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公主的目光,一抬头望向了对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本来我们只需要再向前划上四五里路就可以登上自己的地盘儿了,可是在半中间忽然出现了一溜灯光,看样子还在向我们这里移动着,应该是十几条中型的船只。可是他们怎么会在此时出动呢?难道他们知道岛上有变故了?我的心中有些疑惑,回头望了一下岛上,立刻恍然大悟。
刚才还是黑灯瞎火的岛上,此时在水坞的高大箭楼上面挂起了明晃晃的三只灯笼,正在夜空中迎风摆动着,显然是向水上面的巡逻船只发信号了,难怪人家会知道且有选择地向我们这边儿开了过来。
现在我的心中比较矛盾,掉头回去自然是不可能了,因为岛上早已经发现丢了船只,一定是严防死守了,可是若是要迎面冲过去,风险依然是很大,别的先不用说,黑夜中谁也看不太清楚,对方只要用一大片的火箭来招呼我们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茫茫大湖之上,我们也不可能躲到哪里去。
"难道真的要背水一战了么?"我看着站在身后的公主,无法狠下决心。
"右边好象有一座小岛‐‐"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公主提醒道。
我仔细看去,果然有一座小岛,看大小应该就是麻九的老巢长沙岛无疑了。奇怪的是,这边儿的水寇们张灯执火已经闹翻了天,那边儿上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将岸上高高竖起的灯笼多挂了几个,我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看样子这边儿跟长沙岛上的水寇们关系并不怎样,"我对公主说道,"不如这样,你带上这女子划船暂时避到长沙岛附近,我留在这里狙击他们,到时候这边儿的船上只要火起,必是我已经突破了防线,你就可以趁乱回去了!"
"不行,你一个人,我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公主立刻拒绝道。
我连忙劝慰道,"呆在一起肯定走不掉,若是分开的话,要自由得多,你在前面行船,对方也注意不到我的行踪,况且我一上了船,自然就能够放开手脚,大杀四方。况且以我的功夫,天下大可去得,还有担心几个水贼不成?"
"不如我来留下吧,起码我的功夫要比你高明一些。"公主仍然有些不放心。
"那可不行,上阵杀敌还是我们男人比较擅长一些,你们女孩子总是下不去手的。"我立刻用她刚才的话将公主堵了回去。
公主还想分辩两句,可是那边儿的灯火已经越来越近了,我断然道,"快去,时间不等人了!我会没事的!"说着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那你千万保重‐‐"公主眼睛红红,知道这不是争论的时候,自己要做的只能是尽快划到长沙岛上去,将各船的注意力引开。
眼看公主驾着小船越去越远,我漂浮在黝黑的太湖水中,将气息沉了下来,进入到悠长的内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船只的到来。
由于是在夜晚当中,对方也不敢过于冒进,惟恐前面有什么陷阱,因此那几只大船的速度都不是很快,只是一字排开,企图将公主的小船围困起来。渐渐地,船队就来到了我的头顶上方。
我将身子沉了下去,看着船只从我的头顶上缓缓地划过。
原本我是想在船底上给他们来上两下,将船凿漏的,结果却发现在水中根本用不上力,光溜溜的船底长满了绿色的水苔,若是练过九阴白骨爪之类的功夫,或许还能在船底上留下两个印子,可惜我没有学过。
船尾刚刚从头顶飘过,我就浮了起来,运集内力,在船帮上突起的位置轻轻地按了一下,身子无声无息地飘了起来,落到了这只船的甲板之上。
"有人登船了‐‐"我才一上船,立刻就被守卫的人给发现了,梆子声大作。
船的甲板之上被几十只灯笼给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再加上甲板之上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若是不被对方发觉简直是不可能的,况且我本身就是来打架的,倒也不怕别人发现了。
前面似乎有个首领,那人一挥手,说了句什么,立刻就有十几个人手持兵器朝着我猛冲了过来。我一看之下,心中发笑,好家伙,这是水贼的装备么?
