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妃揣了满肚子的疑惑,自然忍不住刨根问底。tsw但萧然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在一旁也明白他的意思,几次将话头岔了过去。
回到冬暖阁,本来打算跟懿妃商量一下明天的即位仪式,但是见到萧然,她就改了主意,打发懿妃先回去了。命侍奉的太监宫女也都退下,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彼此相对。就觉得连日来一直支撑在身体里的那根支柱轰然倒下,再也支持不住,软软的倒在了萧然的怀里。
萧然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肢,低下头深深的吻了过去。躲避不及,只觉他手臂象一道铁箍一样,勒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又觉得前所未有的一种轻松。仿佛千钧的重担突然从身上卸下,身子忽然变得轻飘飘的不能自已,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任他霸道的吻住自己的嘴唇,不顾一切的吮吸着,冲撞着,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化在他的怀里。此时的就象一个流浪的孩子忽然见到了亲人一样,连日来遭受的惊吓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许久,两人才从缠绵的热吻中恋恋不舍的分开。萧然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微微有些消瘦的脸颊,心疼的道:“你……瘦多了!身子可大好了?听宝禄说你服了毒,为什么?傻瓜,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么?……”
猛然惊醒。也不知哪儿来地力气,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连退数步。萧然一怔,伸手去握她手臂,却被她使劲拂开了。
“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
“放肆!退下!”
“什么?!……”萧然一愕。手臂僵在半空中,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让你退下!”脸色惨白,一字一顿,机械却十分清晰。这一刻她恍惚有种错觉,这些话就象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一样,听起来那么的冰冷,而自己的心也在这冰冷中砰然碎裂。“大行皇帝尸骨未寒,萧然。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对我……无礼!”
“姐姐……”
“放肆!我尊为国母,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奴才!”
“你……”萧然怔怔地看着她,眼神就象再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半晌,身子忽然晃了一晃,颓然笑道:“啊,对。我是奴才,我是奴才!皇太后吉祥,奴才这儿给您请安啦!呵呵。请安了……”
猛回身,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固了。
“主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告退。”良久,萧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等等!”心里又是一阵刀绞。强忍着擦去泪水。“你的伤……要不要紧?”
“死不了。”萧然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三个字锥子一般刺在的心头,巨大的痛苦几乎让她忍不住卸下这重重的伪装。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我绝不能这么做!
“你是怎么赶在这个当儿回来的?我叫宝禄给你送信去,他可送到了么?还有,刚才在烟波致爽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问的,就是这些?”萧然淡淡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凄凉。看着的眼神也变得十分陌生。
事情还要从当日宝禄离开行宫说起。出了行宫,一路急急来到萧府,却赫然发现萧府早被抄没一空,并且还有留下巡视的亲兵。差点被发现。亏得他够机灵,藏在假山上一个石洞里,一直伏到天黑才寻了机会溜出来,不敢再回行宫,径去大兴山送信。
肃顺这时已经密布了重重警卫,这一路逃出承德,委实吃尽了苦头。身上又没有盘缠,无奈将一块祖传的玉佩当了,好歹换了身行头,搭商队地马车来到大兴山。可是他又找不到山寨,灵机一动想了个投石问路的法子,扯了条布幡,写上“萧、段、程”这三个字。外人自然是看不懂的,但山寨的伏路眼线却大吃一惊,果然将他弄到了山寨。
萧然听说此事,心急如焚,程通、段兴年更是当即就要拉起弟兄,杀往承德。萧然这时却多了个心眼儿,一则老婆孩子在对方手上,二来承德驻军有近万之众,凭自己这二百多号弟兄,就算能杀开一条血路,肯定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与其这样,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一番计较,没有立刻取道承德,反而连夜潜入了京城。
大臣扈跸在外,依律是不能携带家眷的。肃顺虽然把两房小妾弄到了承德,但毕竟不敢太过张扬,其余地家眷还是要留在京城的。他妻子早已故世,除了那两个姨奶奶,家里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徵善,承继给郑亲王端华为子,另一个叫承善,今年只有八岁。萧然的目的,就是要劫持他的两个儿子,起码有人质在手,就不怕他敢对雪瑶下手。
