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千里相寻青竹配这张阁老自从京城回转杭州之后,便一门心思安享天伦,又因只有张薇娘一女,更是倍加爱护,定要许个称心如意之人,只是张薇娘心性高洁,说破了那媒婆的嘴,也定是不中意,一来二往,张阁老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便由她去了,一来年纪尚幼,二来便是鼓动薇娘每年参与陈府尹每年的诗词之会,以便她自己寻趁那如意郎君。
这日,张阁老正与书房读那王摩诘诗句,读到哪“吾谋适不用,勿谓知音稀”之句,不胜唏嘘感叹,想那当初与太宗皇帝交恶,被迫辞官归隐,初始心有不甘,日日酒后痛责今上,而今回首再思,人世竟然不过如此,便将那争胜的心思都熄了,一心只想平静度日,所为大势所趋,便是顺势而为罢了!
忽然有家奴急急来报,说是老爷远亲来访。张阁老心中暗道:我自辞官以来,已是鲜有人来拜访,这番远亲却是谁?便吩咐引致厅堂叙茶,自己换了一身便服,自往厅堂上来见。
张阁老上的厅堂,见来人,不禁大惊。不过究竟为人城府,虽然心惊,但面皮上丝毫不露神色,直步步入那厅堂主席,在那主位上坐了。
却说那来人,正是前日宿于杭州外围那年轻公子。那公子也是面若冠玉,举止优雅,身着宝蓝长衫儿,腰佩白玉之环,头戴绛色纱帽儿,好一浊世之中偏偏佳公子,厅堂之下翩翩美少年。
那公子直起身子,向着张阁老施礼道:“小侄这番来的唐突,略备了一些薄礼,还望张世叔笑纳则个!”言毕,远远地吩咐在厅堂之外候着的下人,须臾捧出一个宝盒。那公子打开看时,却是一盒子古玩珍宝,都是世所罕见之物,价值万金。
张阁老不动声色,捋须点头,笑道:“起羽世侄有心,只是这般贵重之物,某受之有愧,所谓无功不受禄,还请起羽世侄拿回去便罢!”
原来这公子姓赵名頫,字起羽。却听那赵頫笑道:“世叔若是这般说,让小侄无立锥之地了,小侄这番来,便也是为了了却当年两家长辈心愿而来。”
张阁老暗道:莫非我已然辞官,还这般的巴结与我,是何道理?想那在位之时,与那赵家结了一个娃娃亲,只是不曾想到自己早早便辞官回到杭州,那结亲之事便没有主张了,本以为两家都已然淡忘,不想今日这赵頫却提及前事,所为何来?
张阁老笑道:“既是为当年旧事而来,我自与世侄交待,只是我家薇娘一向有些主意,却不知她心意如何,若是做得准,也是好事!”虽说于此,但心中仍由疑惑,终归这赵頫之家不是寻常人家。倒是寻常官宦之家,富贵之所,倒也是个好的出处,只怕这赵頫一家,包藏心思,到时祸及自家,对这赵頫所提之事,心中老大不愿意。
赵頫笑道:“当年订约,便是两家亲上加亲之故,缘何今日倒要听从小姐意愿?若是小姐不愿之时,那当年誓约岂不是如同戏言?”
这话说的不客气,虽是笑语,却暗含讥讽,让张阁老闹了个红脸,只是自己理亏在先,说话不得,只得推说道:“虽是父母之命,但小女也是个极有主见之人,若是能说的动小女,当年之事便是美事一桩,某又何尝不想玉成其事呢?”
赵頫很是自负,笑道:“既然要小姐中意,为何不请小姐上来一见,若是中意,倒要请世叔玉成其事,也好让世侄回去交代父母!”
张阁老听的此言,心中愤怒,这赵頫此言之意,便是若不是父母之命,自己还不屑于此门亲事,但终究不能发作,只因这赵頫一家,并非自己能够担待的起之人物。只得呼唤翠儿,去请张薇娘出来。
翠儿到厅堂领命,斜眼窥视,见那赵頫也是一表人才,宛如玉树临风,飘飘若神仙中人,便急急的去那张薇娘的闺阁之中,还未进门,便道“大喜”。
待翠儿进了门中,见张薇娘正在坐于凳几之上,拿着那卷《白蛇传》,时而蹙眉,时而欢颜,正读得入心,不妨被翠儿大呼小叫打断深思。便不满道:“何事大惊小怪,却来扰人清闲!”
翠儿一径奔到张薇娘身前,笑道:“是小姐大喜事到了!”
张薇娘奇道:“我有何喜事?须得你这番喜形于色?想必是那苏郎君来求亲,求我张府将你许配给他是也不是?”
翠儿撇嘴道:“真真是气煞人也,不识好人心了,是小姐喜事,干奴婢甚事?”
薇娘便放下手中卷册,笑道:“那你且说说是何喜事?若是所得不对,便要罚你!”
翠儿这才喜滋滋的道:“却是有人前来向老爷求亲,想必这两日喜鹊叫唤,便是应了此事罢。也见那公子生的好个容貌,端的一表人才,风liu倜傥!这不是小姐喜事又是甚么?”