只见那些水寇们身上穿的居然是大宋水师所用的软甲,只不过上面比较碍眼一些的标志都给摘去,手中的武器更是精良,绝对不是普通的水贼们所使用的三头渔叉或是自己打造的分水刃之类的简陋东西,比起正牌的军队来说只强不弱,我正在观察对方的时候,两支利箭从对面射了过来,方位拿捏得相当有学问,恰好封住了我躲避的去路,若是非要闪开的话,就只好再跳入湖中了。
不过我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看准了对方箭只的来向,伸出手来在箭杆上面一拍,顿时将那羽箭格开,身子向前冲了过去,闪入那些水寇之中。
数般兵刃立刻向我的身上招呼过来,包括两只长枪,三把弯刀,一只流星锤,还有两根黑黝黝的狼牙棒,带起来的劲风吹得脸上顿生寒意。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我并没有躲闪,脚下稍微用力,真力透体而出,只听"喀嚓"一声,坚硬的甲板戛然破开一个大口子,我同周围的几个人一同掉了下去。下面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船舱,一片黑暗,促不及防之下,几个人东倒西歪地载到了舱里,摔得不轻,我在底下倒也不着急,只管向前冲去,遇到隔板就劈上两掌,几个分离的小舱立刻连通起来。
"赶快下去几个,把那人堵上来‐‐"甲板上面传出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随后便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头顶上面传了过来,想来是要下来捉我。
我一瞅身后,那几个被摔下来的家伙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正连滚带爬地向我晃过来。我一看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握着纯钢打造的狼牙棒,舞动起来很是威风,就一闪身冲了过去,将它夺了过来,一脚将那人踹中,重新踢回了甲板上,将两个正要探头下来的家伙砸翻在地。
"用弓箭来招呼这小子‐‐"甲板上面又有人喊道。
"靠,这家伙的心真黑!"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后,听音辨位,将手中的狼牙棒向头顶的甲板砸了过去,木屑翻飞中一个闷哼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听到有人体倒地的响动。
正在得意间,十几只羽箭从新破开的大窟窿里面落了下来,我连忙躲避,向另外一个舱闪去,几个来回之后,舱底就没有一块儿隔板是好的了。我见缝插针地在所到之处来上一狼牙棒,结果就看到头顶上面到处都是大窟窿,还不时地有一些人因为我的攻击而中招,重武器的威力令他们受伤不轻,满船上都是痛苦呻吟的声音。
头顶之上到处都是破开的窟窿,甲板上的光线交叉射下,令我能看清上面的人影。
"得上去了,否则不能把人都给吸引过来。"我将身旁的一只麻袋用手中的狼牙棒挑了起来,从一个大洞中扔了上去,立刻引来众人的围攻,而自己的身子则从另外一个大洞中蹿了上去,手中武器横扫掉身旁的两个水寇后,在甲板上面站定。
"他在那里‐‐"等到众人发现上当以后,我已经将一只灯笼摘了下来,提在手中。
"更深露重,天气转凉,可怜诸位还得在水上劳苦奔波,我还是生个火给大家暖和暖和好了‐‐"我冲着水寇们嘿嘿一笑,然后将灯笼扔进了船舱里面。
舱底放了不少的粮草杂物,被那燃烧着的灯笼一引,立刻着了起来,舱底尽是翻腾的火苗,借着一点儿夜风,火苗很快就从几个大洞里面蹿了出来,映得湖面上一阵通红。
此时湖面上的另外几只大船已经到了附近,将这只船团团地围了起来,对面的一只大船上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出自于女子之口,"弃船‐‐"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却见船上的水寇们象青蛙一般纷纷落水,顷刻之间船上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还在站立着,满船的火光升了起来,将我的身形映衬得格外清楚。
一时间所有的打斗都停了下来,耳边只剩下被风吹动的风帆响动与甲板被烤得爆裂的声音,几只大船就在我周围数十米的地方停住,数百名弓箭手将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引而不发,闪着寒光的箭簇尽皆指向伶仃一人的我。
忽然,对面最大的一只船上有人说话了,还是方才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声音。
"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州知事杨大人到了,真是失敬得很!杨大人盖世英雄,既然来到了我们水寨,也不打声招呼就走,未免有些小人嘴脸了吧?难道看不起我洞庭山岛的几万儿郎吗?"那女子的身形出现在众人中央,一身的黑色盔甲在黑暗之中就如同魔女一般。
"好说,好说!"我毫不客气地回敬道,"真是难得,没想到在这太湖之上,深夜之中,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来,幸何如哉!却不知道尊驾的芳名如何称呼?"
"杨大人不惜深夜造访,难道不就是为了亲自将小女子抓获么?"那女子冷笑道。
"莫非你就是海统领?"我上下打量着那女子,有些惊疑地问道。
那女子全身都被盔甲所遮蔽,就连脸上也戴了一张海神面具,令人无法看出真实的面目来,我目聚功力仔细观察了片刻,仍然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儿来。
"小女子深居岛上,不像杨大人威仪扬于域外,声名久著国中,自然无人知晓,不认识倒也合情合理。"那女子嘿嘿冷笑了两声后说道,"不过杨大人上得岛来,也不打声招呼,就将舍妹掳走,这个做法未免太不上道了!还请大人将舍妹放归,大家万事好商量,否则的话,就算是我敬重杨大人你,我的弟兄们也决不会答应有人到洞庭岛上来撒野!"
