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城,有名六百载,开朝天子幼弟康乐王封邑。王子孙多有大志,历四十六代,并国二十有三,地阔千里,城过百座,民风尚武,多豪士,摒奢华而崇古朴,有蔪初遗韵。”
贺然走在德昌城的青石路上,努力回想着竹音公主讲过的有关康国的话语。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定阳、朝都大不相同,赵国乃膏腴之地,八方临国,建筑融各国之长,多静雅之舍,华美之工。朝都因是天子之城,一梁一柱皆显磅礴巍峨之气。
眼前的德昌城比之二城就略显寒酸了,屋舍楼阁直脊平檐,梁柱少有雕刻纹饰,但中规中矩间给人以一种厚重感,质朴古韵使人不由不心静气闲。
二人找了家客店住下,店家听出他们是异地口音,招待分外殷勤,席群安顿好行装马匹后,低声跟贺然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客店,散布消息去了。
贺然躺在榻上,眼望屋顶呆呆的出神,一会心悬孔林他们的安危,一会担心鸽子能否识途及时把信息传回去,对于这次中计他倒没什么抱怨,季贡技高一筹,他输的心服口服。最后他开始思索起要面对的事情。
康元王死了,竹音公主的国仇家恨可能就不用报了,不知太子妃的那个儿子能否登上王位,想起自己救过的那个太子妃贺然很是踌躇,她上次让使臣特意寻找自己这救命恩人,应该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也是他选择来康国的原因之一。
母凭子贵,她那还没断奶的儿子要真成了康王,她的权势就可一手遮天了,有她相助,自己回易国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一想起她那日遭袭后,迅速平静下来的双眸贺然就大为不安,他隐隐觉得这女人的精明程度绝不逊于竹音公主,她若重私情,一切都好办,可她若也是个有野心的人,那就难说了……。
第二日贺然在德昌城内转了半日,没有找到苏二哥开在此处的店铺,回到客店,刚推开房门,就见席群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榻边,几个差役见贺然回来立即围了上来,贺然扭头发现身后也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自知反抗无益,索性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不知我这兄弟犯了哪条王法?”贺然盯着为首的差官问。
那些人见贺然没有逃跑的意思,都放松下来,并未动手绑他,差官陪笑道:“客家勿惊,我们得店家禀报,说这里来了两个疑似顺国之人,想请两位到府衙问问话,本无意动粗,可客家这位朋友极力抗拒,我们无奈只得绑了他。”
贺然平静的问:“贵国对来此的顺人都要盘查吗?”
差官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近日上面吩咐我们,对这两日新来的顺国或易国客商多加留意,若有发现,就请到巡查府内问问话。”他见贺然眉头微皱,急忙接着道:“客家无须害怕,先前被我们送去的外客都已安然放出,问话并无责难之意,客家若是易国人可能还会受以厚待。”
贺然微微点头,道:“那就放了我这兄弟吧,我们随你去就是。”
那官差见贺然举止间颇有不凡之态,微一迟疑,命人松开了席群的绑绳。
来到巡查府大堂,贺然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侧席的正是上次出使易国的使者全兴,到了此刻,也无须掩饰了,他微笑着对那全兴道:“全大人一向可好啊。”
全兴乍见贺然惊得一呆,听到贺然与他打招呼,急忙离席施礼道:“大人惊煞老朽了。”
坐在正席的德昌巡查史见贺然进来昂然不拜,本要呵斥,可见到全兴对他这般恭敬,心下立时明白了,也急忙离席施礼道:“下官昨日风闻军师将来出使,不想大人今日就到了,不敬之处还望恕罪!”
贺然微笑着扶起二人,对那巡查史道:“我奉易王之命秘密来使,不想刚到德昌就被发觉,巡查大人治民有方,佩服佩服。”
巡查史汗颜连声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大人勿怪!”
贺然笑道:“大人何罪之有?我乃是真心赞誉,只是不知大人派人搜寻易国之人是专为找我呢,还是另有它意。”
巡查迟疑的望向全兴,全兴替他答道:“不瞒军师,前几日我们得报,顺人在赵境袭了西屏使团,初始太后命各地巡查史严查过境顺人,以防其窜入我国,昨日得坊间传闻,说是军师将要秘密来使,太后急命我们再加留心,对新来的易国人要尽皆请来,无钱的发钱,有难的帮难,尽量给予方便。”
贺然暗呼厉害,这女子果然精明,显然已猜到袭击西屏使团的是自己了。
“大人在巡查府坐堂,当是专为侯我了?”
“正是,太后恐差役误擒了大人,不想真被太后料中了。”全兴答道。
贺然故作沉吟道:“我昨日到此后,颇感为难,此行恰逢大王不幸而薨,理应前往吊唁,可又因身为秘使,不便抛头露面,刚听二位言论,我行迹已漏,索性还是公开身份,先去吊唁大王吧,还要烦劳全大人代为通禀一声。”
全兴欠身道:“下官这就带军师去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