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满达海也没闲着,天一亮,一封八百里加急紧急军情折子便直递兵部。说是递送兵部,那只是官面文章,当然摄政王多尔衮会第一个拆开;最主要的是,满达海还附上了一封密信,将连日来真切所为向多尔衮详细报告,跟明发的折子内容完全不同,末了这样建议:
此番围剿臣弟颇有收获,竟然发现贼中有几个人才,计谋兵法不动声色,臣弟心异之。曾亲晤其一,观其果乃将才,王兄可否考虑收拢帐下?如今多事之秋,四面风急,内廷不稳,王兄若有大志,当徐徐图之,人才乃第一要务,此乃臣弟忠诚为兄之心。王兄须早做决断,臣弟静候佳音。
送信的亲卫离开后,满达海踱进自己的大帐,左思右想,本来按摄政王意思是应个景糊弄一下元国,以后每年大把银子进帐,如今自己建议收服对面山寨里的山贼,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何感想,自己此举是不是卤莽了些?不过说到底,也不怕什么,都是为了大业。那个坐龙椅的小子,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不是摄政王顾及到那个女人的情分,哪里还轮得到他!好在如今摄政王也心思活泛了,自己跟从他这么久,一个铁帽子王总少不了……
满达海心情轻松下来,大声命令道:“来人!升帐!”
对比满达海的胸有成竹,花剌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夜未眠,一直捏着把汗。天刚蒙蒙亮,他就召集所有的偏将,聚集大帐商讨军情。
两列戎装,清一色千户,齐刷刷挺着胸膛站在大帐两边。花剌站在上首,先扫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刘师爷才道:“如今军情有变,你们心里肯定也是有所怀疑。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攻进山寨,而是必须防着隔壁那些清蛮子。他们搞不好跟山贼一个鼻孔出气,万一趁我们攻打山寨的时候,来个突然偷袭,那就大事不妙。现在更改布防,以两侧侧翼与清营接壤的地方为主。至于对面那些小蟊贼,我们不进攻,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摆出围困姿态,明紧暗松,矛头对准隔壁清蛮子。你们都听明白了?!”
“得令!”千户偏将们齐声应道。
话刚说完,监军月赤察带着两个随从慢慢踱进大帐。花剌一见心慌,刚才他匆匆召集所有将领,故意没有通知月赤察,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位监军月赤察出身蒙古黄金家族,是成吉思汗义弟四杰之一博尔忽之孙,身份尊贵,从十六岁开始就在皇帝身边当护卫,现是皇帝亲卫队“怯薛军”的千夫长;年纪虽轻,却深得皇帝信任。这次被任命为监军,有机密奏事和权宜大权。说得难听点,如果月赤察想夺他的军权都是一句话。本来昨晚已经跳过了他,自己邀功心切,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把边关加急鸡毛信送了出去。此刻大帐议事,又跳过了他,花剌因此心下忐忑不安;见他进来,连忙满脸堆笑道:“监军大人来了?请上坐。”说着扫视众将,假意责备;“监军大人已经起来了,你们怎么都不通知一声,越来越没规矩!”
月赤察年纪虽轻,看上去是个和蔼好相与、半点没架子的人,但其实心思缜密过人。他也不是个爱出风头的,闻言心里了然,却不揭穿,反而微笑道:“花剌将军真是勤劳军务,一大早就升帐议事,刚才恍惚听到一句,说是更改布防,到底为了什么?”
花剌假意慷慨激昂:“为皇帝效忠那是臣等的本分,谈什么勤劳不勤劳。监军大人过奖。更改布防,主要是为了防备隔壁那些清蛮子。”他压低声音道:“这次他们有蹊跷,我已经派人请皇上旨意去了,监军大人心里大概也有数吧?”
月赤察心里冷笑,你真以为昨晚那些动作瞒过我了?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刚才也递了加急密折,你还蒙在鼓里呢!如今先看你唱戏,一切等皇帝旨意下来再说。他也满脸堆笑:“花剌将军是个细心人,我只是监军,又不是带兵打仗的,一切还是将军你定夺就好。”
花剌放了心,呵呵笑道:“监军大人年纪虽轻,为人谦虚和蔼,待我实在没话说。等班师凯旋,我一定好好向皇上奏明监军大人的功劳,大人放一百个心。对付这些小蟊贼,不是我吹牛,自是手到擒来。不过,现下还是防备隔壁那些清蛮子更要紧。”
月赤察连连点头,心里却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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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山寨里,小宝也是天刚蒙蒙亮就爬了起来——昨晚一夜翻烙饼,怎么都睡不瓷实,索性早早起床。现在山寨里丫头走得精光,偌大的几进院子空落落的,他也没到院门外喊护卫进来伺候,自己走到厨下井旁摇辘轳打水。
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散去了一夜的焦躁,他感觉舒服许多;走到厨房里,见锅子里还有两个冷馒头,也不热了,拿起一只边走边啃,一直走到聚义堂外,站在高高的门槛前居高临下朝对面联军的营地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冷馒头从手里滑落都没注意,跳起来就朝身后站了一宿脸色疲惫的护卫大喊:“赶紧叫二爷过来!”
护卫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直朝书生房间冲去。没多久书生就来了,边扣着长衫衣扣边问:“出什么事了?他们没发动进攻啊!”
“你看!”小宝一直瞪着山下,眼珠子都弹出了眼眶。书生朝山下一看,顿时也跟小宝神情相同。
这里视野开阔,两军营地情景一目了然。明面上两军仿佛都把矛头对准山寨,大批先锋部队手持兵器站在营地河岸前,可那明显是在做戏。清元两军都不约而同悄悄各自在阵营里更改布防,主力明显在向两边侧翼移动,却都不约而同以帐篷等杂物掩饰。如果不是站在极高处,根本看不到他们两军内部换防情景。
小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转头对书生道:“他们到底是准备打我们还是准备互相开战啊?”
书生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变故!赶紧叫瘌痢头来再问个清楚!”
瘌痢头被叫了来,看了之后一样张大嘴巴合不拢。小宝急问道:“丫丫滴你昨晚到底跟那个恭亲王说了什么?”
瘌痢头摸着脑袋完全不明白,讷讷道:“就是按照你们的计策行事啊?我什么也没多说!就是报个信给恭亲王……”
“那他们怎么互相要打起来了?”小宝和书生同时转头问瘌痢头。
瘌痢头搓得脑袋油光发亮,简直红得在滴血:“我真的不知道!”
小宝急剧开动脑筋,忽然他眼前一亮,恰好此时书生也想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眼。小宝哈哈大笑:“老子真是无敌幸运星!一个小小反间计竟然挑动两国开战,嘿嘿!这下我们不用紧张了,就那个坐山看两只老虎斗!”
他回头对身后的护卫道:“来人啊,搬三把椅子,老子就坐这里看好戏开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