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皇上和初六来了。”太后转过身朝陈初六这边笑道:“这里都是自家人,少一些俗礼。知应,来来来,这是杨太妃,你要叫皇姨妈。”
“臣不敢,太妃娘娘千岁吉祥。”陈初六就要见礼大拜,那杨氏虚扶一把:“早就听闻皇婿才有八斗,俊比东墙,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盛名之下无虚士。”
“娘娘过奖了。”陈初六直入主题:“禀太后,微臣前来,是进献宝物。”
“拿上来吧。”
陈初六将琉璃镜拿了出来,开口道:“太后、太妃、皇上,这是微臣新捣鼓出来的铜镜。”
“铜镜?”太后带着疑惑接了过来,下一秒便和皇太妃一起睁大了眼睛:“这是铜镜?这铜镜如何这么清晰……宝贝,真是好宝贝!初六,你这铜镜有多少?”
“不多,这是微臣一老友,从西域带来的,家里还有一些。”陈初六拱手道:“这里十五面铜镜,若是不够,臣愿把所有的拿出来。”
太后点点头:“够了,这宝贝,不知多少人抢着要。行了,就依你所言,用这镜子做典押,换取钱财,交与商人。另外,此时本是该朝廷赈济的,只是事情着急。朝廷与内库,再调二十万两银子出来,钱交给你,运作也交给你,务必替朝廷安定好受灾之地。”
陈初六拱拱手:“臣遵旨。”
皇太妃笑道:“姐姐,初六帮了朝廷这么大忙,要好好重赏初六,以示朝廷之恩。”
“臣不敢。”
太后听了不由一笑道:“你这小子,从来不把这些赏赐往外推,你就别假谦让了,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小皇上在一旁不吭声,这时却开口道:“大娘娘,小娘娘,方才我已是赏赐了陈爱卿一支御笔。”
太后摇摇头道:“一支笔,何以能与陈初六的功绩相称?哀家以为,还是赏他一身黄狮子吧。这本是给驸马都尉的荣服,赐予初六,也是名正言顺。”
小皇上笑着答应了,转头吩咐太监去准备。天子赐下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用作恩宠,也可以拿出去炫耀。但唯独赐服,是仅次于赐官位的。
但大部分的赐服,都是给学士的,行蟒麒麟,几乎都是像冯拯那种级别才能穿。
三品以下的官职,则是赐晕锦、黄狮子、方胜、练鹊等,再次一些的,则是给绿袍官员赐绯袍,绯袍官员赐紫袍,分别叫赐绯,赐紫,最末一等,是借绯、借紫,意思是借你穿两天,以示赏赐。
晕锦、黄狮子、方胜、练鹊之中,黄狮子大部分是给驸马都尉穿的。陈初六有驸马之实,但无驸马之名,如今立了大功,赐予这个也是为了和别的官员分开来。
别的官员就算被赐予了黄狮子,也只敢供奉在家里,等平级上去了,才敢穿,不然会被参僭越。陈初六乐了,这黄狮子穿在身,在家里的地位可就提升了不少。
又议论了一阵子计策的具体执行方案,陈初六这才退出来。接下来的数日,可有陈初六忙的了。好在陈家的关系网足够宽,平日里商界朋友不少。
太后得了琉璃镜之后,叫了好几个影响力大的妇人到宫中。一面小小的琉璃镜,让这群妇人心动不已,回到家里就吹枕头风,或者拿出搓衣板。那些大臣,不情不愿的,也还是都答应帮忙了。
手中有钱,再加上陈初六的身份,以及八王爷的威望,再加上朝廷诸位大官的支持。朝廷显得异常的同心协力,地方官不敢再推诿,这事情推行下去倒也顺利。当然,陈初六提出的这个模式也很重要。
实际上,后来的朝代也不得不承认,商人在这方面的优势很强。把运送漕粮的事情交给市场,比朝廷包办,压迫百姓承担,的确要省事很多。省钱,省力,而且还是你情我愿,除了一个不好。
那就是心理上过不去。
堂堂士大夫,如此重大的国家大事,竟然要和唯利是图的商人去合作,真是荒唐!
故而,历朝历代对于这个办法的态度是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但现实很打脸。一旦朝廷决定自己来,便贪腐之风顿生,漕粮一天比一天少,百姓叫苦不迭。一旦朝廷决定交给商人,事情便解决了。
至于胥吏没了油水捞,其实并非如此。商人将使给胥吏的例钱,算在了成本里面。而这些成本不会压在运粮的人一个人身上,而是摊到了消费者身上,如此一来影响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个月的忙活,陈初六都瘦了五斤。朝廷拨款的款项,也没用完,但从高阳、刘沆以及商人们的回信来看,应天府的灾情已经是减缓很多了。入秋之后,小雨一下,拯救了大约三成左右的庄稼。
朝廷减免了应天府的税役,安息养民。陈初六也因为这个,立大功一件。只不过,应天府知府杨赐隐瞒灾情之事并未提及。应天府几位主事官,却被罢免。
这些日子,陈初六一直憋着自己不去想这个,先要以大局为重,以百姓的安危为重。正所谓为政之难,不罪巨室,要想救百姓于水火,可不能得罪那些人。
剩下的银子,陈初六先押在了手里,用来防止应天府再生饥民。其次,陈初六忙前忙后,又是建言献策,又是以身犯险,又是送宝物的,还没一分钱报酬了。
除了那黄狮子服。
难得清闲下来,陈初六不愿去大内打卡上班,躲在家里享受着几女的伺候。盼儿、巧儿两个人今日捏肩膀捏得十分带劲:“想当初,盼儿巧儿饿晕在少爷门前的时候,要是有少爷这种好官就好了。”
“要是有这种好官,你们岂不是遇不到你家少爷了?”王雨溪手里握着算盘笑道:“这赈灾之事,本是朝廷的事情,户部的事情,现在却让咱们家拿出宝物来给典押银两,让一抄书匠去安抚,真是有些荒唐。”
陈初六苦笑一声:“朝廷也是没办法嘛,威逼向来不如利诱,再说咱们也不亏,不是还赚了几千两银子嘛?”
“几千两?送出去那么多镜子,怎么不值个万把两?”
“钱多了不就是个数嘛……”
“什么数?呵,你看郡主姐姐,肚子那么大了,指不定哪天生了。大小事情,还得花一大笔钱呢。你这当爹的,难道不给孩子赚个家当?”
陈初六挠挠头,是哦,好像大宋又要多一个富二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