我扫了周围一眼,发现所有的大船都已经围到了这里,心中顿时安定了很多,这样的话,公主应该就无恙了。我冲着对面微微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狼牙棒慢慢地伸入了火中,来回搅动着,一面慢条斯理地答道,"海统领这么讲话,本官可就有些不太爱听了!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官身为当今圣上亲点的状元,受命来苏州知事,本就应该兢兢业业率先垂范,这太湖诸岛,也在本官的管辖之中,即便有所专擅,也是份属当然,没有半点儿可以挑剔的!尔等不服王化,竟然敢于本官统属之地,滋众生事,结党谋逆,若是上达天听,定然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本官悲天悯人,不愿多开杀孽,就此奉劝尔等,立刻迷途知返,自缚投案,顿觉今日之是,痛改昨日之非,为时犹为晚也!若是拒不悔改,他日王师到时,烽烟一起,为石为玉,皆为余烬,诸位不可不仔细思量啊!"
本来夜晚的湖面上就比较安静,再加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我的身上,因此我加诸内力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声音传播了周围各船之上,众水寇之觉得我的话如在耳畔一般惊心动魄。
大概是从来没有领略过如此嚣张的地方官对他们训话,众人乍闻之下都有些惊愕了,我清晰地看到居然已经有人自觉的将手中的兵器放到了甲板上面,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呵呵,原来语言的艺术魅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呀!也不枉我在一段话里面平白使用了如此多的成语了。
我在说话的时候,手里面也没有闲着,烧得通红的狼牙棒随手甩到了身后,穿透了巨大的风帆牢牢地钉在高大的桅杆上,那帆立刻燃烧起来,强烈的火光映得漫天通红,犹如一只血红色的巨大怪兽在空中舞动着爪牙一般。
"这么大动静,老婆总应该能看到吧!"我心中思量道,目光向着旁边的长沙岛望去。
长沙岛上依然是一派静悄悄的景象,看来在洞庭山岛的威压之下,麻九也只得谨守门户而已,连别人到了自己家门口上也不敢放半个屁出来。照此情景,公主她们应该能够很顺利地返回陆地上了,我的心中重石终于放了下来。
"一派胡言!"海龙女有些愤怒地指着我说道,"我们在岛上面呆着好好的,你却上来杀人放火,又掳走我的小妹,现在又烧我的船,居然还有脸来以父母官的身份教训我们要遵纪守法?!你的大脑是不是进水了?就算是我们要造反,也是被你们这一群狗官给逼出来的!本来我看你是击破契丹的英雄,才同你如此客气的,没有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最后我再问你一句,到底把我小妹给藏到哪里去了!"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支奇门兵器来,样子居然非常古怪,看上去似乎是一把剑,形状却有些畸形,舞动之间居然有种刺耳的低鸣。
"呵呵‐‐"我将两手摊开,呵呵一笑道,"海统领真是久在水上飘,被风把头吹晕了!本官就这么大的一个人,身边又无长物,怎么可能藏得下一个人呢?难不成你会以为本官会大变活人的把戏不成?"
"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既然如此,那就无须再多说废话了!"那女子气哼哼地对手下们一挥手,顿时箭如雨下,空中足有百十支利箭铺天盖地地向我射了过来。
我一声长笑,挥手一招,扎在桅杆上面的狼牙棒重新回到了手中,狠狠地向高大的桅杆砸了过去,几丈高的桅杆立刻轰然倒下,躺倒在水面之上,我的身子一缩,从甲板上穿到了船舱中,接着就听到了无数利箭射在甲板上和船舱木板上的撞击声,也有不少的箭簇穿过了舱板,落到了舱内,却已经失去了劲道儿,在甲板上面弹了两下后就无力地滚到了一旁。
一轮箭雨才过,我的身子就从船舱的另外一边儿跃了出来,踏着那桅杆冲了出去。本来对面那船距离就不太远,这一根桅杆搭桥后,离的就更近了,数十米的距离不过是一晃而过,待到水寇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立在了对面的大船之上,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船上晃动着,十几名弓箭手惨叫着被踢进了湖里面,浮在水面上挣扎着,顿时失去了动手的能力。剩下的人虽然也有不少,但是见我如此勇猛,顿时也失去了再战的勇气。
"自己跳下去,省得本官动手时给你们留点儿纪念!"我将狼牙棒晃了晃道。
由于同海龙女那艘大船之间隔着火船,彼此摸不清楚,因此剩下的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有胆小的自己就跳了下去,剩下的仍然是被我一脚一个给踢了下去。
仍然是给大船放了一把火之后,我将狼牙棒抡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它扔了出去,那纯钢打造的家伙足有三十多斤重,挟着呼呼的风声,穿透了火船的船舱,一路势不可挡地冲到了海龙女的大船上,连伤数人后,把甲板砸出一个大洞来。
将外衣尽数脱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凉的湖水里面,向远处潜游而去。隐约之间,我似乎听到了水寇们的喧闹声和海龙女的愤怒声讨。
看来声音在水中的传播速度确实要比在空气中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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