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码头上海风中夹杂着刺鼻的烟火气息。
随着早起的人们越来越多,鬼子们不得不重新找回搜索的队伍,扩大了封锁范围。
以至于,码头上,想进来的人,进不来;想出去的,出不去。
但形势比人强,在鬼子们的强力压制下,谁又敢动弹、或者提出什么抗议?!
晨光中,港湾里,停靠着的十几艘大小炮舰和武装船,就是最佳的震慑!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看到它们,黎叶反而笑了。
炮舰上的小鬼子们昨夜打得欢实,姑且不论损失这处重要金库后,他们会受到怎样的严厉惩罚,或是他们能找关系、推脱责难,这都是小鬼子们自己的事情,黎叶巴不得被勒令剖腹自尽的鬼子越多越好。
忙活一夜,没有任何所得,鬼子们可谓白忙活一场,紧绷的精神还未得到松懈的时候,而且鬼子人手不够……
故而,自知犯错的鬼子海军,都自觉上岸,加入了封锁的队伍中。
如此一来,船上留守的鬼子,还真的不多。
这就给了黎叶机会!
人群止不住低声“嗡嗡”地吵杂议论着,挤成一团,当朝阳的光芒洒落下来时,无惧寒冷。
黎叶此时一身鬼子伍长的军服,给一个鬼子少尉收拢后、随意编制在一个外围封锁线上……
鬼子们士气不高,加上好多军官估计在担忧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氛围很压抑,静默一片。
这股子强烈负面情绪的渲染,连带着封锁线外的吃瓜人群,都吓得渐渐安静下来……
“噗噗噗噗噗噗……”
熟悉的知道是消音手枪的速射声响,随着人群的静谧,这声响虽轻,但却还是惊动了一些人。
近处码头上的这点轻微动静,还真闲的有些突兀。
人们现实以为谁吃饱了在憋屁,但渐渐的,一个两个都将目光转向了海港处……
“轰轰轰轰轰轰……”
黎叶不知何时溜上了鬼子轻巡,消灭留守的一个小分队的鬼子后,很快炮台落入他的掌控中……
一番炮击,十几艘炮舰都他打爆,或是直接侧翻倾覆在海港深水里,或是炸成碎片、剩下些许飘荡在冰冷的海面上……
“哇呀……”
人群死寂一瞬间后,一下子爆了。
四散逃奔的人实在太多,鬼子们自己也惊呆了,一时间失去了控制混乱的最佳时机,然后……一切都乱了疯了!
至于这艘轻巡为什么要炮击自家舰队,人群这么一乱,鬼子们哪还想不到有敌人混上了船?!
黎叶本想直接夺船走人,但这种燃烧锅炉得到的动力,需要些时间,小鬼子们反应过来后,都急切地冲上船,哪会给他烧锅炉的时间!
“哒哒哒……”
“叭勾、叭勾……”
小鬼子们都疯了般,昨夜的巨大损失还未知挥手怎样的严厉处罚呢,你还来?!这不要人命么!
他们的气势,简直比敢死队都要亢奋、呃、不死不休!
轻巡级别的战舰,上面的防空火力,127的高射机枪用来对付这些鬼子士兵,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杀伤效果,非常具备震慑力。
“突突突……”
近乎库库库的撕裂空气的声响,高射机枪射出的火舌,钻进冲锋的鬼子群里,每每会将鬼子们打爆成许多团血雾,恐怖之极。
127口径的子弹,可以直接将鬼子身体撕裂成两段,或者打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身前中弹或许只是一个大些的枪眼,但背后一定被穿爆出巨大的豁口,就像被巨大的怪兽啃过一口一般……
而且,它的威能不止是针对单个中弹的鬼子,巨大的冲量惯性,可以演绎串血葫芦的凶悍场景和画面。
鬼子们哪还有冲锋敢死、夺回炮舰的想法,几乎都像是被冰凉的海水、兜头浇下,惨叫着四下闪躲……
“八嘎!”
