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开,东方天际,金色的晨光穿破苍茫,将那皑皑t7的原野镀上一层金黄。
风中,有破雪之声,仿佛无数的蝼蚁在撕咬着泥土,又似无数的足迹踏遍枯叶满地之林,那响声,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一线黄色的洪流,漫过长长的雪线,在开封城下放慢了前进的脚步。那洪流缓缓的向前推进,那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铺天盖地一般袭卷过雪野。
在庞大的骑兵阵的中央,高树着一面赤色大旗,上面赫然书着两个大字——太平。
“终于到了。”那披着白色战袍,坐骑白马的王者轻出了一口气,手一扬,骑兵阵便停止了前进。两万之众,鸦雀无声。纪律之严,令人惊悚。
“开封城有多少人把守?你们可探清楚了吗。”李秀成凝视那宏伟的城池良久,开口发问。
身边的东王赖文光欠身道:“回主上,咱们混入开封城探子已经发回消息,城中大部人马都被胜保调到去了许州,现下城里守军不过巡抚卓默凡所率的三千本部人马。咱们大军冲入城去,定可杀他个措手不及,开封城唾手可得。”
开封府,千年古都,王气之所在。若得此城,便可复当年定鼎天京之盛势。
李秀成目光微缩,脑海中似乎已浮现过他坐在开封新建的宫殿中,接受满朝文武朝拜之景。他仿佛已看到成千上万的太平军由开封开拔,奔赴中原各地为天国开疆拓土。他又仿佛看到,大军南下,复克天京,将曾纪泽执于金銮殿下的得意。
这一战,便是太平天国中兴的转折点,历史,将铭记于这一天。
李秀成缓缓的拔出了御剑,目光凝结如冰,那剑在空中悬驻了片刻,随着李秀成的一声长喝,奋然挥下。
二万骑兵。如决堤之水。汹涌不可阻挡。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了那座尚无防备地古都。
城头。哨位空空如也。只余下一支斜倚在墙边地鸟枪。不远处。七八个巡逻地哨兵正围聚在一堆炭火周围。个个缩成了一团。双手围拢在火堆上取暖。
火上架着一口大锅。内中正煮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掠来地老母鸡。香喷喷地气味伴着寒风扑入众人地鼻腔。引得众人不住地咽口水。
“我说老赵。味儿都这么香了。早该熟了吧。咱动筷子吧。我都快馋死了。”其中一个馋鬼冲着正在用勺搅动热汤地老赵嚷嚷着。
老赵呸了他一口气。骂道:“你个猪脑袋除了吃啥也不会!不懂就别乱放屁。这老母鸡熬地汤。那是越久才越好喝。”
众人一阵哄笑。说话那人好生没趣。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似乎这一阵笑。冲淡了不少寒意。
众人眼巴巴的期盼了许久,老赵舀了一勺汤,嘴巴滋滋的吸溜了几口,闭眼享受了半天,笑道:“好了,开动吧,馋鬼们。
”
一声欢呼,众人拿起碗了,急先恐后的抢夺起那汤勺,个个捞了一大碗,顺便把锅里的煮得发烂的鸡肉捞个够,动作慢了的人,只能干嚼些骨头渣子了。
“好吃好吃!”
众人边吃边啧啧赞叹,老赵得意的说道:“老子当年可是当大厨的,我做的鸡汤,不好喝才怪,馋鬼们,跟着我老赵算你们有口福啦。”
老赵连吃了三大碗,腹中好不暖和,便端着第四碗鸡汤站起来走动。猛然间,他似乎感觉到脚下颤了一颤,紧接着,这种突如其来的震动更强烈。而除了他之外,那些贪吃鬼们根本没的发觉。
老赵警觉顿起,几步冲到城头观望,茫茫雪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得到,那雾中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边冲来。
晨光从头顶穿过,刺破了那雪雾,那如潮水般的骑兵流,渐渐的进入他的视野,一望无际,如出笼的兽群一般,嘶吼着,咆哮着,不顾一切的向这边奔来。
手中的之碗,不禁脱手,坠入那城下的雪中。
这一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骇人的情形,在错愕了片刻之后,老赵恍惚惊醒,不顾一切的冲到城头的那面大鼓前,举锤猛敲起来,口中惊叫道:“发匪来袭,发匪来袭……啊——”
一箭,破风而来,射穿了老赵的咽喉,他晃了一晃,睁着斗大眼珠,坠倒在大鼓之下。
那些沉浸于美味之中的哨兵们刚刚从老赵的“疯举”之中惊醒过来,当他们看到业已逼至城下的太平军时,为时已晚。箭如飞蝗,瞬间将他们吞没。
东王赖文光一马当先,穿过冻结的护城河,踏过无人看守的吊桥,一举攻入尚在沉睡中的
。
