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处沼泽中的小滩涂上,对面的内旗门确实漂浮在水面之上,越过小旗门不到里许,就可以望到真宗等人所在的大营。距离成功救驾,不过是一步之遥。
整个小旗门是由九座漂移在水面上的阵法组成,互为照应,由于没有根基,因此在水面上缓缓地浮动着,两旁都是沼泽,人马难以渡过,因此我们要想打通到中央的通道,就必须拿下这几座浮动的堡垒。
仔细看了看这些浮动堡垒,发现每个的大小都在百丈开外,无数的荆棘交错,上面的士兵们以弓箭和突火枪等远程攻击武器来对付穿行在堡垒之间的敌人,构成了密集的攻击网络,要想从中安然渡过,确实非常困难。
"怎么办?"望着这些漂浮着的堡垒,五郎也没有了章法,这比之阵势更让人头疼。
我倒是觉得设计这个堡垒的人头脑相当不简单,这简直就是大型的水上攻击武器啊,虽然没有自己动力系统,但在如此环境中,却能够有效地利用这种特殊地形来最大限度地打击来犯之敌。
这些堡垒或者说是水寨的甲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注意到上面的那些契丹士兵们所在的位置都是相对固定的,而来往其间的甲板确实浮动的,一旦踩在上面,就必须用手来扶持,否则很容易就会滑倒或者跌落到水面以下,而在甲板以下,则是各种突起的金属尖刺物体,混杂以削尖了的木枪与竹刺,给人能造成相当严重的内外伤势,加上士兵们冷不防射出来的箭只,真是令人无从下手。
本来对这种纯粹以木材构建的堡垒,火攻是最为有效的,只要浇上火油,放上一把火,自然会叫它灰飞烟灭,瞬间内土崩瓦解掉。可是如今我们是野外作战,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火油,而我的那些燃烧弹早已经用光了,单纯的钢弩对这种工事的威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正在犹豫的时候,曹彬等人已经从我们打开的缺口处跟上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作出了反应,立刻吩咐手下扎些木筏子来,用绳索连成一片,然后从水上堡垒之间的空挡中穿插过去。
很快就有人扎好了木筏子,连好之后,众人涌了上去,两侧的人用钢盾构筑起防护墙,用来阻隔外面的弓箭和投枪等物,内中的人以长槁支撑向前滑行,慢慢地接近堡垒,准备上前对射。
谁知道堡垒里面另有玄机,我们的人方才接近到距离水上堡垒不到二十丈的地方,便有飞石从天而降,砸毁了好几只木筏子,上面的士兵滚落在泥水之中,生死未卜。
"岂有此理!"我见状顿时大怒,不过经他们这么一弄,顿时也反应过来,既然他们可以用投石机来攻击我们,那我们占据了地利,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立刻吩咐众人在岸上搭建投石机,用以攻击这些水上堡垒。
西北军中不乏使用和制造投石机的好手,此时距离目标很近,倒也不必弄的太精巧了,就地取材伐木,不到个把时辰就搭建起了几百座投石机,调较了一番后便开始对浮在水面上的移动堡垒狂轰乱炸,巨大的石块儿从天空中高高地落下,将木制的浮堡砸的面目全非,不到一刻钟后,便有三四只水上堡垒宣告解体,缓缓地带着上面的士兵们一起沉了下去。
眼看辽军大势已去,曹彬吩咐加大打击力度,很快这些浮动的堡垒都逐渐退出了战场,大军终于推进到天门大阵的中央地带。
对面的人马看到我们这里已经攻破了水寨,也是一阵欢呼,同样草草扎起来的木筏子慢慢地划了过来,上面正是真宗皇帝的近卫侍臣,见到曹彬之后,大喜过望。
"圣驾现在何处?"曹彬顾不得与之多言,首先就问真宗的行踪。
那侍卫急忙回答道,"陛下与寇大人王大人等一干人众正在后面,陛下今日接到使相的传书,非常喜悦,现下请诸位大人前往接驾。"
众人闻得真宗的所在,立刻驾着木筏子赶了过去,来到了沼泽中央地带,终于在真宗被困月余之后,将这位大宋的新皇帝给搭救了出来。
曹彬带着一路前来勤王的殿前都虞候河西军节度使范廷召、保顺军节度使葛霸、威塞军节度使王汉忠、彰国军节度使康保裔、保静军节度使王昭远等,另外还有知枢密院事寿州观察使赵镕、驸马都尉王承衍、石保吉等前往接驾。
"四哥,五哥‐‐"我拉住了准备一同跟着前往的四郎和五郎。
"怎么?"两人见我脸上的表情怪异,急忙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笑了笑道,"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见了皇帝反而有些不方便,反正咱们现在又不缺什么,即便不去功劳也不会少了,去了的话,未免不会生出什么枝节来,不如趁着其他几个阵势还没有破掉的时机,找个借口先行退去为好!"
