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鸳梦重温(下)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贺然出了营地悠闲的东张西望,四周灯火如昼,可望向远处却是无尽的黑暗,处在这个时代,贺然感觉人类显得异常渺小,只是这看似没有尽头的黑夜就足以令他生畏。与此相对的,是满天密布的繁星,一颗颗晶莹如钻,明亮而闪烁,你甚至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它们之间微弱的色差。
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人声难以遮掩的虎啸狼嚎,在这里它们有广阔天地,尚能和人类分庭抗礼,这是一个野性与瑰丽共存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地球上的山川、平原都印上了人类的底色,与此相比是多么的单调与乏味啊。
打开先前的记忆,贺然很不自在,仿佛全身爬满了虫子。
“没错!就是虫子!”贺然心里嘀咕了一句,漆黑的夜色让他的思想随之空灵起来,“在野兽眼里,我们可能比虫子还恶心,几十亿的虫子无处不在的贪婪的蛀蚀着它们的家园,那景象……”贺然被自己的设想恶心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次是从内心同情起野兽来。
可他没考虑到,自己的这个换位思考并没有完全摆脱人类的视角,因为很多动物是喜欢虫子的,虫子是它们的食物,就实际来讲,有些动物也是喜欢人类的,并赖以繁荣昌盛,比如老鼠、蟑螂、苍蝇、蚊子……
被自己恶心坏了的贺然不愿再接着思考了,收回了飘渺的思绪,他注意到前方有一群人,打着的灯笼上写有“赵”字,他皱了下眉,想转身回去,可对方一人跑了过来,躬身道:“尊驾可是贺军师?”
“正是我家军师,你是何人?”亲兵替贺然答道。
“小人赵鹏,奉我家军师之命,想请贺军师驻足一谈,不知军师能否赏光。”来人说话很是客气。
原来是时朗在这里,贺然也想会一会这个人,他父亲乃是闻名天下的隐士,虎父无犬子,这时朗自应该不会太差劲儿,想着“著名隐士”这个词,贺然忍不住想笑,隐士要隐到这个地步,可真是失败到家了,不过这也说明此人必有旷世之学。
跟着那赵鹏没走几步,时朗就迎了过来,两人见过礼,贺然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时朗,见他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也相仿,细眉朗目,直鼻方口很是英俊,脸上的笑容亲切而不失矜持,举止温文尔雅,服饰简朴合身,可称的上是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
时朗同时也在打量贺然,看罢二人相视一笑,时朗开口道:“静夜良宵,野外闲步军师好雅兴啊。”
贺然哈哈笑道:“我哪有什么雅兴,消化消化食而已。”
时朗微微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道:“传言不谬,军师果然是不羁达人,可惜时朗出仕太晚,否则军师在定阳时在下就可聆听高教了。”
贺然微微一笑,“军师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凭运气博得了些虚名,并无什么真才实学。”
时朗轻轻摇头,“不是真名士怎会有这份淡泊情怀。”
贺然笑着摆摆手,岔开话题道:“军师新任,贺然还未道贺,实是失礼。”说着躬身而谢。
时朗急忙还礼,再次相对时,贺然发现时朗眉宇间隐隐有了几许抑郁。
“此次会盟关系我赵国生死,还望军师能鼎力相助。”
“会盟诸国以赵国最强,我等到时但凭军师吩咐就是。”贺然不动声色道。
时朗轻轻叹了口气,道:“在下无德无能,安敢号令诸位英杰,唉,五日失三城,西屏此番强攻虽只是意在对天下诸侯示以颜色并非持久之策,但赵国也要难以承受了,唯有各位大王高瞻远瞩,我辈将帅合力同心,才可力挫西屏解我赵国之难,。”
贺然看他神态已知他并不看好这次会盟,他虚情假意的劝慰道:“西屏再强,也难敌六国之军,说不定会闻风而退,赵国不但无忧或许还能多得些土地呢。”
时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敛去稍露的愁容,焕发出从容神采,这时营地中传来阵阵鼓声,时朗笑道:“夜宴马上就开始了,我们为娱贵客可是煞费苦心的准备许多精彩歌舞,军师一定要去哦。”
“呵呵,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应酬场面,有却盛情了。”
“在下也不喜喧闹,可不得不尽地主之意,在下该去陪席了,盼来日还能有幸躬聆教诲。”
“军师请便,在下也盼能有机会得闻高论以通心中淤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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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时朗,贺然继续信步而行,刚才的会面虽没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时朗依然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气质这东西可不是能随便装出来的,他要是没有卓越的见识是不可能拥有那种从容与泰然的,他琢磨着时朗那丝稍纵即逝的抑郁之色,当时他讲的那几句话似有颓丧之意,这很值得玩味,贺然能看出那是他内心确有苦闷不经意间流露于外的。
“年轻,还是年轻,跟他老爷子隐居太久了,待人接物还不够老练世故!”贺然在心里给时朗下这样的评论时很有些得意,因为这个评语以前都是别人用在他身上的,这说明自己混的已经不错了,至少已经有资格这样说别人了,尽管还只能偷偷在心里说,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鼓声减息,丝竹声悠悠传来,那边的夜宴正式开始了,离自己住所还有一段距离,苏平疆的一个亲随就迎了上来,告诉他大王四处派人在找他去赴宴,贺然犹豫了一下,他很想去看看老对手白宫博是个什么样子,也想看看那个混蛋赵岃现在会是一副什么嘴脸,可想到这种场合下那令人生厌的没完没了的应酬他还是抑制住了好奇心,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打发了那亲随。这种时候他不怕有人会怪他失礼,仇者终仇,亲者终亲,在这种诸侯间的交际中,讲究的是实力、是立场,而不是个人的态度,作为一国的军师他没什么好怕的,没必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心意,况且那也没有丝毫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