后面搜索和挖掘地下金库、查探实情的鬼子们,纷纷怒骂起来。
但若是近处听着他们的语气,不难听出他们的复杂意味。
这帮成事不足的海军,居然给人弄成这般惨状——还不如在昨夜自己沉船,或许还可以装作受到袭击的战损,那样还来得体面一些!
但话又说回来,总归是己方阵营的,唇亡齿寒的悲凉感觉,正是此刻鬼子们的深切体会啊……
“呜嘟嘟……”
黎叶哪管他们心情怎样复杂,见到鬼子们不再敢肆意瞎动弹,他趁机发动舰船,起航前,还嚣张地拉响汽笛声,估计不少鬼子们听见、会郁闷得吐血吧。
不是说,得到这艘轻巡炮舰就能全无顾忌,他知道没多久,鬼子飞机便会来找回场子。
留给他的时间,或许只有不到半小时,或许更少。
黎叶很顺利地便驶离港口,看着鬼子们都傻愣愣地站在港口“目送”他离开,不觉好笑。
倒霉不顺了一晚上,这下总算能松口气了。
除了海港,很快转道杀向江海汇合口……
在海上,他一个人还能操作架势,但转入江河时,就有些勉强了。
一个人又要烧锅炉,又要跑驾驶,来回折腾,很辛苦。
黎叶索性在进入江段、冲破鬼子几道江防线后,将这艘轻巡收起来——以他储物黑(金玉)牌现有的容纳量,塞进一艘百八十米大小的轻巡,不成问题。
左右只是消耗些气血能量罢了,加之也及不上虚拟收为舰炮挂载模块中的那般巨大,到现阶段,这储物黑玉牌才算是真正能排上大用场了。
换成皮划艇,有种神奇的大型魔术现场秀的“赶脚”,黎叶划上岸、易容换装、改走陆路时,后面的鬼子追击车队、以及鬼子的飞机等,才气势汹汹地朝这处江段赶来……
黎叶和一些路人一般,为了躲过鬼子行军,改走小路。
小路上不是没有封锁关卡,但这种“苦”活、“累”活都是伪军在干,应付这些纪律散漫的伪军检查,黎叶只是被他们“强行”搜去了刻意在衣兜里准备的一些纸钞罢了,轻松过关。
回到自家还没怎么住过的小独院,他先到地下室看看两个俘虏的情况,见到两人都在,也算放下心来。
将他们拧出来外间,给老鬼和王芳松了绑,去了蒙住头脸的黑袋子、解开王芳蒙眼的纱布后,让他俩适应一下,给他们喝水、解决生理卫生的便利……
“我们都知道对方的身份,话么,无需多问多说,成为我的俘虏,至少你俩暂时不会担心生命安全。”
黎叶的笑容,在两人眼里变成了恶魔的微笑。
他摊摊手,轻声强调道:“你俩对我来说有用,但也不是非要你们不可,有一个金井,我也算能交差喽。”
“既然阁下坦诚相告,我们自会配合你。”
老鬼揉着酸麻的臂膀,他老胳膊老腿的,又比王芳多绑了好些个时间,但恢复得比她快,身体素质不错。
“嗯!”
王芳软弱地点点头,表示极度顺从。
可以说,黎叶除了不给饭,对他俩的态度还算客气,不过,尝试沟通的事情,交给老鬼要合适些。
可她却惊讶地发现,老鬼在黎叶面前,变得相当配合和守规矩,竹机关的幕后大佬,居然变成这副德行,说出去谁信?!
