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对建宁实在有些头疼,老是这么不顾时机场合,扑上来便亲的……毕竟是在宫里,万一被不对路的人撞见,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刀子砍么?
他使劲推开建宁,边擦着脸上的红红胭脂边低声哄道:“这里是慈宁宫门口!你先回寿宁宫,等下值我马上去看你。”
建宁不依不饶,扭股糖般缠着他,细白牙齿咬下红红的嘴唇,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娇喘吁吁道:“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这么多天没来看我,我闷得心里头发慌,好不容易逮着你,难道还会让你这小没良心的逃开?”她的眼睛水汪汪满带春情地看着小宝。
小宝心底大叫:“好你个建宁公主,也要看地方!”可是毕竟不敢叫出声,板下脸低声喝道:“快回去,给人撞见老子的富贵就到头了!”
“不嘛……”建宁摇着他胳膊撒娇,死缠不放他走,小宝一个头两个大。
正纠缠不清,忽然慈宁宫外夹道口拐弯处传咹咹喝道声,一群内监侍卫簇拥着一名身穿彩绣石青蟒袍圆补王服的官员过来。那官员眼尖,拐过弯一眼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慈宁宫口拉拉扯扯,立时迟疑地停下脚步。
郑亲王济尔哈朗!小宝暗暗叫苦,使劲瞪了眼建宁,立刻“喳”的声一千儿打到地上,大声撒谎道:“格格放心,小宝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站起转身即走。
建宁“哎……”的喊了声,可是当着王叔,她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小宝。仗着大玉儿宠爱,她从来不把这等外面王爷放在眼里,也不耐烦招呼济尔哈朗,跺跺脚气咻咻道:“回宫!”转身风摆杨柳般走了。
总算摆脱建宁,可是却被济尔哈朗看见,小宝暗暗叫苦,这人心机深沉,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倒向谁,打的是什么算盘,如果被他看出自己跟建宁的关系,那就麻烦大了!看他那架势像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先装孙子再说……小宝低着头走到宫墙边规规矩矩站着,准备等他过去自己再走——这也是宫里的规矩,碰到太后、皇帝、贵主子和王爷大臣们,侍卫太监宫女等必须沿墙恭立。
济尔哈朗在人群簇拥中慢慢走过来,仿佛就要从小宝面前走过了,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头道:“这位好象是皇上的贴身侍卫魏小宝魏大人嘛。”
已经点明,小宝就不好胡混,暗地大叫老子亏了,还得给你请安!可是也只好按规矩打千儿:“见过郑亲王。”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看来本王记性倒是不错,起来吧,刚才好象是在跟建宁格格说话?”济尔哈朗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深沉地注视着小宝,仿佛想看到他心底里似的。
小宝顺势站起身,笑道:“是啊,格格说最近怎么不见皇上找她说话,问皇上在忙什么,奴才回禀了一通,格格不自在,要皇上得空带她玩去。”
“哦,是这样啊,”济尔哈朗嘴里说的话好象是信的,其实脸上表情满不是那么回事,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有一腿,还是别在本王面前演戏了……
小宝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想这个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还是赶紧开溜的好,因笑道:“郑亲王要是没别的事,小宝就走了,还得给皇上办差去。”
“哦,去吧去吧,为皇上办事是应该的。不过要小心啊,最近时气不好,染上天花啊瘟疫啊什么的就麻烦了。晚上也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黄河边上那种地方,风大浪大的,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行差踏错掉下河才好啊……”济尔哈朗背着手注目小宝慢悠悠地说出了这番话。
小宝顿时寒毛竖起,这个济尔哈朗到底知道多少!他脑子里急剧转着念头,脸上却纹丝不露,笑嘻嘻道:“看王爷说的,小宝没事跑到黄河边上做什么!最近时气不好倒是真的,听说豫亲王爷回京路上染了天花,唉,真急人啊!奴才正要奉旨去他府上瞧病呢!就不跟王爷多聊啦,改天如果赏脸,到府上去拜访,王爷赏杯茶喝就是小宝天大的面子!”说完打个千儿,脚底抹油赶紧溜。
济尔哈朗见他说什么奉旨,也不好再拦着,冷冷哼了声,一甩袖子朝慈宁宫继续走去。
小宝分明听到那声冷哼,也不当回事,心想反正就算被你猜到所有的事情,老子死不认帐,你没有任何证据,能把老子咋样?何况还是皇帝的意思呢!他也不在意,赶紧出宫到多铎王府“奉旨探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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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多铎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回事议事的官员川流不息,如今他得了天花,谁还敢靠近,大门口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远近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洒满石灰水,白漫漫的东一洼西一滩。石灰水热气在太阳底下蒸腾,味道十分呛鼻子。
小宝心里也捏着把汗,想到自己曾经摆弄过天花病人的手帕还是安然无恙,到底胆子壮了些,瞅瞅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学着那神气模样挺起胸膛,迈上台阶便开始拍门环:“来人啊,开门!老子是御前侍卫,奉皇帝旨意来瞧豫亲王的病!”