偷袭、抓人质这种任务对于特种部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尽管肃府里戒备森严,甚至有专门的火枪手跟武功高手充作护院,但是在这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恐怖专家面前,基本相当于学龄前儿童。不出半个时辰,人质顺利弄到。撤退之前,搂草打兔子,捎带着把端华跟载垣的家眷也都劫持了,趁夜色掩护下悄然撤退。巡城校尉一直到天亮了才发现城门打开,守门地戍卒尽
,这才慌忙派出大队人马城内城外的搜查,但这时萧去得远了。
有了王牌在手,萧然率部急行军赶到承德。考虑到肃顺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孤注一掷。所以把队伍留在城外埋伏下来,自己凭着赐给雨婷地那件“黄马褂”,单枪匹马的闯入烟波殿。肃顺等人一看到那些熟悉地小饰件,当即明白妻小已然落到了对方手里。这阵子只一门心思的防着恭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然竟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不由得方寸大乱。肃顺为官数十载。位高权重,何曾受过这等威胁跟屈辱?一时想不开就要跟萧然pk。
其实以肃顺的为人,心狠手辣,即便是家人都死绝死光了,也断不能为人所左右。但端华跟载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妻小地,这才令三人大殿上滚成一团。两个王爷、一个辅弼大臣闹到这般地步,古往今来的朝堂上,这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萧然说出这一番话。语气异常平静,仿佛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一样。但听在耳朵里,却禁不住心惊肉跳。毕竟这么一来,萧然跟肃顺等人的仇恨,就算是刻骨铭心了。若不是为了自己,他又何必冒了杀头的危险,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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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道:“主子不必挂心。萧然只是个奴才而已,这么做。那是在尽一个奴才的本分。”
“你……”怔了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绝望。
定了下神,把这几天宫里发生地事情大致跟萧然说了一遍。然后道:“明天太子就要即位了,我,我该怎么做?”
太子即位。顾命八大臣也就有了襄赞政务的权利。这个时候凭一个人的力量,势必不足以与之抗衡,最明智的做法莫过于拉拢懿妃。除了过人的心机跟手腕不说,懿妃本人跟恭王奕密。在这一场风暴中,能不能拢住恭王的势力,是肃清肃党的关键所在。
按照清朝家法,母凭子贵。懿妃应该是有太后的封号的。肃顺之所以迟迟不提这一茬,就是怕她会借机参政。这个时候必须由做主提出来,最好的时机就是趁明天地即位仪式,由小皇帝亲口加封。然后昭告天下。
至于那两枚印玺,自认为失策,但是现在看来,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只是历史上的懿妃得的是那枚同道堂印,的是御赏印,现在不过是掉了个而已。
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她自从接触了政务之后,对懿妃便有了新的看法,总归是有些不安。顿了一下,又道:“懿贵太妃这人,心思可不一般呢。封她为太后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久后,会不会生出旁地事端?”
萧然听了,心里一阵感慨,一阵难过。按照的为人,一个多月以前是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看来这段时间里,她真的是改变了许多。包括对自己……可是这样的改变,不也正是自己原先期盼的么?
“太后放心,奴才自有办法,能让懿贵太妃为太后所用。”
见他说的毫不犹豫,心也就放了下来,也不多问。一时两人都没了言语,很是尴尬。萧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随即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好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低眉长叹,坐在妆台前怔怔出神,铜镜上依稀浮现出萧然的身影。恍惚伸手触摸,人影却如云烟般消逝不见。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依稀想起萧然最喜欢地这首词来,轻轻吟诵,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转眼已是泣不成声。
“小三子,对不起。我知道你会恨我,恨我绝情,恨我铁石心肠。可是,我……
“皇上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断不会匆匆而去。我跟他十年夫妻,到头来却……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国母这个名号!
“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忘,也永远都不会后悔。如果人生能有来世,我,我真想能跟你一同度过。可是今生,我们却永远都不会再有缘分二字了!
“古来人生多一梦,谁人笑我梦何痴。小三子,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么?……”
铜镜上的人影又一次浮现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却怎样也擦不掉。泪水更是模糊了视线,“唉,小三子,难道,你真的要这样折磨我一生一世么?……恩?”
这影子……
一双大手搭在的肩上。浑身一颤,猛回过头,就看到萧然那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
“小三子,你,我……”
“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我只记得一句话:如果我不死,我要用一生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