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蒙蒙亮,多尔衮的王府才算抄完。全部下人交给顺天府带走,押送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那些妇人一部分官卖,一部分没入后宫涣衣局。侧福晋们则被打发回本家。至于朝鲜公主李喜善,小宝把她送到自己家里暂时安顿,准备禀明顺治后送她回朝鲜。
看看时辰也是上朝时分,小宝跟党崇雅正好进宫,顺便缴旨。二人一夜没睡依然很精神,怀里抱着清单帐本直趋乾清宫。
今天不用大朝,但是乾清宫正殿的小朝会依然大臣众多,除了济尔哈朗等几位议政王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也都在。鳌拜如今也是议政大臣,换了簇新的正三品孔雀补服,扬眉吐气雄赳赳地站在朝臣中间。小宝和党崇雅到来的时候,小朝会已经在商讨中,议题就是昨晚小宝派人连夜送进宫的多尔衮王府帐簿。
一本本帐簿上记载着多尔衮到关外私挖黄金、偷采人参、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事实,数目大得吓人。待到小宝把抄家清单帐本呈送时,顺治看到首页上的数目又是吓了一跳,不禁喃喃出声:“光金锭就抄出十几万两,珍宝古玩无数……比朕的内库还有钱啊!”
“哼!这个老东西,就算不造反,光贪污受贿就该判死罪!”小宝作义愤填膺状,又建议道:“他在北郊还有座别院,说不定那里还有什么罪证,皇上您看要不要臣带人再到那边去抄抄?”
“说的也是,待会下朝你就再辛苦一次。”顺治点头,接着又道:“如今有了这些证据,跟所有罪状一起,全部抄录邸报明发天下,多尔衮的事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朕始终寝食难安、非常担心。多尔衮逃得无影无踪,还挟持了太后,至今没有半点消息。朕想到皇额娘的处境危险,实在吃不下睡不着。诸臣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到母亲被多尔衮挟持,踪迹不见,顺治实在愁眉不展,连说话都是前文言后白话,到后来都不考虑斟酌皇帝所该用的词语。
小宝站在殿堂上虽不说话,心里却直嘀咕,太后只怕跟着多尔衮这老情夫私奔了,天下那么大,大海捞针到哪里去找?而且其中的隐情还不能公布天下,不然顺治皇帝的脸都没地搁……正想着,顺治已经点了他的名:“小……”他想按以前习惯叫小宝,可是想到如今自己已是亲政的皇帝、诸大臣膜拜的对象,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小宝小宝的随便喊,说出个小字马上改口道:“魏……”却又停住了。原来他只知道小宝的这个名,按道理来说皇帝对臣下亲热该叫臣的字,问题是他从没听说过小宝还有什么字,一时不知道该叫小宝什么,张了张口卡壳了。忽然之间他发现,原来做皇帝还有这等不方便的地方,规矩无形之中已经建立,亲密无间在朝堂上却是万万不行的。
小宝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窍,还以为顺治是因为额娘的事情想开口却不方便,眼见众人眼光都看向自己,他心知绝对不能揽下这个差使,不然找不到太后以前所有的功劳说不定真的都会抵消,到时就有烦。他急忙转个话题道:“皇上,臣在抄多尔衮家的时候见到了我们大清属国朝鲜的公主,她叫李喜善,就是那个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被多尔衮下令送到大清给他当侧福晋的朝鲜公主。啧啧,要说这位公主长得还真美貌,而且也怪可怜的。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平白被多尔衮骗来。这么千里迢迢的,臣想她一没盘缠二没熟人,实在没办法回去。正想禀明皇上,想个法子把她送回国。不然只怕她半路出事。臣想皇上是心地仁慈的主子,臣就稍微做了点小主,先把她送到臣家安顿好,这才来跟皇上您禀报,讨个主意。”
顺治听了微微颔首,“你这样做很好,她毕竟是朝鲜公主,朕刚亲政,还是广施仁政比较好。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尚书办理,务必把她妥善送回国。”
小宝笑道:“那臣就替她多谢主子隆恩了,对了,李大人,”他转向礼部尚书李若琳道:“你最好派个能说会道的人,到了朝鲜以后好好宣扬一下皇上的仁德,说不定他们马上派人进京朝贡庆贺皇上亲政,那可是大大有面子的好事。”
“魏大人这话对极!向属国宣扬我大清皇帝的仁政,实是高明主意。臣同时建议,另外派遣使者前往明唐等四国,以示邦交友好。”李若琳由衷高兴,非常赞同,立刻顺势提出一条新的建议。
济尔哈朗等人都是捻须微笑赞同,看在顺治眼里,心中更是高兴。自己提拔魏小宝一下子就到那么高的位置,本来还怕朝臣不服。现在看来小宝这人不但机灵,而且并不是真草包,肚子里其实有许多正道好办法。如今新的局面已经打开,正要见到朝臣上下一团和气,如今这种情景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看来做皇帝还是有点乐趣的。他不禁脸露微笑。
小宝三言两语就把严重话题扯开,连顺治都露出笑脸,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心服。济尔哈朗甚至在想,这位魏小宝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只可惜他跟建宁像是有什么暧昧,不然最小的那个女儿配给他倒是很不坏……
众人接着议了一些亲政之后该有的举措,比如开恩科,祭告天地祖先及大赦天下等等,顺治又把话题转到多尔衮和太后身上,看来这是他的大心病,不解决实在不舒服。但是只要说到这个,朝堂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顺治顿时有点怒了,站起身喝道:“今天朝会就到这里,你们把所有议题拟成诏旨,送进来给朕过目。魏小宝,你单独留下。”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进了东暖阁。
济尔哈朗拍拍小宝肩膀,示意他多“保重”。众人出了乾清宫各去办事。小宝心想,老子都找了太后三天!三天没回家,又连着抄了一夜多尔衮的家,还要叫老子去找太后,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待会就说累得慌。
顺治呆呆地坐在寝殿炕上,扶膝不知正想些什么。见小宝进来又要跪,他摆摆手没好气地道:“不用了,只要你不跟他们一样美差抢着办、苦差缩后面、光敷衍朕就好!”
