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以来乖官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前世死皮赖脸泡上警花可见一斑,正所谓[烈女怕缠郎],只要自身条件不算太差,又肯放下身段去哄女孩子,当然,经济大潮袭击下的社会,女孩子们也比较现实,可再如何现实,要求男方[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到底还是很少,擦亮眼睛找些容易下手的,总归还是能得手的。
可是,这时候是大明朝,乖官就有些纠结了,倒不是说这个时代封建,女孩子们没活路,而是这个时代泡妞会牵扯到无数的麻烦。
最简单的一点,你泡上一个妞,哪怕是娶来做妾,那么,女方的亲戚就会很大方地找上门来打秋风,你不给钱还不行,社会舆论会骂死你,说你这个人无情无义。就好像西门庆娶小寡妇孟玉楼,事先也要给孟玉楼名义上的长辈杨家姑娘几十两银子,说是[给你老当棺材本,事成了还有重谢]而且结亲以后[四时八节只管上门行走]。
所以说,大明朝的女孩子还是很幸福的,后世给人当小三,只能幸福你一个,可在大明朝给人当小三,却能够幸福你一家。即便西门庆后来死了,孟玉楼没有婚前财产公证,居然也能把箱笼衣裳头面首饰包括丫鬟等等一切全数带走,乘着一顶大轿子,风风光光第三次嫁了出去。
所以,乖官站在门口很纠结,要知道,他一旦踏进去这门,就要为立花家负责了,别说什么扶桑和明国不一样,从古自今,扶桑都是明国的属国,大明人讲究的东西,扶桑人一样讲究,可是,有一句俗话叫做没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
自己真的能够顶的起来么?
没错,立花家在借势,借他的势,可他未尝不是也在借立花家的势。
所以这一步踏进去,不单单是钟离钟游击说的那般放松一下心情,而是要背负责任的,可是,责任这种东西,后世的宅男是最讨厌也最恐惧的。
思来想去,他忍不住就有些苦笑,这就好像男女交合的时候,男方心急火燎地要把宝贝送进去,可女方紧紧捂着不肯,还要问男方[你要进去就得娶我],这种情况大多数男人恐怕得不管如何先进去再说,可总有小部分人考虑问题是不一样的。
进,还是不进?
他在门口来回盘桓,良久,终于一咬牙,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过不去的无非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关,可事实是,自己必须进去,若没有这层关系做保证,小野镇幸和立花玄贺以及这些立花家的家臣,如何肯卖死力?
你不是别人的一路人、一家人,谁敢下死力气捧你,即便是那些贪污受贿的,也懂得要把利润分润的道理,吃独食永远是世上的大忌,后世花旗国反恐,五常理事国也跟在后面占了不少油田的。
他纠结的,无非就是感情似乎被物质玷污了,这是后世被爱情片熏陶的结果,可仔细一想,明朝的女孩子真的就比后世悲催么?恐怕未必见得,起码,后世做小三要被人指指戳戳,可明朝给人做小三绝对天经地义,还能光明正大往娘家拿银子养家。
没有物质的感情真的就至高无上么,就像颜小姐那般整天幻想着有一个知她懂她疼她的男子,还得才貌双全,这何尝不是一种白日梦。
而尊重、体谅、包容这些在明朝的女子身上随处可见的优点,在后世几乎不见,这也是颜家的小姐如此叫人憎恶的缘故。
就好像民间俗语,观音娘娘喜欢吃大白菜,大白菜是粪便浇灌出来的。
这就是农民的智慧,天底下哪儿有绝对干净的东西,如果纠结在这个上面,那日子也不要过了。
想来又想去,终于把自己心中纠结的地方给熨烫平整了,乖官长长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文青是一种病,得治。”说着,一伸手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那些在庭院中等候的立花家的家臣武士们,看明国茂才走进了誾千代公主的房间,却是齐齐舒了一口气,这终于是进去了,如果这位茂才老爷不肯进去,回到扶桑岂不是就要因为宗茂主公被阉割而剖腹了?
