以为晏大人所提较为妥当。四为诗社之魂在于事功,只要事功之学在,四为诗社的魂魄便在。但四为诗社,毕竟是事功之先锋,又不可从此消亡,否则就会损伤士气。”
高阳接着话道:“东翁可带一部分人在身边,保持时报印发不误,存其名,引为事功之先锋。其余社员,则迁移到应天府,存其实,待事功壮大。事功之学的存亡,比一诗社之消亡,更加重要。这一次欧阳修他们,若是中了进士,也可从诗社中带几个人到地方,如此岂不更方便事功派的壮大?”
晏殊颇为欣赏地看了看刘沆,称赞道:“知应,你身边可都是一些人才呀,想必四为诗社里面,个个都是有识之士。”
高阳低下了头,幽幽地道:“晏大人是想将诗社人才,据为己有?既想得其实,又不愿担其风险,这种赚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实为人所不齿呀。”
陈初六也看出来了晏殊的想法,看来这世上还真没有免费的午餐,晏殊收纳四为诗社,不过举手之劳,可他也得问陈初六要点东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陈初六骑虎难下,就算晏殊有所图,把四为诗社迁到应天府,依旧是最优解,便道:“改其名,不如隐其名,四为诗社到应天府,不会给晏大人招来麻烦就是。”
宁可隐,转入地下,也不能改名。只因“四为”二字,不简单是诗社的称呼,更是诗社的信仰所在,事功之学的初心所在。
见陈初六这般,晏殊也是一笑道:“知应不要舍不得嘛,早些日子就说过,我十分羡慕你那汴京时报。故而想弄一些人才,帮我支出一个应天府的时报。放心,我也不会挖你的墙脚。”
“这么说来,晏大人是愿意帮忙了。”
“你我的交情在这里,岂有不帮之理?”晏殊看了一眼范仲淹:“这位希文,颇有才略,他现为应天书院执掌教席。你的社员,可以暂时安顿在应天书院。平日不以四为诗社的名号集会,不对外招募社员即可。你带着四为诗社的名号,去别的地方,这不正是声东击西么。”
“若是如此,你们看怎么样?”陈初六看向徐良骏、何健京。
“既是如此隐姓埋名,在汴京,在应天府,有何区别?”
“这区别大了。”晏殊回到:“在汴京,想要封四为诗社,首先就会汴京时报。失去了汴京时报,四为诗社和事功之学就没有口舌。但在应天府,本官能保证有一个事功之学的口舌在。四为诗社被封之后,社员只能做鸟兽散,汴京绝不会留下一寸之地给你们重聚,应天府能提供。除此之外,应天府还有天下第二的书院。你们社长刚才说,天时地利人和……”
三言两语,晏殊将利弊说清楚了。他想要的,也不多,就是一刊报纸,不是重立一个汴京时报,而是弄一份属于他的报纸。但四为诗社的大体,则都能保全下来。要是让陈初六来想,他觉得这种条件是合适的,失地存人人地皆得嘛。
徐良骏与何健京在角落里商议了一阵子,走过来道:“可以答应,但所设报刊,必须要有事功栏。除此之外,要有一独门独院的地方,给我们四为诗社的社员谈事,还要可以拓展社员。晏大人也知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若是不能答应这些,我等社员,宁可跟随社长一同被贬。”
晏殊有些不乐意,但随后还是乐道:“你们这些条件不太过分,看在知应的面子上,帮他护住你们这群牛犊了。本官最主要还是怕招惹麻烦,只要能在明面上遮瞒遮瞒就行了。官场上,本官还有几分薄面,他们不敢深究。”
陈初六听了,放心下来。
只见范仲淹在一旁哭笑不得:“晏大人,陈大人,你们二位商量好了,可还没问我的意见哩!我可是应天书院执掌教席,没有过我这关,难道还想安排别人进来?”
晏殊闻言大笑道:“知应,你不知道,希文执掌教席以来,治学甚严。凡入学、升舍、发解皆亲自把关。你将社员安排过来,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
只见范仲淹笑道:“若是四为公在这里,那我得给四为公面子。只要是四为诗社的社员,可不经考核,进入应天书院。但我有一事,请四为公答应。”
“何事?”
“不才手下,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想要托给四为公帮忙管教管教。”范仲淹笑了笑:“互换弟子,也是可以相互印证学问的。”
没想到,交换生的概念,从范仲淹嘴里说出来了。陈初六答应下来,知道范仲淹是想派几个挨贡的弟子过来当幕僚,像刘沆、高阳二人一样。既可以挣到一份馆谷,也可以学些实务。
“希文,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四为公但说无妨。”
“此人叫滕子京,你可认得?”
“哦,子京呀,他本名宗谅,现为尚书祠部员外郎、知信州。我与他也只有书信来往了,四为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
聊了一阵子,把事情都定了下来。
朝中有王曾、陈尧佐在,底下有晏殊帮衬着,这就足够睡个安稳觉了。
以往时候,王曾、冯拯、吕夷简以及一年前所遇到的许多人,都肯义务帮他,不索取回报。可近来这段日子,他想找人帮忙,就得拿出别人满意的东西交换。
白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