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呼呼地刮……
雪花……在飘飘地下……
成群的乌鸦从杜远的脑袋上飞过。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杜远的额头上落了下来。
朱永清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应该说是非常的不错。这个提议是经过他手下数十个擅谋之士经过十余日精密的策算,提出来的最有可能与打动杜远与卓非凡的一项提议――如果不是他们弄错了卓非凡的性别的话。
朱永清自己也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的不错。首先是因为卓非凡长得十分的“漂亮”,符合他的审美口味。其次就算让卓非凡当上了皇后又怎么样?当了之后也可以废掉嘛。他很有自信地认为自己不可能是第二个唐高宗李治,武则天专权的事迹不会在大明朝再度出现。
可是当朱永清极度自信地提出这个他认为杜远与卓非凡不可能拒绝的建议之后,却发现杜远的脸孔一下子扭曲起来,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整张脸被憋红得就象一个关公一样。
朱永清心里一惊:难不成遇到了我们设想中最坏的那一种情况了么?
在他那些谋士的计划中,这项提议是杜远和卓非凡不可能拒绝的。他们俩现在虽然很得世祖皇帝的信任,但世祖皇帝毕竟年岁已高,以杜远与卓非凡的聪明,不会不考虑到世祖皇帝百年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得到新任皇帝的信任这个问题。
而用联姻的方法将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虽然只是一句听起来很空泛的许诺,但是却有着实实在在的效果,这证明了朱永清愿意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分亨皇权的意愿。杜远与卓非凡应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是。
但这个提议却有一个十分致命的破绽,那就是如果杜远和卓非凡如果是一对情侣的话,那么这个提议不但不会引起他们的兴趣,甚至可能激怒这两位年轻的“男女”王爷。只是这个可能性低得很,据朱永清手下的谋士们以杜远和卓非凡平时的言行举止判断,他们俩是情侣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可此刻见杜远的表现如此的怪异,朱永清本来精心准备的话语便说不出来了。心里不禁暗暗有些发虚起来:他们俩人别不是真的是情侣吧?
但是从杜远嘴里偶尔发出的一两句憋不住的轻笑,似乎这位王爷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倒让朱永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杜远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哑着嗓子问道:“二皇子适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
原来刚才他是高兴得失态了。朱永清在心里给杜远刚才的行为下了一个结论,心里未免有些看不杜远这种喜怒皆形于色的样子。但他仍然用最最诚恳地语气说道:“朱某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杜远点点头说道:“二皇子既如此说,杜某断然没有不相信的道理,就不用生啊死啊的发誓了。”
朱永清察言观色,知道杜远不会这么快便信任他,连忙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轻轻放在杜远的面前。
杜远漫不经心地一看,原来上面写着:大明国皇帝朱永清即位三月之内,当纳卓非凡为妃,一年之内,须立为皇后。空口无凭,立据为证。
这张纸条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光是大明国皇帝朱永清这八个字,就足以让朱永清陷于生死两难的境地了。可以说,这是朱永清为证明自己诚意而留在杜远身边的一个把柄。
杜远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伐金之战不比内地剿灭小股绿林土匪,蜀道难行,地形复杂,虽然金兵的战斗力并不强,但好歹还占着地利,而且完颜弘也算是一代名将,他手下那十万强兵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视啊。而我大明虽然算是军容强盛,但十余年未经兵戈,这战斗力到底怎么样,也得打上一个问号吧。”
朱永清虚心地问道:“杜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要看二皇子想要的是什么了……”杜远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永清说道。
“我、我想领军出征,替父皇报当年那一箭之仇。”
“然后呢?”
“然后……”朱永清再次咬咬牙,知道得把老底掀出来才能得到杜远的信任:“然后带领大军挟大胜之威,进逼京城,迫父皇让位!”
一说完这些话,朱永清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他这是行险一搏。
要是杜远还是忠于心世祖皇帝,他这话一说出口便是杀身之祸。但若是杜远有了几分私心杂念的话,他这些话便是表示坦诚相对了。
杜远微微一笑,象是没听到朱永清说的话一般,连半点吃惊的表现都没有,继续说道:“十余年前的那次大败仗,给皇上可留下了不少的阴影。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皇上是不会愿意打这一仗的。”
朱永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吟着说道:“你的意思是,必须有万全的把握,和做好周到的准备,皇上才会同意打这一仗吗?”
