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四五个满脸骄横的恶奴正在驱赶众人,那些食客见到这帮人都变了颜色,纷纷离席慌张的朝楼下走。
还没等那几个恶奴走到贺然所在的雅室,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已跳了出去。静庭侯为人懦弱,这些亲兵往日在华盖盈街的德昌城没少受别人的气,如今到了外面总算有了抖威风的机会,没事还都巴不得找点事,现在有人找到头上来,哪里还忍得住。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为首的亲兵蒙吉对着几个恶奴厉声喝骂。
那几个恶奴正得意洋洋,被蒙吉这颇具气势的一嗓子吓的皆是一愣,带头的恶奴缓过神来后,斜着眼打量了蒙吉他们一眼,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野种?敢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蒙吉身边的一个人抢步上前,照着那人脸上就打了一记耳光,嘴里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敢这样对我们讲话?!”
那恶奴被打的一个趔趄,嘴角流出了鲜血,气焰立时就低了下去,捂着脸问道:“你们……你们是何人?”
“听好了,我们乃是静庭侯身边亲随,想活命的就马上给我滚!”打人的亲兵趾高气扬的对那几个恶奴喝道,蒙吉虽只是个小头目,此刻却摆足了架子,背着手面带不屑的看着众人。
那几个恶奴听到是侯府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胆怯了,讪讪的退向楼梯口,正在这时,下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个勾背缩肩的猥琐公子在众多客卿簇拥下走了上来,他见到楼上的阵势大为不悦,对那几个恶奴喝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恶奴如见了主人的狗,挨打的那个更是满腹微屈,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那公子模样的人向着蒙吉等人哼了一声,盯着雅间门口阴阳怪气道:“静庭侯果然长进了,先时因公务在身过门不入也就罢了,如今回来却又打起我的人来了,莫非是怪罪本侯招待不周吗?”
蒙吉还算有些见识,听那人自称“本侯”猛然明白过来,吓的脸都白了,急忙上前施礼道:“小人蒙吉见过醉乡侯,我等实不知这几位是侯爷之人,多有造次,望侯爷恕罪!”
醉乡侯冷哼了一声,对着雅间道:“你们主子好大的架子,你快替我请出来吧。”
蒙吉躬着身道:“禀侯爷,我们主子并未来此,里面坐的是府内一个客卿。”
醉乡侯闻言勃然大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几个混账下人就敢在此作威作福,你们当安曲城是静庭侯府吗?!
贺然在蒙吉等人出去闹事时并未在意,听到醉乡侯的名头也没当回事,心中想齐宁乃太后胞弟,料也无人敢惹,留下来的亲兵里有个人却吓的一哆嗦,小声道:“坏了,不想惹到他了,蒙吉他们有难了。”
贺然微一皱眉,问道:“这醉乡侯什么来头?”
那亲兵伏在他耳边道:“他乃是平山公远房外甥,一贯的胡作非为,此处就是他的封地。”
贺然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愿多生事端,急忙走出去施礼道:“小人不知侯爷大驾光临,请侯爷恕罪!”
那醉乡侯怒视着贺然,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一个客卿就敢指使他们打我的人?!”
蒙吉为人还算义气,低声道:“禀侯爷,此事与这位公子无关,我们并非是受他指使。”
醉乡侯抬腿踹了蒙吉一脚,对那几个恶奴道:“无用的东西,猫啊狗的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还等什么?挨了打不去打回来我这脸还有地方放吗?给我每人掌嘴二十!”
那几个恶奴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有主子撑腰顿时来劲头,扑上来揪着他们的衣领抬手就打,酒楼上响起一片清脆的耳光声,当打到贺然时,蒙吉连连施礼道:“侯爷,看在静庭侯面上就放过这位公子吧,此事确是与他无关。”
醉乡侯挥手在他那已经被打肿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骂道:“你有何资格与我讲话。”
贺然暗自叫苦,心知此时不宜因这等小事与平山公闹翻,他轻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蒙吉,道:“让开吧,我等有眼无珠触怒了侯爷,受些责罚也是应该的。”
醉乡侯看了贺然一眼,道:“算你明白,给我打!”
五记耳光打完,贺然的头就有些晕了,嘴角流出了鲜血,他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不躲不闪,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打他的那个恶奴,那恶奴打到第十下终于被贺然看的有些发慌了,不敢再看贺然的眼睛,后面的十下用力小了许多。
醉乡侯冷眼旁观,等打完了,他走到贺然面前,冷笑道:“能坦然受辱,你倒有些骨气,我今天就饶了你们,回去告诉你家静庭侯,让他好好管教下人,若是他不会,尽管送到我这里来,本侯甘愿代他管教!”
贺然忍着疼,勉强笑了笑,道:“是,小人定代侯爷转达。”
“滚吧!”随着醉乡侯的呼喝,七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下了酒楼。
走在大街上,七个嘴角流血脸颊肿的跟猪一样的人自然成了一道景观,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蒙吉等人羞得以袖遮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然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的这么狠,可他心中居然毫无羞愧与愤怒,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放在以前,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受这种羞辱的。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上次挨耳光的情景,那时还在上高中,一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抢钱的小流氓,被抽了一记耳光,当时他虽没有反抗,可事后他买了一把刀,在被劫的地方转悠了好几天,那种彻骨的羞辱使他几乎丧失了理智,如果真让他等到那几个人,恐怕他今天还在监狱里。
走着走着,贺然红肿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把那个醉乡侯当做一回事,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连计较的心情都没有了,他越想越开心,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度量的人,不再是以前那个睚眦必报的贺然了,也不需要用阿q精神来平息内心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