张薇娘闻言脸色一变,一张脸儿变得煞白,愣了半晌,才道:“果真如此?却该如何是好?”
翠儿见薇娘如此模样,不由奇道:“小姐,这公子我刚才也曾见到,却也是一个风liu潇洒的人物,奈何小姐面都未见,便如此作色,难不成心中不喜?还是心有所属?”
薇娘叹道:“你若是知我,便不会如此!”言尽于此,心中暗叹道:想那苏郎君文采风liu,便是那一手字也是千变万化,自成一体,是何等的让人神往,这翠儿往日里和那苏郎君交往,每每回家便要叙说一番,也是个面貌神采俱佳的人物,只是我这心里,却不能容得下他人半分半毫。
翠儿见薇娘不在说话,只在那里出神,便道:“适才老爷名翠儿来唤小姐上厅堂与那公子相见,还道这公子与小姐自幼定亲,乃做的是娃娃亲,若是小姐不去,定然让老爷难以下台,被人羞愧!”
张薇娘只得叹息一声,收拾心情,便随了翠儿一道,径往厅堂上来。到了厅堂,先是与父亲见礼,然后这才向那赵頫微微墩身一福,斜眼窥那公子,正如翠儿所言是个风liu倜傥的人物,只是那苏文珠玉在前,心里容不得他人,所以并无感叹,心平如镜。
赵頫也斜眼细细打量了薇娘一番,果然是个好人物,自是一种风韵体态,窈窕有致,乌云堆环,冰肌如雪,宛如洛神临水畔,神女下巫山。心中更是笃定。先前还只是以此来拉那张阁老入彀,今日便是定然要做成这亲事,方才称心如意!
张阁老与薇娘将那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发讲的清楚,只听得张薇娘一张脸儿发白,待听说要让自己主张的时节,心中这才笃定下来,脸儿又白转绯。
赵頫是个极为自信之人,一向自负相貌才情,再加上自幼的亲事,心中依然是十拿九稳,好似瓮中捉鳖一般,但见张薇娘脸色发红,只道是害羞之故,便索性做那大方之举道:“世妹,我这番前来求亲,便是倾慕世妹才貌,若能得世妹垂青,定然不负此番的相思之意。如若世妹不愿之时,我倒也不愿强求,只愿世妹能给个体贴关心、聊表殷勤的机会!”
张阁老不便多言,只拿眼睛看着薇娘,薇娘微微笑道:“能的世兄的垂青,薇娘心中感念,只是薇娘蒲柳之姿,不能入得世兄的眼里,且薇娘虽从父母之命,然这婚姻大事,也不能须臾而定,即便是有盟约在身,但牵涉薇娘一生幸福,岂能不慎重?还请世兄原谅则个!”
张阁老闻言心中大定,不由捋须微笑。只是赵頫脸色大变,却不想薇娘说出这般话来,虽不是直接决绝,但是话儿说出来,也是不从之意。大感落了面皮,心头恼怒起来,大声道:“世妹错了,想那父母之命才是正途,你我父母先前早有约定,为何今日又要翻悔?”说着又冲那张阁老一揖道:“世叔还请教我,此番不能取得小姐回去,我便如何向父母交代?难不成要说是世叔悔亲了不成?”
张阁老虽不忿与这赵頫咄咄逼人,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说不出话来,心中对这番亲事更是悔恨交加,想不到前日的盟约,今日的羁绊,竟然来的这么快!只道自己辞官归隐,这亲事便也作罢,不想今日还是闹出了这般事情。
“只是刚才世兄不是有言在先,如若我不愿意,便作罢的?”张薇娘此时抓住那赵頫之言,微微笑道,“若是世兄之言不能算数,那先前盟约也只是口头之约,不算数又有何干系?”
赵頫闻得此言,不由脸色发青,怒从心头起,想要发作,却没有理由,也只怪自己先前自信过满,才有失言,只得忍气吞声道:“只是那父母之命轻易不能交代,只是刚才世妹所言,终身之事,也须得自己满意,如若世妹之心另有所属,我便罢了,若是世妹还没有中意之人,何不让给我一个机会?这亲上加亲之事,也是一桩美事!还望世叔、世妹成全则个。”
张薇娘心中一动,想要到处自己心思,又瞥见那翠儿正在那厅堂之下候着,只拿眼儿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一软,再者自己也不能开口承认自己已然又意中人,若是如此说出去,只怕父亲要从此受人笑柄,哪有闺中女子私自中意男子之事?
正在思咐之间,见那赵頫眼中得意之色,心中又有不忿。
这时便见一小厮直奔道厅堂上来,对那张阁老禀告道:“老爷,适才有青年男子,自称是苏文的,前来求见老爷,说道只为了一门亲事而来!”
张阁老闻言疑惑,正拿眼儿看向张薇娘,那张薇娘听的这个名字,一时间娇羞无限,低垂螓首,做声不得。张阁老心中笃定,便大笑道:“看来是我那孩儿中意之人来了,快快有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