"老六的想法倒也有道理。"四郎一听便知道我的用意,立刻便赞同了。
于是我大义凛然地对众将说目下天门阵只破了一门,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况且还有随时会到来的契丹援军,不可不小心行事,便主动要求担任后方掩护,先行撤除了大阵。
虽然曹彬希望我留下来,说是此次救驾,我西北军功劳极大,论功行赏岂能少了?但我坚持要先扫清周围的潜在威胁,再论其他,直接回绝了他的好意,自领大军向西方退却出去,往牛栏山方向运动,并筹集粮草及补充损耗的装备。
真宗等人在阵中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儿,虽然萧绰的天门阵主要是为了将真宗困住,但是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大小规模的骚扰也自然是少不了的,宋军一共就五六万的人马,拥挤在方圆不到二里的狭小区域里面,施展不开,粮草也是计算着消耗,若不是被围困之前,押运粮草的车队恰好到达此地,真宗恐怕除了投降就唯有吃草根一条路可走。
生理上面的危害倒在其次,心理上面的压力才是最怕人的,这段儿时间以来,真宗困坐孤岛,翘首待援,心里面是愁肠百结,若不是身边的大臣中有像寇准这样立场坚定之人,再加上身为大宋皇帝的一点儿矜持,恐怕很有可能早就投降契丹人了。
即便是现在解围之后,真宗也得修养一段儿时间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不过论功行赏自是少不了的,毕竟契丹人布下这号称无人能破的大阵,将大宋君臣围困长达月余,若不是援兵克服了诸多困难,付出了血的代价,将真宗等人及时救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礼部侍郎恰好跟随在真宗的身旁,这一次自然也受了不少的苦,看到曹彬等人的身影后,忍不住老泪纵横,硬是拉着他的手唏嘘了半天,在功劳簿上也大大地书了一笔,随同的诸将自然也跟上水涨船高,毕竟真宗皇帝早就许下了愿,能破解此围者,当以厚赐。
"臣等照护不周,以致于皇帝被困此地长达月余,真是百死莫赎!此时其他几个阵势尚未破解,岂敢领受陛下的恩赐?"曹彬向皇帝请辞封赏,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真宗皇帝虽然年轻,却并不幼稚,看到曹彬等人谢绝封赏,便知道这是依据常理进行的假意推脱,便再三抚慰,一再加厚封赏,最后曹彬等人实在难辞皇帝恩赏,才勉强答应下来,并在真宗面前大表忠心,表示只要微臣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再让皇帝受半点惊吓。
真宗对前来勤王的各路节度使逐一慰问,顺便不忘记盘问一下众人一共带来了多少人马,当听到自己一方现在一共有三十万人马在手中时,才略微安下心来。
"陛下不必忧虑,如今我军的数量已经在契丹人之上,再加上河北各军州尚能调集十余万人马,比起萧太后所能征用的人手要多很多,如今臣等意欲与契丹统帅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会战于此,将这股人马消灭在河北大地上。"曹彬向真宗等人介绍了此次破阵的经过之后,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请求皇帝准许。
"曹爱卿与契丹人在此会战,可有几分把握?"真宗的胆子被吓得越来越小了,此时听到还要打仗,自然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问道。
曹彬等众将立刻觉得有些窝囊,这一次让契丹人将大宋皇帝困在自己的地盘上长达月余,若不是西北大军来援,能不能破了天门阵的护阵大雾还是个问题,更谈不上将皇帝营救出来了。还有那气焰嚣张的萧挞览和耶律斜轸,居然带着二十几万大军,在河北各军州纵横驰骋,仿佛进了无人之境,如此河北军的脸上还有何颜面?若是不能将这股契丹人马给全书歼灭掉,自己这些河北军将领们以后还有什么本事可以领兵,还有什么脸面站立于朝堂之上?
想到这里后,曹彬等节度使跪倒在真宗面前,齐声喝道,"此次如不能克敌制胜,臣等情愿解除兵权,任由皇帝发落,绝无怨言!"
