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长庆区富民巷一栋并不显眼的高级公务员住所内,并不算宽敞坐在客厅里,查志清呆呆地望着电话机,反复回味刚刚结束的对话。
“局坐!”
电话里的声音虽然非常恭敬,但却显着十足一种疏远。
“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明天,咨政院将全票通过《国货准则》,同时将正式讨论拒签《限制赴美华工条约》。”
“确定吗?”
“是的,是l1提供的情报,自从z1返回南京之后,他们便就这两个问题进行了数次会谈。”
“陛下那里有消息吗?是陛下的许可,还是……”
“局座,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咨议院已经决定绕开陛下……”
“……”
“局座,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
在放下电话之后,查志清整个人便陷入了思绪之中,做为帝国调查局局长,直接受命于陛下,不可不谓之位高权重,可此刻面对这件事,他却发现自己不仅束手无策,甚至竟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是自己不能去处理这件事吗?不是!
是不想去处理吗?
抬起头查志清的双眼投向挂在墙上陛下画像,自己应该报之以忠诚才对啊!对陛下的、对帝国的忠诚,这原本就是自己的信仰啊!可为什么现在却显得犹豫不决呢?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查志清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拿起话筒:
“请讲。”
“局座!”
这一个显得文质彬彬的声音,似乎是自己的秘书。
“刚才孙处长下令将调走了一批调查员,似乎是青海的军事监狱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
他的话让查志清一愣,旋即他明白了因由。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没等对方回话他便放下了话筒,在放下话筒之后,查志清理重的坐靠在沙发上,双神无神的看着陛下的画像。
难道自己这是在背叛陛下吗?看着画像上身着戎装的陛下,查志清一时分不清自己心里倒底在想些什么。
过去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维持帝国的稳定自己可以很轻松的去“制造证据”,书信、照片等等只要是有利于法庭审判的,自己都会制造出来,现在的国家经不起任何风浪。
可现在……为什么自己在面对着这件时的时候,却显得有些犹豫呢?
甚至于……如果自己不提前告诉陛下的话,陛下就将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咨议院正在摆脱“摆设”的地位,一但咨议院与陛下发生冲突,到时会不会造成国局失稳呢?答案是毫无疑问的,但不知为何,查志清却很难做到过去可以轻松做到做到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闭上眼睛查志清想起自“上海叛国案”案发之后,自己还有调查局为了达到目的,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在陛下的默许下进行的,对于陛下来说,他需要让那些人进入监狱,受到控制,所以他默许了这一切,甚至还隐讳的暗示过一些事情。
在陛下的意愿达成之后,所有的阴谋都是由自己和调查局进行的,自己一直以来最担心的是什么?
鸟尽弓藏……如果陛下当真成为中国传统上那种金口玉言的皇帝,那么早晚有一天,陛下不会再需要自己,到那时自己该何去何从?调查局从成立至今做了太多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一但传出,对帝国、对陛下声誉的打击……想到这些,查志清不禁有种不寒而粟的感觉!或许自己是陛下的学生,但查志清相信,单凭自己的做的事情,早晚有一天,陛下一定会对自己下手。
“情报局在盯着自己!”
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画像上的陛下,查志清苦笑了一下,自己投之以全部的忠诚,可最后……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以图自保?
推翻陛下?
在心里甚至还没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查志清便立即打消了,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连袁世凯那种人最后都不得不交出兵权,更何况是自己。
可……沉思着,他又拿起电话,但在拿起电话之后,却又沉思了一会,最终又重重的放下了电话。
几个钟头后,查志清看了看自己的怀表,深夜三点。
“为什么自己非要卷进这个是是非非里头啊,为什么不能简单一些呢?……”
但这不过只是一时的心理上的挣扎而已。过了不大一会儿,查志清已经穿戴整齐,端着一杯茶,坐在书桌后边了。书桌上放着手铐和手枪。这不是配发的手枪,而是一支勃郎宁手枪,在调查局中,绝大多数探员都使用小巧容易携带的勃郎宁手枪,书桌上的手枪是去年承办调查局枪械进口的外国洋行送给查志清的礼物。
看着桌上的那支小巧的勃郎宁手枪。
查志清开在在桌上他记下自己现在掌握的情报,然后对这些情报进行分析,准确的来说是分析如果自己不将此事报告给陛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以及会对政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坐在办公桌后的查志清,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开始在脑海中和铅笔下,勾勒着事件可能演变成何种情况。在反复梳理推测之中,查志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和任何一个可能造成的影响,甚至还考虑到了陛下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对付那些不再顺从的咨议员。
做情报分析,从来都不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推测一份情报可能造成的影响时更是如此,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推测出每一个细节,在几个小时中,他一直趴在办公桌前,不断的推测着种种可能。
终于在黎明时之,查志清终于确定了两个可能,最终只会有两个可能。
……别苑的办公室内,一大清早,在进入办公室后,陈默然便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翻阅着每天的情报简报,而在办公桌的一旁,还堆放着大量的报纸,每天陈默然都会给自己几个小时的时间,去翻看这些报纸,作为帝国的皇帝,自己负责全国的官员任免,报纸总会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记者对某一位官员的报道,在看到报道之后,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派出调查员调查那一官员的问题,只有对持以零容忍才能消除。
而此时,帝国情报总局局长张靖则站在办公桌前,他按照习惯一动不动的站在办公前。
终于在陈默然看完简报之后,才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是不是还有在简报中不曾提及的情报?”
