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的时候,小说上面都是在乱扯。
好歹我也算是一个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穿堂入室也很等闲,眼神更是凌厉,一眼过去,十丈外的蚂蚁也看得分明,可惜,这些都派不上用场。
我趁夜在辽宫中转有了一圈而后才发觉,想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一个目标是多么的不容易,光是那些模样差不多的宫殿就够我认的了,更何况里面的人。
在辽宫的屋顶上面迷失了大半夜后,我终于收起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只是心里面感觉很不是滋味儿,就此收手的话,岂不是弱了我的名头?
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天色大亮,立刻有宫女送来洗漱用具和早饭,细心侍候。
萧绰的寝宫之中,昏迷多时的韩德让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六郎呢?"
"什么?"斜斜地靠在旁边照顾他的萧绰猛地被韩德让惊醒,脱口而出。
韩德让睁开眼睛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身处萧绰的寝宫之中,只是头目森森,身体酸软无力,完全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当时是在招待大宋使节的宴会上突然失去了意识的,此后种种,一概记不得了。
唯有一个印象最为深刻,就是在宴席上看到了令自己折戟沉沙的罪魁祸首,在金沙滩一战中战败自己的杨延昭,如今他人到哪里去了呢?
"德让你终于醒过来了!担心死我了!"萧绰看到韩德让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其他一概正常,不由得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喜极而泣道。
"我怎么了?"韩德让不明所以,于是问道。
萧绰抚摸着韩德让的面庞,有些痛惜地回答道,"昨日你的心疾发作,突然在宴会上昏倒,群臣震动,若不是有高人相救,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韩德让想抬起手臂来摸一摸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软无力,只好作罢,他沉吟道,"我记得当时在宴席上面看到了杨延昭,心中一时激动,两眼一黑,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得了,却原来是心疾发作!嗯‐‐"
"杨延昭?哪个杨延昭?"萧绰惊奇地问道。
"还能有哪个杨延昭?"韩德让有些苦笑着回答道,"自然就是那个让你我在金沙滩上吃了苦头的大宋北路军行军总管,杨无敌的六子,杨延昭啊!"
"啊‐‐他怎么敢来?他在哪里?你没有认错人吧?要知道世上长得相像之人也是很多,莫不是看错了人?"萧绰大惊道。
在她的印象当中,杨延昭已经同大辽结下了万世不解之怨,除了用鲜血无法清洗,怎么可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故而有些不可置信。
韩德让摇头道,"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当时在战场上虽然是匆匆一晤,却已将他的形貌牢牢地记在了心中,乍然相逢之下,岂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当时我看的仔细,那坐在吕端身后的年轻人,便是杨延昭无疑!"
"难道就是那高高大大的年轻人?一身青袍打扮的那人?"萧绰惊疑道。
"就是那人,烧成灰我也认的出来!"韩德让咬牙切齿道。
金沙滩一战,令他颜面大损,故而印象极为深刻,几欲食肉寝皮而后快!
萧绰看这韩德让,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原来他就是杨延昭?你却不知道,在你昏倒之后,将你救活的人也是他,据太医说,若不是搭救及时,神仙也束手无策了!这一笔账,到底应该怎么算呢?"然后将韩德让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向他仔细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韩德让听了之后也是一呆,半晌无语。
北地之人生性豪爽,讲究的是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怨必申,可现在恩怨交织到一起了,以韩德让之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
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之后,韩德让终于恢复了枭雄本色,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道,"国家大义之前,岂能顾及我的个人恩怨?杨延昭此人,终究是我大辽的心腹大患,此时老天送机会给我们,岂能轻松放过?况且他隐瞒身份进入我国,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密,十有八九是对我大辽不利的,我们一定要寻个机会诛杀此獠,以雪当日之耻!"
萧绰点了点头赞许道,"难得你想的如此通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干脆利索的性子!不过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需要他的救治,况且他虽然隐瞒了姓名,终究是在大宋的使团之内,我们暂且隐忍一时,等你的心疾康复,再寻一个由头,把他拿下,到时候有仇报仇,岂不如意?"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韩德让想通之后,心情大好,面带微笑地说道,"南朝自杨继业死后,老将屈指可数,曹彬新败,身为枢密使遭到朝臣攻击,南朝皇帝不得已将其降级留用,已非当日的气势可比,而潘美等人追逐名利,早已迷失,不但嫉贤妒能,而且常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惟恐有人的勋业超过自己,这些人反倒可以为我所用。再看年轻一辈中,却找不出几个允文允武之人,这杨延昭虽然算是一个异数,可惜主上不明,他也只好认命了!"
