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左羚认为她和三娘子谈得很投机,似乎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
况且却对此信心不足,这等大事绝不是三娘子能够胜任的,最起码需要一个大族的王才能胜任。
对况且来说,最好的人选其实是小王子把汗那吉,一旦和他达成协议,可保数十年不变。
当然,直接跟俺答王合作最利于当前局势,可是俺答王跟那几个权贵家族合作已久,况且不想趟这混水,尤其是俺答王身边站着的是白莲教的赵全,这就让况且本能地产生了抵触心理。
不过跟三娘子先达成合作意向也不错,等小王子回到板升城后,合作对象也就自然过度,变成他们夫妻两人了。
如果真能达成这样的合作,况且也就不必另找他人了。他对塞外最大的需求就是药材,对于皮货、羊毛的需求和马牛羊的交易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找时间跟三娘子说,如果他们想要铁器,那就得卖给咱们最好的军马。”况且道。
朝廷对塞外各族限制铁器交易,塞外各族则对朝廷实行军马限制,两者都是武器,而且是战略型的。
要开口子双方一起开,否则免谈。
况且对军马的需求量很大,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打造一支可以跟当年郑和舰队相媲美的最强舰队,另外就是打造一支十万骑兵的强军。
这两者其实是有冲突的,一个是水军,一个是陆上霸王,况且却想把二者整合在一起,建设一支水陆两栖的强军。
这就如同当今的海军陆战队!
“他们会同意这个方案吗?”左羚有些担心。
她虽然不懂政治,却也知道个大概,铁器和军马是朝廷和塞外各族相互限制交易的货物。他们跟三娘子只是私人合作,能打破这种限制吗?
“他们如果想要铁器,那就必须卖给咱们军马,不能搞单边限制。这是先决条件。”况且斩钉截铁道。
“那你怎么不去说,非得让我去说?”左羚有些不愿意了,得罪人的事干嘛非得让她去做?
况且笑道:“你们女人之间,什么话都好说。我跟公主殿下不好谈,她毕竟是女人,还是小王子的未婚妻,我如果强硬,是不是有失风度?反正你就是传个话,她要是做不了主,自然就会去找能做主的人。”
“好吧好吧,大老爷,反正你的脸面金贵,我的脸面不值钱啊。”左羚埋怨道。
左羚琢磨了一阵,还是决定去找三娘子商量事儿。作为一个真正的商人,脸面固然重要,利润则才是硬道理,她也就是传个话,还谈不上脸面问题。
左羚走后,况且一个人坐在大帐里,一口口浅饮着茶。
“大人,您这没事吧?”纪昌走进来看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问道。
“我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东张西望的,找什么呢?”况且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有几分不解。
“我在找搓衣板呢,幸亏咱们没带这玩意儿,如果带了我得把它藏起来。”纪昌笑道。
“滚,我有那么怕老婆吗?”况且佯怒道。
“大人,有没有您自己不知道吗?”纪昌笑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当朝第一权贵,怎么会怕老婆?”况且说着,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发虚。
他有一次进入左羚的房间,被左羚拧着耳朵扔出了房,这事传遍这个内外宅,从那天起他怕老婆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纪昌笑而不语,那笑容分明是在说:大人不用说什么,咱们都懂的。
况且无可奈何,毕竟事实俱在,他怎样狡辩也没用。不过说他怕老婆,也不对,他不过是宠溺她们罢了。
左羚去了一刻钟后,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娘子和白莲教上任圣女及一群侍女。
“况且,你怎么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不是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一家人吗?你也好意思。”三娘子一看到况且就大声喊起来。
况且站起来迎接,笑道:“嫂子,不是讨价还价,这叫亲兄弟明算账。”
三娘子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半天才道:“那好吧,咱们就明着算算这账。”
况且招待两人坐下后,左羚笑道:“我跟公主殿下刚刚谈了,军马他们每年可以卖咱们一千匹。”
“那,咱们每年可以卖给公主殿下十口铁锅,一把锄头。”况且缓声道。
“你……你小子狮子大开口是吧?一千匹军马只能换你十口铁锅一把锄头?”三娘子登时站起来。
