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耶律狗儿夜巡营帐,见那周明诲营帐中尚有灯火,便挑帐而入,见周明诲正灯下观书。周明诲见耶律狗儿进帐,便放下书笑道:“我知将军今夜必来见我。”
耶律狗儿大步上前,旁边坐下大笑道:“先生明见,我仔细想来,那宋人大败萧挞凛与萧观音奴两位将军的计谋委实鬼神莫测,明日之事心中无底,我虽粗鲁,却不是个莽撞的人,因此夜不能寐,起身夜巡,不想先生帐内灯火通明,想起先前先生神情似有所思,便想进来请教先生,不想被先生猜中心思。”说罢,哈哈大笑。
周明诲放下书卷,于书桌上拾起那羽毛扇,轻轻扇动,笑道:“将军有心了。”
耶律狗儿叉手向周明诲行礼,正色道:“明日之事,还请先生教我。”
周明诲摇了摇羽毛扇,眯眼笑道:“将军所虑甚是。那苏文是个精通兵法之大将,我等切要小心。我自散帐之后,细细想来那苏文排兵布阵之法,并不拘泥于兵法,却是因地制宜,因时而导引,实得兵法之精髓,运用自如。实是一个难得好对头。”
耶律狗儿有些不耐,沉声道:“先生只管夸那对头,却不为我指引出路,这是为何?”
周明诲方才道:“将军放心,这苏文虽足智多谋,却有一处将军胜于他。”
耶律狗儿急道:“是哪一处?”
周明诲道:“苏文统领的乃是宁海军,想宁海军乃是南军,不习马战,又数量有限,足足也不过八千人,如今又经一场大战,只怕能战之兵不足五千之数,又是疲惫之军。将军拥兵两万,有五千铁骑,哥哥英勇善战。此便是将军远胜于苏文之处。”
耶律狗儿点头道:“先生之见有理。”沉吟间又道:“只是那苏文善于用兵,屡屡以少胜多,萧挞衮将军拥军数万,仍然被擒,便是实证。却不保他又有甚么奇谋。”
周明诲大笑道:“将军过滤了,萧大将军被擒,只因是扬短避长,苏文却是扬长避短,又使激将法,诱使萧大将军进入林中,方才使他得手。将军只须按军平原,自然不惧。”
耶律狗儿亦大笑道:“先生果然看的透彻,倒是我因那苏文名大,倒想得多了。想来先生是早胸中有数,却不早早说与我,倒叫我生受了多时折磨。”
周明诲摇头道:“若是这般,还须以防万一。欲胜先虑败,欲进先虑退。我如今又一计,可保将军无虑。”说罢便笑道:“将军附耳过来。”
耶律狗儿果然附耳过去,周明诲便如此这般,一番言语。耶律狗儿果然神色欣悦,点头连连,不由叹道:“先生果然大才,我受教了。”言罢,两人又将明日之事,细细计议,安排妥帖,那耶律狗儿方才告辞出账。事后便遣人告诉宋使,约明日于那距两军大营二十里之外牛头坡相见,只在辰时。那宋使领会,连夜回苏文军中不提。
见耶律狗儿出帐,周明诲暗暗叹道:只得明日便知,那苏文是个何许人物,若是个英雄豪杰,倒也可以一间,只是如今身在辽营,虽非己愿,却诸事无可奈何。叹息一回,便倒塌而卧。
次日清晨,苏文等人整军出营,径往牛头坡而去。沿路杨宗保道:“却不知那辽人有甚么诡计,将军可有安排?”
苏文摇头道:“那辽人选在牛头坡交换,便是有了准备,想那牛头坡四面平坦,又无遮拦,我军皆是步卒,辽人又有精骑,殊不易对付。”
杨宗保点头道:“果然如此,却如之奈何?望将军早做准备。”
苏文笑道:“想那辽人不过是要交换人质罢了,如今我不与他两军对峙,自有应付之计就是,小杨将军勿惊。”
杨宗保见苏文如是说,便不再言语。吴大牛却骑马上前,与杨宗保并辔而行,大笑道:“小杨将军,你如今也只有信俺哥哥就是。”因又道:“你又何时见我哥哥吃过败仗?”
此番言语却是实话,那杨宗保闻言,只得默然不语。吴大牛见杨宗保郁郁摸样,伸手拍了他肩膀大笑道:“小杨将军尽管放心,杨将军也是俺敬佩之人,便是拼得性命不要,也不使杨将军魂落异乡就是。”说罢仰天长啸一声。
杨宗保心下甚是感激,便手握长枪,只管催马前行。不多时,眼见就到哪牛头坡,苏文便举手道:“传令,全军就地待命结针。”却是一个守势。
杨宗保疑惑道:“都监大人,这是如何,现距那牛头坡尚有五里之遥,为何便驻军不前?还望将军不要失了信约。”
苏文道:“我自有安排。只是此事还须劳小杨将军亲力而为才是。”
杨宗保点头肃然道:“此乃我为人子之事,岂要劳动吩咐?却不知将军如何打算?”