震天的喊杀惊动了城中守军,他们不得不从被窝中爬出,惊慌万分的仓促应战。然而,太平军在城中探子的指引下,迅速的攻入城内清军大营,将那些衣着未整,兵器还没有拿稳的清军斩于马下。
三千守军,大半毙命于军营之中。
巡抚卓默凡持剑立于衙门正堂之中,这里已是空无一人,能逃的人都已经逃走,除了他身后十几个惶恐不已的妻小。
“奴才无能,使省府失陷,奴才这就自行了断,去向列祖列宗谢罪了!”卓默凡举剑便欲自刎。
“老爷,不要啊——”身后的夫人哭叫着劝阻。
卓默凡停了下来,那剑缓缓的放下,就在他的妻小们了一口气时,卓默凡手中的剑再一次举起,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瞪着他的亲人,厉吼道:“是了,我绝不能把你们留给发匪,任他们蹂躏我们的妻儿。
你们应当和我一样,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
话音未落,长剑奋然落下,一剑斩落了他妻子的头。接着,在一片哭喊声中,他如一头疯了的恶狼,沾血的剑锋毫无犹豫的向他的亲人们砍去。
“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他最后一次仰天哭啸,已为血浸染的长剑挥自己的脖子。然后,那一个血淋淋的躯体倒在了遍地尸首之中。鲜血淌入堂下,渐渐将那晶莹之雪浸染。
在大雪过后的第一个晴天,太平天国攻陷了河南省会开封,李秀成在此草创宫殿,改开封为天都。而后,以骑兵四处,迅速攻陷黄河以南州县,并亲率大军南下围歼清廷兵部尚书胜保所率五万大军。
面对太平天国的咄咄攻势,胜保没有选择由河南西部撤退,而是率大军北上,欲与太平军主力决战。
他没有选择,清廷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守住河南,而如今河南府县已丢失殆尽,就算撤出险地,清廷也必会治他的死罪。唯有与太平军决一死战,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然而他却失败了,李秀成率领下的太平军,比之当年江南鼎盛时期军事奇才杨秀清所率的太平军还要强大,他们的骑兵不但机动能力超越了蒙古骑兵,而且还装备了大量的洋枪,其战斗力远非清军所以比拟。
胜保的五万大军在三天时间内几乎全灭,而他本人则率令着三千残兵死守荣湾小镇,四面八方被太平军团团围住,他们高喊着口号,要为死在胜保手里的英王陈玉成报仇雪恨。
五天之后,弹尽粮绝,残存的士兵们死始纷纷逃离,到最后,所有的部下都背叛了胜保,他们打开了荣湾镇四门,跪伏于地迎接太平军的入城。
那个浑身浴血的满人狼狈的奔回了他的帅府,这座小宅子已经空无一人,他提刀入内,一脚踏开了那间房门,内中,那美人却处惊不乱,端坐在桌上摆放酒菜。
“你,为什么没有逃走?”胜保死死的盯着灵儿,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在。
“大人,灵儿生是你的生,死是你的鬼,你想让灵儿去哪里呢。”灵儿笑语盈盈的走来,将他扶坐那摆满丰盛酒菜的桌边,道:“大人养了灵儿这么多年,灵儿无以为报,就为大人做这最后顿饭菜吧。”
那手中的刀悄然落地,胜保竟是扑入灵儿怀中,唔唔的哭了起来,哽咽道:“灵儿,想不到你才是最念着我的人,我胜保能享用过你这样的女人,这辈子也值了。”
“别哭,别怕,来,喝下这一杯酒,什么烦恼都会忘掉了。”灵儿像哄小孩一样抚着他的背,将一杯酒喂入了胜保的口中。
片刻之后,那哭哭啼啼声渐息,取而代之的鼾声如雷,她在那酒中下了蒙汗药。
她将那胜保推倒在地,一脸的笑容收敛,脱去外面的大衣,内中却是一身的素缡之衣,然后,她从床下取出了一面灵牌,上面赫然写着——先夫英王陈玉成之位!
“王爷,灵儿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灵儿给你报仇了!”她对着那灵位拜了三拜,腾的起身,拾起了地上的血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砍下了胜保的脑袋。
她仿佛疯了一般,一刀接一刀,不停的剁那无头之尸,仿佛一生一世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一刀刀之中。
不知何时,数十名太平军进入了屋中,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似乎他们明白了什么,默然不语,任由那女人不止的疯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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