“开玩笑的嘛,这当然不是真的。不过一千匹军马的确太少了,怎么也得一万匹,绝对不能再少了。”况且正色道。
他要打造一支十万铁骑的精兵,现在才有一万匹马,就算每年进一万匹,也得十年才能凑足这个数。
况且当然不能全部指望三娘子这边,军马需要多方筹集,每年若能买进两万匹左右,就算基本达标。精锐骑兵采用的是双马制,一支十万人的骑兵战队需要二十万匹马。
这次他剿灭一窝蜂一伙,就白得了三千匹军马,也算是意外收获。
“那你说吧,每年需要多少军马,换多少铁器?”三娘子开门见山问道。
“这个咱们得慢慢谈,主要是铁器和军马都是战略型物资,我这里究竟能搞到多少额度还不好说,公主殿下那里搞到军马总比我容易一些吧?”况且道。
“钦差殿下,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军马才是真正的战略装备,铁锅、农具只能算是民用物资吧。”白莲教上任圣女淡淡道。
况且笑了,没说话。他看出来了,这位白莲教太上圣女是以三娘子的保护人自居了,唯恐三娘子在谈判中吃亏,所以跟了过来,随时准备迎接挑战。
况且并不反感,买卖就在于谈,有的谈就是好事。谈判过程中哪怕是面红耳赤也无所谓,只要有诚心就好办,等拍板敲定后,双方严格遵守规约就好。
无论什么生意,在长期合作关系中,谁也不能指望坑对方来发财,那也是行不通的。
他拿出一套茶具,然后拿出一个红泥炉,叫来护卫生上炭火,笑道:“公主、圣女殿下,咱们真得好好谈谈这些问题,铁锅、农具是民用物质没错,不过我要买的军马也是用来拉货运输,同样是民用。”
“你无耻。”上任圣女怒了,谁家买军马用来拉货跑运输啊,那不是拿钱当柴火烧吗?
“你还别不信,那天马,你们都看见了吧,我不是用来拉车了吗?我们大明王朝就是有钱,有钱就是任性!”况且冷冷道。
一句话硬生生把上任圣女怼回去了。
况且说的没错,他的行辇就是由八匹天马拉车的,上任圣女明明白白看在了眼里。对马上民族来说,况且的行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可是十匹天马啊,别看塞外马群遍地,想要得一匹那样的天马也是难如登天,这种天马只能用来比赛,或者王公贵族拉出来显摆,或者供起来配种。
就连骑都舍不得骑的天马,怎么会让它们去拉车?
“好了,你有钱你任性好不好,那咱们的买卖,你何必计较这么多?”三娘子急忙打圆场道。
她也是无比痛恨况且用天马拉车的行径,不过这是人家的事,她管不着。
“你们大明有什么钱啊,国库里每年就二百四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入不敷出,处处饥荒,快揭不开锅了吧?”圣女冷笑讥讽道。
“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我们大明王朝,难道光靠着国库那点银子过日子?这个你还真不懂。”况且冷笑道。
圣女无语,况且这话近于狡辩,不过也有道理,大明王朝每年若真的靠那二百四十万两白银,早就破产了,但是朝廷不只有银子,主要是物产丰富,这一点塞外是远远比不的。
须臾,红泥炉上的水烧开了,况且泡好茶,给每人斟了一杯。
“两位殿下请尝尝,这可是最好的贡茶,我也只能尝个鲜。”况且示意大家喝茶。
他对圣女倒是没生气,人家跟你讨价还价是正常的,若是双方买卖连讨价还价都不做,那就说明根本没诚意做生意。
他烹的是贡品大红袍,这种茶每年产量不多,除了各省配给一些外,基本全充作贡品了,而且量也不大。况且作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每年才能得到二斤,其他品种的茶每月供应二斤。
他前世也没喝到真正的大红袍,冒牌货喝了不少,跟正品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正品喝了可以让人飘飘欲仙,冒牌货喝下去也就是普通茶叶而已。
他还发现一个问题,明朝的贡茶制作工艺比后世要精良太多了,同样的茶他在前世也喝过一些,但是跟贡茶比,根本就不像是一种茶。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贡品和大路货差距很大,二是明朝的茶叶加工工艺经在大清期间失传了。
茶水刚倒出来,那股清香就在帐篷内四处飘溢,就连不喜欢内地喝茶习惯的三娘子都食指大动,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是茶?”她喝完后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茶。不过这种茶叶一两就是一两金子,有钱还没地方买去。”况且笑道。
“那你每年给我二斤这种茶叶,另外这套茶具、茶先卖给我,每年再卖给我五百套这种茶具茶炉,价钱随你定。”
“茶炉和上好的茶具都可以,不过这套茶具不行,这是我个人用品,非卖品。”况且道。
这套茶具可是宋朝时的瓷器,况且好不容易从宫里得来的,没事用来烹茶,过过神仙日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