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兰芬为官十数年如何不知道官场这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皇帝身边的朝臣虽然暗中照样搞些小动作,毕竟有所顾忌,可下边的官员,特别是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照样如此。tsw。说起来这也是大有大的难处,中国大了管理起来自然难上了许多。戴兰芬不由想起了英吉利人的铁马,这东西如果引进到中国,那必定可以起到许多的好处。
“你久未回来,现在朝中人事有所变动。”
听陶澍说起这话,戴兰芬回过头仔细听着。
“大军机赛冲阿年事已高,现在已经赋闲在家。理藩院尚书禧恩也提前告老还乡了,英和大人由户部尚书调任理藩院尚书,包慎伯身兼两职既管工部又提调户部。礼部尚书汪大人也隐退了,穆彰阿由左都御史改任礼部尚书。陶子俊畹香可知道?”
“兄长可是说哪个写得一手好字的陶廷杰陶御史。”
“正是此人,这人向皇上弹劾禧恩收受官员冰敬、炭敬、寿敬、告发禧恩每年光过寿便不下十余次。”
戴兰芬听的笑了起来,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不仅自己过寿是收礼的由头,父母、儿女、妻妾的生日都可以成为收礼的由头,这都成了京官们收钱的惯例了,没想到皇上居然当真下了手。
戴兰芬不由插话问道:“陶御史可是皇上授意?”
陶澍摆了摆手,将狐毛围脖拉紧了一些说道:“现在已经不是陶御史了,而是陶总宪了,官至左都御史一职,掌管监督百官,朝中有人比喻其为皇上的猎犬。”
戴兰芬倒是赞同陶廷杰的作为,他戏道:“莫非中堂大人不喜此人?”
陶澍知道戴兰芬与自己玩笑,亦笑道:“此人为人正值刚廉,直言上谏,只是这样一来弄的百官无人敢过寿,父母大寿推脱不过也只好把陶总宪请上,最少多了一证人。”
戴兰芬笑过后说道:“在下于文峰塔见过陶大人手迹,其书如人,不畏权贵,刚正不阿。”
陶澍点头说道:“其实陶总宪也为百官做过好事,养廉银原本时常拖欠,陶总宪在朝堂上向皇上直言相谏,此银不发,百官焉能不贪。当时户部无钱,皇上以私产作担保,让银行紧急发放給各省各部的官员。”
经陶澍这么一说,戴兰芬心中也有了数,不过朝廷真正有实权的还是军机处的官员,不待他问起陶澍又说道:“现在军机处的大军机有曹振镛、英和、黄钺、长龄、蒋攸铦、陶澍、包世臣、陶廷杰八人。”
一听这八人的名字戴兰芬吃了一惊,这八人中汉人占了六个,蒙古人占一个,满人只占了一个。当今皇上当真有过人的容量和胆识,敢如此重用汉人。
陶澍从戴兰芬的表情已经看出了他的吃惊,任谁刚听此事也要吃一惊,按照规矩朝廷中满汉大臣各占一半,掌实权的都是满大臣。现在军机处居然完全违反了惯例,皇上正在打破满人祖制谁能不吃惊。不过比这吃惊的还有,八旗领侍卫内大臣在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文孚和其他两人叛乱以后,其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被尽数撤消,各旗统领直接归皇上管辖,各旗人等无皇上兵符手谕不得调动。在叛乱时放了叛军进来的九门提督诚安也在一年后被撤换了下来,现任的九门提督程廷华,是叛乱中的护驾功臣。不过这些事情,陶澍并没有和戴兰芬讲起。因为不管和戴兰芬关系再好,陶澍也知道这个必须遵守的规矩,一旦涉及到宫中的话题都必须把他烂在肚子里。就比如事实上被囚禁在宫中的太后,大家都有默契把囚禁说成颐养天年。
夜凉如水,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便一同进了屋中,陶澍感觉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沉闷,向戴兰芬问起了对西洋的印像。
这话戴兰芬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回答前他总是要沉默一会儿,然后找一样东西在手中着回答。现在他把掏火的铁棍拿在手中拨弄着炉中红彤彤的木炭。
“还行,是一个挺特别的国家。”
陶澍也听过归国生员讲过不少,现在戴兰芬的回答和其相比简短的有些像敷衍了事。不过他知道戴兰芬的性格,他不说你追问也没用。
两人又随便了聊了一些,便各自安歇去了。
圆明园今天好戏连台,京城中的名角都齐集此地为皇长子奕纬贺寿。这是道光旻宁留下的惟一一个儿子,刘寄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心里上多少有些抗拒,这么久了说过的话就那名几句,都是问候的公式化语言。刘寄觉得还是有必要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前几天在留洋学子中给这个皇长子挑选一名老师,今天又借着奕纬十九岁的生日专门在圆明园中为其唱戏。
“三岔口”是京剧中的名段,戏台上两个摸黑打斗的武生不时惹的台下一片叫好声。刘寄却看着看着只感到眼皮打架,上眼皮老是要靠下来和下眼皮过不去。熬了一阵,刘寄托着脸昏昏欲睡。
眼见便要睡着了,有太监来报大学士陶澍、礼部郎中戴兰芬求见。这拉的老长的声音把刘寄吵醒了过来,他定了定神在龙椅上坐直了身子,周围的人都掩着嘴悄悄看着刘寄,似在偷笑看戏睡着了的人。
曹进喜凑在刘寄耳边悄悄再报了一次,刘寄点了点头朝奕纬处看去,见十九岁的锦衾少年正看得津津有味,便自行走了出去。
出了狮子园沿路往北走来,元霄节挂出来的灯笼仍然在路边的树上,昨夜灯会的美景又浮现在刘寄的脑海中,山山水水,亭台楼榭在月夜中妖娆的身姿添上了满园的灯笼,如同风情万种的美丽姑娘身上挂满了夜明珠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