一听奉旨,里面的家人立刻打开正门,点头哈腰地把小宝朝里让。小宝却迟疑地停下脚步。原来那两名家人脸上都蒙了块大汗巾,只露出俩眼睛,手上也套了白布手套,仿佛是为了消毒隔离似的。小宝看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脸和手,顿时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豫亲王正福晋听说宫里来人,从里门带着几个世子快步迎出来。她大约四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很有福相,大概连日忧心缘故,此刻白净的脸上透着沉黯,眼眶发青,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眼角旁细密的皱纹。
她领着世子们走到前院立刻跪了下来,哽咽道:“谢皇上!如今咱们家门槛还有人敢踏,真是天恩浩荡啊!”说着深深叩下头去,几名世子也赶紧跟着母亲一起磕头。
小宝此刻忽然发现钦差的威风了,哪怕只是随便抬出奉旨二字!以前这位正福晋只怕眼睛长额头上,从来不会把自己这位山贼出身的小侍卫当回事,就连后面那几位世子肯定也是这样,全都正眼不会瞧自己。如今眼见多尔衮这大靠山不在京,多铎只怕不好,他们见风使舵开始低声下气把皇帝当回事,开始服软了!连见老子都磕头!
小宝心底大乐,眼珠子一转,虚抬抬手做出搀扶样子:“我是奉皇帝口谕来瞧豫亲王的病,福晋和世子们快请起来,带我去看看。”
“钦差大人请跟臣妾来。”豫亲王福晋亲自把小宝往后边带,边走还边直抹眼角,显然这几天世态冷暖把这位高傲的正福晋给折磨得心底透凉。
她把小宝带到王府角落偏僻的一所小院外,几位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蒙着白布的家人立刻走上前,开始为小宝“装扮”。
见小宝疑惑,豫亲王福晋解释道:“王爷的病只怕不好,我们准备了很多新布袍套在衣服外面,进去一次出来后马上就换下烧掉,怕把病气过到外面。钦差大人您可仔细小心些,多谢皇上天恩,但您远远瞧瞧就罢了。唉,王爷脾性也不好,都病着还摔杯子丢碗,您多担待点吧。”
小宝这才注意到这进院子外面有张大木床,上面搁着一捆捆崭新的白布袍,以及套手的白布套和套靴子的脚套,还有许多条长白布汗巾,跟前面开门的那两家人脸上蒙的如出一辙。门右边还架着堆大柴火堆,火头正旺,里面大堆灰烬,露出些没烧干净的布袍边角。前边靠墙搁着许多桶黑乎乎的刺鼻药水,似乎是用来洗手的。
一名世子开始在家人帮助下“全副武装”,大概是准备陪小宝一起进去。小宝见他们阵仗搞得这么大,腿肚子立刻开始哆嗦——只怕多铎的病很厉害,过上天花,这可不是玩的!
事到如今也不好退了,福晋还巴巴地瞧着自己呢,小宝只好点头道:“你们防范倒也严密,只是这样一来豫亲王身边有人伺候么?”
“特意找来一个出过天花的家人伺候他,唉,王爷这回恐怕不好,大夫们都直摇头啊!”豫亲王福晋又开始抹眼泪。
小宝总算把那些武装穿好,从上到下裹在簇新白布里,只露出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热得他马上直冒汗。两位家人小心翼翼推开院子门,放小宝和陪同的世子进去后,立马又关好。
院子很小,几步就到了正屋门口。所有的门窗全都关得紧紧的,大概是怕多铎冒风。
小宝刚走到屋子门口,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摔得粉碎,里面传来多铎有气无力的叫声:“痒死我了!来人啊,给本王抓痒!”
“不行啊王爷不能抓!必须让疹子出透,不然王爷会把天花毒气郁积在身体里的!”里面陪伺的家人焦急地劝着。
“滚!本王痒死了!不抓不行!”啪的一声,多铎又摔了什么东西,接下来开始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叫痒,声音凄惨得外面的小宝听得浑身发冷。
边上的世子虽说是多铎的亲儿子,也是一阵阵发抖,他小心推开门,反而马上后退两步,高声说道:“钦差大人来看父亲,父亲可好些了么?”身子一个劲朝后缩。
小宝心底大摇其头,这儿子眼见老子快死了,不但不关心,反而很害怕过上病气啊!鄙视地瞧了眼世子,他当先迈进了房门。
屋子里很黑,中央摆着张大床,上面罩着白纱帐子,浓浓的药味隔着白布脸罩依旧传进小宝鼻子里。
帐子里的多铎见有人来了,停止翻滚,从床上抬起头来。一开始有些疑惑,渐渐认出是小宝,他忽然狰狞地大笑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好,就算老子要死,也要先拉你陪葬!”他猛地跳下床向小宝扑来。
这是一张非常可怕的脸,完全不像多铎本人,小宝吓得哇的一声跳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