严格来说,立花宗茂被阉割,这的确比死还更严重,可算是奇耻大辱,作为家臣,这些武士们全部剖腹也不稀奇,所以,他们的命运实在是绑在郑国蕃身上的,如今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希望郑茂才能够和誾千代公主相好,并且尽快诞下麟儿,那么,立花家就有后了,家名不至于断绝,而立花家绝嗣,其实后果最严重的是这些下级武士们,他们很可能会因此而丧失武士的身份地位,流落为浪人,说白了就是失业,在这个时代的扶桑,失业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
乖官进了房间,一股暖热感就扑面而来。这间屋子中间有火塘,上面挂着一瓯水,在哪儿咕嘟咕嘟地烧着,台阶往上去一层,地上铺着整齐的叠席,墙上挂着附庸风雅的竖轴山水画,有几个侍女穿着华丽的小袖跪坐在地上,看见乖官后,俱都双手伏地,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
坐在最里面的显然是立花誾千代了,虽然这具身体只是少年,可乖官依然眼前一亮,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欣赏的。
誾千代穿着华丽的五衣唐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且笔直,就那么披散着,随着那几个侍女跪拜,她也匍匐下身子行礼,一头如云黑发瀑布一般从背后滑落,郑乖官忍不住就在心里面赞叹,怪不得古人形容长头发都是如瀑黑发,怪不得后世洗发水广告一次又一次强调头发的柔顺,看着一位长发拖到股后的美少女穿着华丽的衣裳拜倒在地,那头发哗一下散开,那种感觉……缓缓行礼后,誾千代抬起头,拿袖子横在下巴前,用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瞧他,毛扎扎的大眼睛一顿儿眨,乖官顿时脸就红了,失态了,太失态了,只好做张做致,捏着袖子一个肥喏。
这是一个有礼有节的时代,饭可以不吃,但礼节不能失,尤其是他如今深孚众望,更是不能失礼,要知道,这旁边的侍女们都在看着呢!这些侍女很可能就是誾千代手下的早合少女队,甚至是女忍者。
忍者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就好像被影视作品洗脑的乖官在大明迄今都没见过一个锦衣卫,让他大失所望,看影视作品里面,似乎满大街都是锦衣卫,还有东厂和西厂的番子,可实际上,很多时候,锦衣卫在地方上也就暗中一个身份,明面上就是普通人,甚至很可能他们这一辈子都不需要拿出锦衣卫的腰牌来,无非就每个月把市井间听来的消息整理了往上面一递,也就是一份工作罢了,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的老死。
而扶桑的忍者就是另外一个被神化的职业,其实无非就是和锦衣卫差不多,他们干的就是暗中保护主公的事情,没事就四处打听流言消息,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这些自然有军师来分析。要知道,这是一个口耳相传的时代,谣言的真假根本无法去仔细求证,如果忍者们能够分析清楚消息的真假,那他们就不用叫忍者而是叫诸葛亮了。
誾千代身边有忍者这个一点儿也不稀奇,根本不需要惊讶,忍者也不会飞天遁地,扔一个炮仗在地上炸出白烟消失更是不可能,她们这时候起的作用相当于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专门在旁边看着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譬如颜家就有那么一位叫紫筱的姑娘。
她们的工作类似于皇帝身边的敬事房太监和宫女的结合体,你今天有没有媾和,完事了以后是什么姿势,会不会受孕,这些都是作为大名们日后证明血脉的证据,不然随便跑来一个女人对大名说妾身怀了殿下你的孩子,人家不会相信的,这些有专门的人记录,拿酒后失德这种借口都没人相信。
大明朝也是如此,当今万历皇帝就干过这事儿,他跑到自己老娘李太后宫里头,瞧见一个宫女挺漂亮,就媾和了一回,事后也没在意,这里头到底是不是有勾引成分都很难说,反正后来那位宫女怀孕了,万历抵死不承认,他老娘李太后就火了,把记录皇帝起居的太监叫来一问,有这事儿,就把那王姓宫女立为恭妃,生下的就是日后的光宗朱常洛,当然,万历一辈子都不喜欢这位长子。
看着这些伺候在旁边的侍女们,乖官总觉得怪怪的,走到誾千代前面几步坐下来,左右看看,总觉得有一股子被监视的味道,忍不住就叫这些侍女都退下去,可人家闻言,只是往后缩了缩,一起坐去了角落,但依然存在。
立花誾千代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就低笑起来,乖官听见她笑,脸上也有些涨红,如今这局面呢!就有点像是相亲,本来就很是尴尬的事情,又一直有人在旁边看着,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他只好嘿嘿笑了两声来掩饰。
“习惯就好了。“誾千代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接着,忍不住幽幽叹气。
她依然拿袖子遮着半张脸,不过,乖官却是听出了话语中的哀怨,想必也是,她身为武家女子,的确是从小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何况她六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家督,想必更是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的。
这时候乖官就想到刚上岛的时候,她一身盔甲,气呼呼的快步走着,屁股后头一长溜的扶桑武士,想必她烦也烦死了罢!
忍不住一笑,乖官就对她说:“我给你说个故事,故事说啊!佛祖身后有五百罗汉跟着,整天被这帮吊靴鬼跟着东跟着西,那个烦啊!有一天,他进山碰到一头大象,这头大象是一群大象的王,受不得整天一群大象跟着它,逃出来的,看见佛祖了,这头大象王就寻求佛祖给予解脱,佛祖听了大象所说的烦恼,就叹气说:象王啊象王!你的烦恼,我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