陈默然知道每一次张靖亲自送来情报简报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在简报之外,还有一些需要口头汇报的情报,那种情报实际上是……“是的,陛下!”
张靖点点头,这正是自己来些的用意。
“哦!”
放下手中的钢笔,陈默然的双肘撑在桌面上,看着张靖。
“陛下,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咨议院很有可能……”
在汇报的时候,张靖下意识地看了陛下一眼,他明白自己的汇报也许会让陛下雷霆大怒。
“他们准备背叛我是吗?”
不待张靖把话说完,陈默然便主动的开口说道,同时哈哈一笑,马上又严肃起来。
听着陛下的用词,张靖的心头一紧,陛下到底还是……“陛下,如果您做出……”
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陈默然站起身来。
“你记住!”
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斥,站起身来的陈默然离开办公桌,开始在书房里踱步。
“他们认定我不会立宪是吗?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试图绕开我企图单方面通过决意,表面上,他们是为了国家!但实际上呢?他们是为了权力!为了夺权!”
压抑着心中的怒意,陈默然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愈发严肃。
“这一点他们很清楚,可以说非常清楚。所以我绝不会妥协,否则我会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干些……”
不知为什么陈默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明白那些人正在逼着自己干一件最不想干的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可以容忍一些事情,但是绝不会容忍他们把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有时候,尽管不愿意,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
在说话的时候,陈默然开始在心里反复考虑可采用的方案,如果真准备那么干的话,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陛下准备干什么?
望着在书房内踱来踱去的陛下,张靖不禁为那些咨议员担心起来,难道说……“你觉得我今天把军队调进南京怎么样?”
没来由的,陈默然吐出了一句话,一句自己都想不到的话。
“陛下!”
张靖选择了低头,陛下难道真的准备这么做吗?如果调军队进城的话,那么陛下就是在向他们表明一种态度,陛下绝不会介意用武力的方式解决一些问题,也许……也许陛下会解散咨议院,甚至可能会逮捕咨议员。
“陛下,咨议员大都是社会名流,如果……”
低着头张靖缓声劝说道。
“恐怕会造成帝国不稳!”
点点头,陈默然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在沉默一会又开口问道:
“但是,现在咨议院正在逼朕作出一些决定!”
是什么样的决定?无非是逼自己放弃权力,至少是一部分权力,咨议院正在利用这个机会从自己的手中夺权,而且是在立宪之前。
“在立宪之前,朕必须要拥有足够的权力,只有如此,中国才能避免一些错误。”
“可……陛下,”
张靖微微垂首,又继续说道。
“如果同咨议院发生冲突,很有可能造成国局失稳,毕竟那些人……”
“那些人都是社会名流,他们对民众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他们不支持朕,很可能会造成民众对朕失去信任是吗?”
张靖的话让陈默然冷冷的一笑,接着把视线投向窗外。
“现在,我们打败了日本,民众第一次享有了国民自豪感,我相信在那些人和皇帝之间,国民会选择皇帝,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名流!”
“但是,陛下,您却不得不去考虑可能发生的事情!”
张靖只是用一句简单的话语作出了回答。
沉默片刻,陈默然又继续然后说道:
“现在,或许到了一个关口,也许会有很多人支持我,也会有人反对我不是吗?”
这次轮到张靖沉默不语了。
“如果说,他们是为了国家,我或许可以容忍一些,但是,我们必须要看到一点,那些试图反对我……”
沉默片刻后,陈默然换了一个名词。
“或许这个词有些严肃,但他们的出发点却只是为了权力,这是唯一的出发点!这是不能容忍的!”
是不能容忍他们的反对,还是他们的夺权?一时间陈默然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是他却明白一点,如果真的让自己派兵,恐怕自己还真难下达那个命令,有很多时候,心里可以去想,嘴上可以去说,但真的要去做……很难!
“陛下,帝国是您创建的。”
“所以我有责任带领帝国不受干扰的走向强大不是吗?”
可现在却有一些人正在试图干扰自己!他们正在出于种种目的干扰自己,想从自己这里抢夺权力。
“是今天上午的会议吗?”
沉默片刻之后,陈默然皱眉问了一句,然后站起来挺直了双肩。
“什么时候?”
“九点钟!和往常一样!按照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他们今天会通过《国货准则》。到下午的时候,也许他们会对拒签《限制赴美华工条约》进行讨论……”
“先轻生重!”
陈默然接过来说道。
“历来一向如此,也许中午之后,就会有一些人来到这里,告诉朕,他们是如何如何的期待着为君、为国分忧!”
冷嘲着,陈默然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人会说什么,他们的会把自己的行为说成为自己分忧,似乎所有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忠君忠国的,毫无私心的,可事实上呢?他们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惜绕过自己做出一些决定,无非就是想通过缓步快走的方式,向自己索要权力。
“但他们不知道,中国的立宪之路走快了,是容易出事的!”
这时陈默然的声音显得平稳而且沉静。
“所以,我准备给他们倒一桶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