"莫非,德让你想使用借刀杀人的计策?"萧绰的双眼明亮起来,心中有所思。
韩德让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人家不计前嫌地救了我,身为大辽楚王的我,总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吧?燕燕你说呢?"
萧绰笑而不语,心中深以为然。
"传本王的口令,请先生入宫治疗。"韩德让吩咐在旁侍侯的内臣。
宣令的内侍到来的时候,我正准备用午饭。
"楚王请先生入宫诊治。"那内侍如此说道。
我听了后问道,"是楚王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懿旨?"
那内侍回答道,"是楚王爷吩咐下来的,请先生即刻入宫。"
我点了点头,将东西略略地收拾了一下,便随着那内侍进了宫。
一路上,我心中在左右思量,既然韩德让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肯定会将我的身份向萧绰言明,这样的话,我再隐瞒身份也就失去了意义。当初之所以没有说明,就是惟恐韩德让昏迷之际,萧绰一听说我的身份后胡乱联想,直接将我当作导致韩德让昏死过去的元凶给杀了,现在当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亮出自己的身份就比较有利了,省得他们给我装糊涂下绊子。
只是我刚刚见到萧绰和韩德让后,却觉得有些蹊跷。
萧绰和韩德让并不是在内宫中接见我,而是在正式的大殿上等着,还没有等我说话,萧绰就率先感谢道,"原来先生就是杨无敌的六公子,先前哀家不知,真是失礼了!幸亏楚王醒转后道出了先生的身份,否则哀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的脑海中立刻快速地转动起来,韩德让与萧绰两个人显然不会是真心感谢我,这么直接道出我的身份来,究竟意欲何为?口中随意敷衍着,一时之间也难以猜出他们的真实意图来。
"左右,还不快给杨大人看座?"韩德让咳嗽了一声道。
两旁的侍卫先是一楞,赶紧找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也是一楞,大殿之上还有不少的辽国大臣在场,人家都是站着的,何以对我这么客气,难道就是因为我救了韩德让一命吗?要知道我同时也是他的死敌,难道这辽国人的气量竟然如此之大度?
"多谢太后,多谢楚王。"既然有椅子坐,我还客气什么,反正他们又不是我的主子,于是我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虽然椅子有些硬,总比傻站着舒服一些,两旁的辽国大臣们对我的特殊待遇都有些不满,但是畏惧于萧绰和韩德让的权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凌厉的眼神在我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把我这个生死大敌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楚王的气色,好了很多啊‐‐"我看了一眼萧德让,实在看不出他请我来的必要,于是没话找话地说道。
"全赖杨先生的医治。"萧绰欠了欠身子,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韩德让用袖子掩住半个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对我说道,"杨大人不但文武双全,医术也是高超,太医院的几位高手都对你赞不绝口,真是人才啊,更难得地是居然如此年轻,大宋皇帝真是好福气,能够拥有如此良臣骁将,假使孤王有此人才,何愁大业不成?"
我听了韩德让的话,心里面感到有些奇怪,莫非韩德让真的有心思称帝不成?联想到如今辽帝猝死,小皇帝年幼不能理政,他又占据了雄城要塞,拥兵自重,倒也有可能过一过当皇帝的瘾头。可是,萧绰这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似乎不肯吃亏吧?抬头看了萧绰一眼,果然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
"皇帝,还是自己的儿子来做,更有吸引力。"我暗中发觉,原来萧绰和韩德让之间还是存在一点点的分歧的,那就是帝位之争,毕竟,韩德让继承了祖父和父亲两代的积蓄,本人又具备雄才大略,完全有能力争夺皇位。
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了主意,朗声笑了笑道,"楚王过奖了!本人虽然身处大宋,却也早就听说了楚王的丰功伟绩,据幽燕之地,雄兵百万,拥不世之才,气吞山河,大辽雄主之中,怕是只有太祖皇帝可堪比拟吧!若说是要整合契丹八部,舍楚王其谁?"