“休息一下,换上衣服后,我们就出发。”
听着黎叶的话中透着的轻松,让老鬼和王芳不禁互相对视一眼,俱都看出难以置信的惊异。
他俩自然不知道,小鬼子们此刻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江防一线,连皇协军和大量的伪警察,都给派到城郊设卡封锁各路段,火车站除了正常的派驻警卫,再没了早前的封锁森严、明岗暗哨密布的状态啦。
在小鬼子们搜寻无果、回返之前,这个时间段,就是他带他俩离开的最佳时机。
黎叶知道,如他们两个顶级特工的存在,各种眼神交流、手指轻动、唇语什么的,都说不定会弄出些小麻烦,于是——打晕了二人……
找云老三的洋行,找他代买了三张高价票,也顺带探明火车站的情况后,黎叶才回来给二人解绑,趁他俩还懵圈的状态,再次打晕了他俩。
然后,给他俩易容、换装,直接弄成一对抓瞎的老头、老太太,用一辆板车推着他俩,很快来到火车站……
耳朵里塞满了棉花团。
嘴里含着不敢吐的核桃。
双臂给贴着后腰、反绑着。
眼睛蒙上纱布后、戴着不透光(镜片内层贴上黑纸片)的墨镜。
头上套着厚实的瓜皮棉绒帽子,两侧的护耳,在加上一条宽大的围巾裹得严实……
对外界的感知,全来自黎叶扶着他俩的大手。
只有一个背包,没有多余行囊,黎叶也只需要“照顾”俩人便行——近乎是挟持般,将两人“扶”上车……
鬼子才解开车站封锁,客流量不算大,但此时头一波赶上车的,都是在沪消息很灵通的。
黎叶带着这俩货,不太方便混在普通车厢里,引人怀疑。
实际上,周边坐着的,不少肥硕的妇人,都捂住口鼻,以作嫌弃。
黎叶不由暗笑,老鬼若是知道他给人嫌恶成这样,还不得郁闷够呛!
“注意着点儿,侬自家老人,可得看好喽!!!”
当乘务员耀武扬威地出现他面前,鄙夷地打量他们三人的朴素穿着时,他便知道这处车厢注定呆不长久!
“我这也是赶急着买的票,您看,我也不想麻烦大家伙。要不您给想想办法?”
黎叶塞了些钱,他便以俩“老人”身体不好为由,重金加塞,换到了头等软卧包厢……
“哟,还走了眼啦,您可别介意啊。”
乘务员很会来事,自然不会放弃捞好处的机会。
等他们离开后,原本对黎叶三人横眉冷对、白眼交加的身份“高贵”的乘客们,顿时丧失了爆棚的优越感——你说你一个土豪,装什么低调?!
这么个突发小事件,带给了黎叶警惕。
一路上,沪宁线转津浦线,他格外谨慎,又给两人换装成锦衣华服后,扮作大地主富豪,才没再引起此类小事件发生……
但随之而来的,是火车渡江后,在浦口上来一些便衣们的明察暗访。
这些家伙们,最喜欢的就是黎叶三人这般没实权、但富裕的乡绅人家。
不是黎叶小气,他这趟在沪收获颇巨,花些“小”钱、打发这帮吸血鬼,不算什么。但他还真的给这些人敲骨吸髓的勒索,弄烦了。
“噗!”
黎叶打晕了又一个来打秋风的便衣后,这软卧包厢的各个能藏人的角落,都再也塞不下了,随后几个车站上来的便衣,他才没再动手……
也是因为靠近鲁区,这些人都收敛许多。
这帮家伙醒来估计都得后悔死,前番弄到的钱财,全给黎叶收没了不说,还倒贴了全身家当,损失不小。
“呵!”
黎叶想想反而笑了,“这么一路较劲,还不算难熬。”
时间过得很快,除了路上故障停车休息耽搁了半天,在老鬼和王芳差点饿晕过去之前,总算到了泉城。
没来得及下车(被他打晕)的那些便衣们,这回真的是得到教训啦!
黎叶“举报”后,老李下令驻守车站的部队、派出一个排的战士,将这些便衣们都给抓捕关押,伪军和鬼子们想要赎回他们,只怕要花些代价;极有可能还给放弃,等待他们是铁定逃不掉的劳动改造的结局……
“你这回啊,可……,总之我表态,我很欣赏。”
老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指的是黎叶弄死汪某、将沪弄得几次大乱,伪政府和鬼子在沪机构和势力都差点玩崩溃……
黎叶还没将正金银行的真实金库劫案告知呐,不太想刺激老李,否则还真怕他心脏受不了。
而且,他还得想办法将那艘“失踪”的、“载着黄金”的轻巡战舰,给弄回来才能具备说服力;也想着,等人员都到齐了再说,免得重复……
“对了,孟青霜她们回来了么?”