小宝嘿嘿笑道:“皇上,您也知道小宝我忙到现在,四天没回过家没好好合过眼,”他夸张地伸出四根手指头,苦着脸道:“小宝我都快累死了,现在不是不着急太后主子娘娘,实在是累得只要有个平的地方老子立马就可以睡着,还一定打呼噜。”
他连比带划地说着,顺治终于有了点笑容,拍拍身边道:“过来歪着说,你也休息一会。”又命小德子端碗参汤,拿些宫点来给小宝。
小宝四仰八叉倒在顺治腿边上,炕上很暖和很舒服,嘴里信口胡诌着,不由眼皮越来越沉,不过才躺了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睁开眼睛一看,日色都已经西斜,身上盖了条皇帝御用的明黄丝被。他掀开丝被跳起来,见顺治正在炕桌上看奏折。
顺治见他醒了,叫小德子端茶进来给他漱口,还笑道:“大概你真的太累了,竟然在朕面前睡得呼噜哼哼,连口水都流出来,真是笑死朕了。”
“嘿嘿,我就是累坏了嘛,反正皇上不怪罪就好。”小宝喝口热茶,仔细擦擦嘴角,把辫子理理整齐,忽然故意装作才发现一样大声叫道:“糟了!我还要抄多尔衮的北郊别院,天都要黑了,看样子老子今晚又得在外面过夜。皇上!不跟您说了,臣还是赶紧给您办差去!”说完戴好顶戴立刻往外走。
顺治待要喊住他,可是想想这确实也是要紧差事,只好嘱咐道:“抄到什么马上拿进宫给朕过目,哼!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拖延,反正找到太后这桩差使你是逃不掉的!”
小宝只当没听见,赶紧脚底抹油。可是他知道顺治说的没错,这桩苦差估计自己逃不掉,真是要命啊!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依旧到步军营叫上赵初虎,带着五百军士朝北郊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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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德胜门一路向北行,沿途越来越荒凉,渐渐进入丘陵山地。到处树影森森,长草晃动间经常看到野兽的背脊出没。寒风飕飕的从关外刮来,晚上比白天冷许多。虽然离京城很近,但北郊这块附近却没什么人烟。
小宝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纵马奔驰,眼见天都黑了还没看到多尔衮别院的半点踪影,举目四野实在很荒凉,远处依稀还传来狼的嚎叫声。他不由在马上大骂:“该死的老东西!真是活见鬼!好好的京城不造别院,却在这种荒郊野外、狗不拉屎的地方造别院,真是吃饱了撑着的!老子也活该,好好的怎么讨这种倒霉差使,都几天没照过青青的面了!”越说越气,他索性勒住马对身旁赵初虎道:“只怕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老子屁股都颠疼了,干脆先休息休息,打点野味垫垫肚子,我呸,早知道来这么远的破地方,老子出来该带点干粮!”
赵初虎满脸堆笑称是,命大队人马停下,大伙就地休息,又分出几十人去打猎物给小宝充饥。小宝骂骂咧咧地下了马,见前边有棵大树,树上好象黑糊糊地长了许多果子。他饥火上升,朝那树一指道:“就在那棵树下面休息。来人,给老子打火把照照,树上是什么果子,熟了没有,能不能吃?”
不用他吩咐,马上有小兵笑着拍马屁:“魏侯爷,那是柿子树,现在正是熟的季节,待小的上去给您摘几个,保证又甜又好吃!”
“那快摘吧。”小宝挥手命令道。
赵初虎命军士脱下外衣给小宝垫在地上,请他坐了,军士们点着火把团团围坐在树下。上面那几名小兵开始摘柿子往下扔,柿子很多都熟得稀烂,一扔一包黄浆,砸在头脸上虽然不疼,但就像被糊了满脸屎般,模样泥鬼般可笑。大伙扔着柿子,顿时笑闹声一片。
忽听树上一名小兵大声道:“嘘!大伙别吵!那边好象有女人喊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