苏文便笑道:“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知就是。”言罢,那杨宗保附耳过去,苏文自将安排说与那杨宗保知晓。两人计议,自去安排。
却说那耶律狗儿自引大军到牛头坡等候,两万大军,五千马军置前,万五千步军置后。眼见得日头上来,辰时已到,却不见宋人影子。耶律狗儿心中疑惑,便顾首谓周明诲道:“先生,时辰已然到了,那宋人如何还不来?莫不是耍咋失信?”
周明诲摇头笑道:“断然不会,那宋人急切想要杨延昭尸首,我等只须静候就是。”心中却暗道:那苏文果然是个将才,倒也晓得如此布置。心中又甚是感佩。
两人正言语间,远远便见三骑缓缓而来。其中一骑在前,两骑在后。前面那人正是被反缚了双臂,破布堵了口的萧挞衮,虽是如此,却兀自面带怒色。
后面两骑正是杨宗保并吴大牛两人。眼见得三人便到了眼前,相距不过百米,吴大牛与杨宗保便停住,又将那萧挞衮扯住,吴大牛喝道:“无那辽人,我大宋杨延昭将军遗体却在哪里?”
耶律狗儿大笑道:“你先将萧大将军放过来,我才将杨将军遗体奉还。”
杨宗保怒道:“辽人不守信,你若不将我父亲遗体奉还,休想我放你那萧将军。”
耶律狗儿冷笑道:“我如今大军在此,你若是听我言,我便大军齐上,你能奈我何?”
杨宗保怒极反笑道:“你若是不守信,我便一刀砍下他的头颅。”那吴大牛也怒喝道:“辽狗胆敢刷咋,便将这辽将一刀两段,叫你收尸罢。”
周明诲道:“将军,这宋人说的有理。”
耶律狗儿便点头道:“也是!”便大声道:“也罢,你二人可缓缓而行,我等居中交换。”说罢,便一挥手,早有四人抬出棺木,那棺木中便是缝合头颅的杨延昭。此辽人亦敬重与他,尸身倒保存完好,并不曾受损。
杨宗保一见,情难自制,虎目流泪,便要上前,却被吴大牛一把扯住道:“小杨将军忘却俺哥哥吩咐么?如此,只怕上了辽人当。”
经此一言,杨宗保便生生克住情感。双目死死盯住那辽将。吴大牛喝道:“无那辽将,你等大军压阵,我等却只得两人,如此却不公,如今只要杨将军遗体送到,我便放了萧将军。”
耶律狗儿怒道:“却是不讲信用,莫不是宋人都这般无耻?”
吴大牛冷笑道:“莫不是将军数万军马,怕了我二人么?”言毕,哈哈大笑。此言果然激得那耶律狗儿心中不服,便哈哈笑了几声道:“有何不敢。”便吩咐将棺木太到吴大牛两人面前。吴大牛下马,冲那棺木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如今却得罪将军了。”便将棺木中深深托起,托在马上,那杨宗保躬身,吴大牛将那杨延昭遗体绑缚在杨宗保后背。
耶律狗儿见此,心中有些疑惑,但见身后数千马军并万五千步军,倒也不惧,便大声道:“如今我已将杨将军遗体送还,还请送还我萧将军便是。”
吴大牛大笑道:“这个自然!”说罢,一手绾了朴刀,牵了萧挞衮的马就上前去。耶律狗儿亦示意左右两员偏将,骑马去接。行到半途,吴大牛止步不前,只等那辽人到来。
俩员辽将还未到来,却听得吴大牛道了一声:“还不快走。”
众人惊疑,却见那杨宗保闻言,便大喝一声道:“保重!”一夹马肚,勒转马头,飞也似的往回边走。耶律狗儿见形势有些疑惑,不由大叫道:“速速换回将军。”
那俩员辽将便快马上前,正要牵萧挞衮马匹,却听得吴大牛大喝一声道:“辽狗,如今便送还你一个萧挞衮罢。”
吴大牛一言毕,手起刀落,便朝那萧挞衮头颅斩去。耶律狗儿见此情形,大叫不好,急忙催马上前,却终迟了一步,但见一个头颅冲天而起,一腔热血染尽黄土。萧挞衮无头尸身挺得几挺,颓然栽倒于马下。
吴大牛也不答话,转身边跑。耶律狗儿怒道:“全军进军,不杀这宋人,定不回师。”一面又使人收拾萧挞衮尸身。
第一百一十三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