这话一出,不但大辽群臣的脸色突变,就是萧绰和韩德让的表情也很复杂。
对于大多数的辽臣来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够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可是却有一点,韩德让为代表的玉田韩家虽然已经融入契丹近百年,也以契丹人自居,并且被赐予国姓耶律,但他们却终究还是汉人的血统,以汉代辽,多数契丹人还没有大度到这种地步。
也许韩德让在朝中确实拥有不少的支持者,但是他只要敢于加上帝号,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人会弃他而去,甚至联合其他的部族回过头来一起对付他。
所谓的整合契丹八部,更是一句屁话!
契丹人的贵族虽然早已经放弃了当年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但他们的骨子里面仍然是无法割舍对于大草原的感情的,以家族为基础建立起来的部族,岂是说统一就能统一起来的?即便是名正言顺的契丹皇帝,也不过是各部认可的共同盟主而已,遇到大事也要会同各部之主商议着来办理,统一各部,无异于与八部为敌,向八部开战,没有人会蠢到如此地步的。
萧绰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杨先生说的不差,楚王功劳很大,哀家和皇帝是知道的。"只是大家都听得清楚,萧绰在说话的时候,这个楚王和皇帝的发音稍微重了一些。
韩德让猛然明白到,方才我是在大辽的群臣面前给他下药,不由得有些恼怒,看了看萧绰,果然她的脸色很是不郁,而大臣们更是满脸的狐疑猜度,哪里还会不知道我的用意,于是嘿嘿地笑道,"杨先生说话,总是很喜欢夸大其词,本王算是再一次领教了!有太后和皇帝在,本王向来是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他也很有意识地将这个分内之事加重了语气。
"楚王不必谦虚,国事纷繁,哀家和皇帝还要依仗你很多。"萧绰听了韩德让的话后,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于是接口道。
我原来也没有指望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能够挑拨得他们君臣不和,更何况这个太后和楚王本来就是一家人,虽然有个便宜儿子梗在中间,终究胳膊是不会朝外拐,于是便想早点结束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太后和楚王日里万机,何等繁忙,不如本人现在就替楚王诊治一番如何?"
"如此甚好!"萧绰立刻点头,韩德让也点了点头。
于是我就上前抓住韩德让的手腕,装模做样地检查了一番,赫然发现自己当初留在他体内的一丝长春真气依然存在,心念急转之下,便动起了歪脑筋。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当我发现长春真气没有被韩德让的身体吸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蹦了出来。心脏这东西,无疑是非常脆弱的,我的长春真气既然可以为他的心脉提供保护,那也就是说,也可以对他的心脉造成伤害,而且是那种类似于定时炸弹一般的危害!
经过若日的修炼,我对长春真气的运用早已经如臂使指,在韩德让的胸前要穴中谨慎地挑选了几个作为潜伏点后,我将一丝丝长春真气依次送了进去,随之切断了它们与母体的联系,将其留在韩德让的体内,然后便结束了这一次诊疗。
"杨先生的医术果然高超,内家真气更是神奇!本王现在觉得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就连以前经常胸闷的老毛病也给根治了,真是奇妙!"韩德让经过我诊治后,觉得浑身轻松,虽然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却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本人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而已。"我这话却不是谦虚。
其实韩德让的心疾,应该是那种由于长期劳累造成的局部心血管扭曲狭窄,导致心脏部分供血不足,而引起的心绞痛,现代的医学一般就是采用打入支架,扩张血管缝隙,增加供血量,我留在韩德让体内的真气,便是循环刺激他心脏周围的几大要穴,为其心脏提供充足的动力,以达到改善供血状况的效果,算得上是匠心独运。
可是这东西有利有弊,平时是看不出来,一旦它们受到了特定的刺激后,有序的运行状况遭到破坏,温和的真气立刻就会显露出巨大的杀伤力来,变成楔入韩德让心脏中的几颗钉子,若是那样,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正当我站在那里注视着韩德让的胸膛,充分发挥自己的意淫时,萧绰忽然说话了。
"杨先生屡次救楚王于危难之中,对我大辽恩深义重,哀家决定送些东西给你,但请万勿推辞才是!"
原来是送礼物答谢啊,搞得那么庄重,我不过就搭救了韩德让一次而已,还是权衡利弊之下作出的选择,哪有什么屡次啊!却不知道她会送什么礼物作答谢?
内侍立刻捧了两个盘子上来,一只盘子上面有一卷羊皮,另一只盘子上面则是放着一只被黑布幔严严地遮住的鸟笼子。
"啊‐‐"当那内侍在萧绰的示意下,慢慢地揭开蒙在鸟笼子上面的黑布罩子时,群臣中有人发出了相当惊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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