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你……我……”李云平一时语塞,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初六兄,你还是听我一句吧?”
“行了行了,你说吧。”陈初六栓好了牛,在地上挖起了蚯蚓,开始准备钓鱼。
“初六兄,你天资聪颖,什么事情都是一学就会,还有很多东西,连学都不要学。”李云平在他身后道:“可你这么好的天资,怎么不去读书济世,怎么甘于在这里放牛钓鱼,当一个乡间的顽童呢?”
“读书,你以为我不想读书?”陈初六回到:“你知不知道,三个月前,我还要担心吃不吃得饱,我家的房子,来场大风雨就吹倒了。我读书,拿什么读?我得先赚点钱,然后再去学堂,这样读起来就安心了。”
“可是……古时候的贤人,都是在贫穷的时候发奋读书,然后成就了大业。”李云平回道:“还有的人,连饭都没有吃,都在坚持读书,他们难道不值得学习吗?”
“他们?我又不认得他们……”陈初六撇撇嘴道:“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的精神可以学习,可没必要照搬他们的做法嘛!”
李云平无法理解,但又说不出别的更深的道理来,陈初六在一旁专心致志的钓鱼。忽然,李云平叹口气道:“算了算了,初六兄,我明日再来找你。”
李云平一溜烟跑了,陈初六笑道:“这小子,干嘛这么认真劝我去读书?哼,难道他家是开培训机构的?!”
陈初六并非不想读书,但却不想这么快去读书。因为读书是普通人的成长必由之路,他在努力寻找契机,看能不能走个啥捷径。毕竟科举太难了,而且还得看人脉,一年考不中,还得干耗着。与其这么鸡蛋碰石头,还不如一边赚钱,一遍读书,
何况,偷学又不要钱。
陈初六随便钓了一条鱼,又翻了一些螃蟹,粗粗吃了一顿,过了晌午便去那个义学了。这一次蹭课,陈初六是准备充足,带了自己的毛笔,又带了一竹筒水,打算等下好好练习一番。
到达学堂的时候,这些孩子刚好上课。陈初六躲在门外面,偷看里面那中年男人一个个检查学生的课业,先背一段小文,似乎是从孝经里面摘出来的。蒙学,以德为先,德以孝为先。背完了孝敬,那中年男人便开始检查昨天学的八个字“王戎简要,裴楷清通”,写得不好的,写错了的,多要吃一个爆炒板栗。
二十多个孩童在读书,于是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没写对的孩子,还得去重新写一遍,背不出的,也得重新去背,不然放学得留下来。陈初六苦笑着摇摇头,他读书的时候,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可到了他长大了之后,小学生就突然变得牛B了。
“匡衡凿壁,孙敬闭户。郅都苍鹰,宁成乳虎。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髯参,王珣短簿。”
陈初六听着那先生讲小学生故事,觉得索然无味,便会小河边看了一下牛,换了个地方,再回来时,正好是上书法课。他这一走一回,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但并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上课:
“昨日教了尔等八个字,回去的习作,皆是不得要领。今日不学新字,专教尔等如何握笔、下笔、运笔、收笔,又如何将手上的力气,用到一笔一划上去……”
陈初六闻言大喜,这正好是他所需要的啊!
先生在上面示范着,讲解着,陈初六则在门口不断自己体会着。果不其然,写下的字比之前更加正,更加好看了。这可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这个中年男人对于书法的掌握,可谓是得了要领,不然他讲不得如此透彻。只可惜,里面那些孩童,哪里听得懂,趁着先生讲课的时候,打小差的,打瞌睡的,交头接耳的。直到那先生一个个的握住他们的手,手把手教,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一点。
陈初六十分庆幸自己能在这里偷学一点,不用在闭门造车了。不一会儿,陈初六面前便些满了水痕,本来粗细一样的比划,现在也有了起收张合的气势,水痕比较快干了,里面的课也差不多快上完了,那先生心累之际,发现门外的那个捉蚂蚱的顽童,已经是走了。
中年男人饶有兴趣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不见顽童的踪影,低头一看,却是眼前一亮。
草满池塘水满坡,山衔落日浸寒漪。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石阶上留着依稀的水痕,看不清字迹,但却能大致看得清楚写的是什么字。中年男人看完这首小诗,忍不住的赞叹道:“此诗别有风味,莫不是那个小孩做的?”
又看了旁边一些水痕,那先生嘀咕道:“这小孩,难道是在一边偷学我讲课?如此……”
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须,看着远处的松柏,若有所思。陈初六早就溜了,他也没想那个中年男人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地上的水痕。同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翘班去上课,居然把牛给丢了!
“卧槽,我的牛呢!”陈初六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从偷学的喜悦中一下掉到了冷水里,心中浮现出了很多画面,可关键是,这牛也没留下什么蹄印啊,该怎么找?
一头牛多少钱?
这丢的是官田的牛啊,说重了是丢了朝廷的东西,这如何肯轻易罢休?
陈初六低着头,回了看田的老头那里,老老实实交代了。老头差点没背过气去,但他估计是死都不甘心,便又和陈初六跑到了河边,仔仔细细寻找了一番蹄印,发现牛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蛋儿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头跺着脚骂道:“你快说,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不信谁敢偷官田的牛……”
“唔……”陈初六低着头一想,忽然道:“我知道了,可能是李云平!”
“李云平是谁?”老头问道。
“李云平是一个小药童,他好像住在这边,他跑着离开的时候,就是往那边去的。”陈初六指着牛蹄印朝着的方向。
老头琢磨着:“李云平,姓李的,嘶,不会是那个李员外家里吧?不好,事情要遭!”
陈初六背老头拉着,踩着田埂路,便前去了李员外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