“二皇子殿下从未经过兵事,不知道其中有许多的烦琐事务,并不是一句话说开打就能开打的。两军对垒不是小流氓打架。一旦皇上问起,我们不能用空话敷衍。谁当将军,调哪里的兵,粮饷从哪里出,粮食从哪里调,都要思量备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了。”
朱永清兴奋地站了起来,做了个揖说道:“杜王爷金玉良言,朱某受益菲浅,他日但有所成,全赖杜王爷今日之言所赐。”
既然已经将皇帝的心意刺探了出来,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待了,朱永清拱了拱手,兴冲冲地转身便走。显然是要回去与谋士们商量商量该如何才能制订出一个最优秀的军事行动计划,以求得到皇帝的赏识。
杜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一弯,喃喃说道:“好运气的家伙,幸好小卓不在,否则的话,你还不一定要变成什么样子出去呢。”
从后屋转出来的卓非凡正好听见杜远的话,疑惑地问道:“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是不是又背着搞什么鬼了?”
杜远慌忙站起来陪着笑说道:“没有没有,只不过刚刚打发完那个讨厌鬼,私底下说说他的坏话而已。”
一边陪着笑,杜远一边顺手将桌上的那张卖身契悄悄地往袖口里塞。卓非凡眼睛却尖,一眼就看到杜远手上的小动作。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一张废纸罢了。”
杜远越是这么说,卓非凡心中越是起疑,当下不由分说从杜远手中抢过那张纸细细看了起来。
没有杜远预想中的暴跳如雷,也没有杜远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卓非凡看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嗯,这家伙还算是聪明,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杜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卓非凡还算得上是平静的脸色,小声说道:“小卓啊,这段时间你也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怎么样?”
卓非凡翻翻白眼:“你真以为我是被气昏了是不是?”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表现不太象你性格而已。”杜远搓搓手陪着笑说道。
卓非凡瞪了杜远一眼,杜远笑道:“对,就是这样,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还没事。”
对这个惫赖的家伙卓非凡束手无策,除非动手将他痛揍一顿,否则他永远是这样痞痞的样子。
卓非凡于是使劲的、用劲的、白费劲的瞪着杜远,但制造出杜远那张脸皮的材料实在结实得很,杜远只是安祥地回望着卓非凡,一点悔过或者是认罪的表示都没有。
卓非凡自认光用目光不能让杜远想起良心这玩艺的存在,所以只能叹叹气,说道:“自从你乱出主意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我就知道这种事情迟早是避不开的。咱们既然答应了皇帝要替他拿下西蜀,势必在这之前得把京中的情势安定下来。否则他亲征的时候,如果京城里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够呛了。”
杜远沉默了一下,低低地说道:“你真是要投上身家性命帮他的忙了么?”
卓非凡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也是他们俩的分岐所在。
卓非凡这人放到现代也是一个“愤青”,虽然他也不是很容易被一两句热血沸腾的话就煽动起来的那种人,但坐在金殿上的那个皇帝,却是实心实意的为了国家和民族着想。卓非凡辨得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其中也有为了自己声名着想的意图,但拳拳爱国之心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卓非凡感动之下,决定帮他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但杜远却不这么想。以杜远的意思,该帮忙的时候当然要帮忙,只是未必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押上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果是在战略战术上出出主意,或者管管后勤都没有什么,但如果要是在现在这种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就贸然和太乙国师对上可就不太上算了。
人生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未必一定要去找死。就算是干革命也未必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革命低潮的时期也需要暂避敌人锋芒,踏上长征路以保持革命火种嘛。
两人之间虽然未曾明言,但出于对彼此的了解,对于对方的想法都一清二楚,但又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对方,只好暂时搁置矛盾了。
只是今天杜远见到卓非凡居然为了替皇帝稳定局势,连他平素最厌恶的被说成是女人这样一件事都隐忍了下来,吃惊于卓非凡为了实现皇帝心愿宁愿如此付出,于是就忍不住开口提醒卓非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