黎叶一回到老李办公室,便关切问道。
“你放心,同志们都安全。”
老李轻笑起来,介绍道:“想不到你抓的大鱼,实在是……,朱毛周等几位首长,都给你惊住啦。”
他随即惋惜道:“可惜,这事,不能摊开来说……”
涉及到国府的黑暗历史,现在关键时刻,不能由我党戳破这层纱纸膈膜,老蒋正愁找不到破坏抗日统一战线、各种诽谤打击我军的借口……
“这倒是无妨。反正我又不指望靠这个争功!”
黎叶知道,一个金井,顶多是他抓来讲述清楚历史真相的,国府的和谈黑幕细节,等抗战结束、或者留给后人评说,历史自会有其公正的论断。
“嗯,这个心态就对了。”
老李拍拍他的肩膀,补充道:“对了,金井是郭大宝和黄炳坤、还有彭佳丽一起接应的。”
“黄炳坤?他凑什么热闹?”
黎叶疑惑地看看老李。
“他?算是彻底死心吧。”
老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简单说:“这段时间,军统和中统派出了好几波死士,前来暗杀黄炳坤。”
“还有这事?咱们呢?”
黎叶颇为吃惊——老蒋这是要杀人灭口啊,还是对黄炳坤的办事能力不满?!
“你可能不信,我们没一丁点损失,他们就是单单来对付黄炳坤哒。”
好吧,老李这货是真的在幸灾乐祸。
他随后肃穆道:“老黄啊,太理想化,这回总该知道谁好谁坏了啊。”
以老李的身份和个性,本来不该说这类颇带负面情绪的话的,不过他也只是跟黎叶宣泄一下积怨之气罢了。
黄炳坤和老李一起搭班子工作、相处的时间,比黎叶要多得多,他俩的友情不会浅,看到老黄一条道走到黑死胡同里,老李这是揪心啊。
“哦,对了,赵梅和彩衣组的人也都去了苏南。”
老李从负面情绪中挣扎出来,留给他感叹缅怀的时间还真的不多。
“苏南?”
黎叶转瞬便判断出来,“你是说,孟青霜她们都到了苏南根据地?”
“呃,我没说么?”
老李敲了敲自己的头,尬笑两声,也不怕在黎叶面前丢面儿,硬撑道:“肯定是你没听清楚。”
他只有在黎叶面前,才会露出这些真实本性的小情绪,老张去了总部开会,几乎所有事情都压在他肩上,压力山大!
带黎叶到了会议室,不一会儿,马灵、袁添芳、结巴崔二狗、沈少光、陈学漳等人,还有到泉城来要补给的张火、满苍山两人,都陆续到齐入座列会。
“接下来这个年可能不会好过。”
黎叶扔出个炸弹,“我可能把土肥原抓回来了。”
“什么?!”
马灵第一个就从椅子上崩跳起来,直接将椅子“咣叽”一下撞倒。
老鬼兰封会战的战绩十分彪悍,随后从师团长转成幕后的顶级特工、以及鬼子竹机关幕后指挥的大佬,他给黎叶抓捕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以后,鲁中只怕会不得安宁啊。
这也是黎叶没第一时间将老鬼直接押解去总部的主要原因,一个金井已然造成高层轰动,再加上一个老鬼,只怕总部也会闹出偌大风波……
还是先跟鲁区的高层商议一番后,再做决定。
但明显,马灵都炸懵了,只怕暂时没法讨论下去,于是他转而说起了原本不想说的事……
“这次,在沪,我还弄到了一些黄金。这么说吧,正金银行的地下金库,这次给毁了。估计,你们会在随后收到消息……”
黎叶的又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有些懵。
“多、多少?”
满苍山不禁惊骇得结巴起来。
“没数过,大概……总之一船吧。”
黎叶的解释有些不负责任,要不是他以前的口碑在,这回谁都会当他是个蛇精病哒。
“一船?”
结巴有些幽怨,这还不如不解释!而且早知道有大行动,他就不该那么早撤回来。
同样情绪的,还有沈少光。
两人差点把黎叶看得满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