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破阿乙支本部人马的王汉新和高定边带着疲惫不堪的士兵和斩获的敌军首级回到了虎首山,而此时整个战役也已经基本结束。
当晚虎首的大火令各地奋战中的高丽军军心动摇,还没等阿乙支派遣的传令兵送来稳定军心的命令,又传来了白松林失守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打击令高丽军士气越发低落,而此时金延旭部在毕万春的骑兵的连续进攻下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后退了。
一个节点的失利很快演变成了全面的撤退。苦战了一天一夜的士兵们的体力已经接近透支,金延旭部的撤退令韩文和车正贤的部队被绢之队分割了开来。这一切最终造成了整条战线的崩溃。高丽军放弃了玄菟城外的左右两寨,留下了守卫玄菟城的孤军朝后方溃退。
绢之国的军队转入了全线追击之中。在白松林的苏成栋部的夹击下,金延旭战死在乱军之中;韩文勉强维持住了一部分军队夺路朝鸭绿江一路奔逃;车正贤化装成了士兵逃走;何前炳与成云将残部聚集在了一起成功突围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凯旋而归的虎卫营将士们其实状况极其凄惨,开战时他们还有一千七百二十人,此时剩下的已经不足八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所有看见这支劲旅的绢之队全都报以崇敬的目光——是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用他们的奋战为全军赢得了胜利的契机。
常邈站在营门之外迎接他们的归来。面对自己精心培养的精锐之师遭到了如此重创,常邈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哽咽了:“辛苦了,薛兄。此战真是太为难你们了。”
薛伯仁忙行礼道:“能为此战贡献我等之力,正是身为武人的无上光荣!都护大人。”
常邈重重的拍了拍薛伯仁的肩膀,然后便朝高定边道:“你手臂上的伤还好吗?”
“有劳都护大人费心,这点伤不碍事。”高定边忙低下头道。
“才不是这样呢,都护大人。我大哥是为了救我才中了阿乙支一箭,这箭深可及骨,您可一定要派最好的医官给他治伤啊。”王汉新抢出了一步说道。
常邈哈哈一笑道:“放心,你的大哥自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倒是你,怎么跟个血人一样啊,你哪里受伤了?”
王汉新被这么一说才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活动了一下筋骨道:“这么一说,我好像没有哪里觉得疼痛的,应该没受什么伤吧。”
王汉新这么说众人都不能相信,虎卫营里就数他一刻没停过,整整两天一夜中一直战斗不息,期间还两次对阵敌军主帅,万马军中滚了一遍要说没点什么伤任谁都不相信。常邈还以为他在逞强,一个劲儿的追问。王汉新见状索性把甲胄衣物一一除去,赤条条站在众人面前。众人细看时,果然王汉新身上别说大伤口,连条小口子都没有!倒是手臂腿脚处有不少瘀伤。
众人见了都啧啧称奇,常邈笑道:“你这小子看来是个福将啊,这样的恶战都不能伤你分毫!”
王汉新忙道:“都护大人您取笑了,要没有大哥救我,我现在早成了死人啦!”
常邈当下让虎卫营的将士们入营疗伤,然后便开始投入繁复的善后工作之中。这场战役高丽军七万大军战死者超过四万人,另有近万人被俘,而绢之国也有超过三万人战死,伤者更高达两万七千余人。这些尸体必须尽快掩埋,不然天气一热就会传染瘟疫,广大的战场需要打扫,另外派出去追击敌军残部的各部队也必须加以协调。
做这些的同时,常邈留下两万人围困已经孤立无援的玄菟城,同时将伤兵留在原地休整,自己则拔营起寨向鸭绿江边进发。眼下敌军虽然溃散,但仍保有两万人左右的战力,必须继续以大军压迫他们,以防他们继续盘踞在辽东丘陵地带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刚开始行军不到半天,前方就传来了噩耗。率队追击敌军的毕万春部遭到了敌人的反击,毕万春本人战死!
事情得从高丽军败退说起。毕万春率领手下的骑兵部队紧追不舍,中途他遇上了苏成栋的部队。两人相约互为依托,分进合击敌人的残部。
两人的合作非常默契,连续一天一夜的追击斩获非常丰厚。但是由于长时间的奔袭,不少人都掉队了。又追击了半天之后,毕万春和苏成栋的手头上总共只剩下三千人左右了。而这些人也都摇摇欲坠,要不是胜利的热情支撑着他们,恐怕他们会立即趴在马背上睡着。
苏成栋见了这个状况便建议放弃追击,让部队原地休整。可毕万春听不进去,他认为高丽军远比己方更加疲劳,而且还被绝望和恐惧所笼罩着,此时不追无异于纵虎归山。
苏成栋见拗不过他,只好继续追击。就在这之后不久,他们遭遇到了一支高丽军队,完成的,毫无损伤的军队。
那正是老将李成会率领的三千名押粮队。刚过鸭绿江李成会便听说了阿乙支败北的消息,李成会立即将粮车安置在鸭绿江边的要塞国内城里,然后便率部前来解救败退下来的士兵们了。
突然遭遇到这样一支完整无损的敌军,且规模也与自己相当,苏成栋的判断是己方的疲劳之师是不可能取胜的,可毕万春却指望骑兵的突击力能改变战局。于是战局演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沉重的疲劳感让士兵们迅速败下阵来。毕万春本人仅在两招之内就被李成会一枪刺死,苏成栋拼死救出了约一半的人马,自己也被李成会的副将卢炫刺伤,好在李成会意在救人,并没有深追。但是这一场遭遇战给玄菟城之战划上了一个残破的句号,绢之国阵亡了一名高级将领,并且在战役的最后关头折损了锐气。由此高丽得以在鸭绿江的北岸保有了最后一块土地——国内城,绢之国与高丽的战线仍然维持在绢之国的领土之内,虽然已经非常接近两国原来的国界线。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绢之国都城长安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这多少左右了常邈之后整整两个月没有采取积极的进攻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