真宗一想这也不对头啊!跪在这里面的武将几乎就是河北军所有的高层将领了,若是他们都解除兵权,朕靠谁人去领兵啊?这还不乱了套才怪!当下温言抚慰道,"众爱卿忠心为国,朕一向是知道的,今次勤王,诸位爱卿不辞劳苦,甘冒矢石,将朕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就是明证,此次回转京师,朕要重修凌烟阁,将诸位爱卿论功行赏,画像悬挂于凌烟阁之上,以供天下之士效仿,使各位爱卿的名声可以流传百世。"
"臣等叩谢皇恩。"众将一听这个,顿时心生喜悦。
为官者一是图权,二是图财,三是图名,前面两个大家基本上都有了,后面这个自然都在眼红着,如果能够凌烟阁挂像的话,那可是比加官进爵更加荣耀的事情。
因此这一次众将谢恩,倒是非常认真的,真宗看了之后,心中也觉得非常高兴,自己即位时间本来就短,还没有机会好好地抚慰一下这些封疆大吏们,此次接着这个由头,好好地将他们笼络一番,倒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这样想来,月余的辛苦总算是值回票价了。
曹彬等众将护着真宗等人撤出了天门阵,合兵一处,此时探马来报,契丹统帅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经距离此地不足四十里,半日便可达到。
"契丹人来势汹汹,众卿可有却敌妙计?"真宗此时一听契丹人就快来了,脸上又是异常苍白,急忙向众人问计道。
河北众将听得契丹人来了,自然是抱着同仇敌忾之心,力主迎战,给萧挞览和耶律斜轸一个迎头痛击,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
一直跟随真宗的寇准有些郁闷,这一路上,真宗一直想开小差儿,若不是他督促得紧的话,可能早就打道回京师了,哪里还会逢此大难?因此自陷入天门阵后,真宗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若不是身边实在不能少个商量事情的大臣,恐怕早就跟他真人pk了!此时若不能好好地给真宗出个主意的话,梁子可就真的结大了!
这一个月来,他终日跟在真宗的身边,算是把这个年轻皇帝的性子给摸了个透彻。
真宗此人,毕竟年轻,虽说跟随太宗皇帝学习了不少的帝王之术,御下之道,但是毕竟时日尚浅,道行不深,一遇到大事就有些张皇失措,没有了主意,且为人受惯了奉承,耳根子比较软,立场也不坚定,经常作朝令夕改之举。
寇准总结了一下经验,决定还是要将皇帝忽悠住,才能有自己的好处,目下皇帝心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于是便说道,"诸位大人为国操劳,终日奔波,今日终于迎回圣驾,甚是辛苦,兵马在外也有月余,想必也该休整一番了。如今萧挞览和耶律斜轸来势汹汹,主要就是因为担心萧太后的安全,如果我们拦着他们的去路,必然会激发起他们的凶性来,爆发一场大战!可是皇帝陛下近来身体欠佳,若是亲临前线的话,必然会有碍龙体,与社稷无益!不如先入檀州城,大军休整一番后,再与萧太后约战一场,以报檀州大泽被困之仇如何?"
真宗听了寇准的话后,忽然发觉这个老西儿居然也有如此心机,甚是体恤自己的心意,知道他已经有些惧怕亲临前线了,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寇爱卿你何处此言?朕的将士们冲锋在前,甘冒矢石,为我大宋江山打拼,朕若不亲临前线为他们助阵,如何能够安心?咳咳‐‐"说罢用手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真的有些不妥当一般。
"陛下保重龙体,为国珍重!"寇准见状立刻高声劝谏道。
曹彬等人见状,怎么看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猫腻?只是大家都是老油子了,自然不会蠢到去点破此事,却齐声劝慰皇帝听从寇大人的建议,先回檀州城中休整,上阵杀敌之事,自有臣下等人去操办云云。
"要爱卿等为朕奔走挥戈,朕心何忍?"真宗假惺惺地叹息道。
"陛下万勿忧虑,此乃臣等本分。"曹彬口头谢道。
真宗皇帝和众大臣上演了一番君臣相恤的和谐场景之后,终于决定暂时回到檀州城中休整,曹彬亲自率领大军二十五万,在檀州城南狙击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的契丹大军。
很快便有人将朝廷的决定报了回来,我取出檀州城的地图来,仔细地看了一下,立刻发现一个问题,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的大军现在南方,如果要北上同萧太后会师的话,肯定会经过牛栏山与银冶山之间的谷道,顺着七渡河方向北上,而曹彬等人如要狙击,最好的位置就是在七渡河对岸列开阵势。
"看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很敏感哦‐‐"我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牛栏山在地图上所占的位置,笑着对四郎五郎说道。
"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我们要在官军之前插上一手?"自从挑了十几员辽将,活捉了韩德威之后就被我顺理成章地委以重任的杨排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很显然,我们是在契丹人北上的必经之路的西侧,如果狙击的话,恐怕这三万人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我们都活的不耐烦了。
"当然是不可能的,我是在考虑,有咱们西北军这么一个便宜的劳力放在眼前,皇帝不可能看不见吧?"我笑着说道。
还没有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就听得外面的卫士进来通报,皇帝的使节到了。
我顿时笑了起来,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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