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
留守府后院,李靖静静地凭栏而立,悠闲地观望着眼前的池塘,池塘中,一尾尾美丽的金鱼正快乐地游来游去,不时的争抢着李靖抛
下来的吃食。
其实,李靖观鱼是假,想事是真。
不久前,李渊来使,声称愿用金珠换回陷在太原的群臣家眷和李秀妍。李靖思前想后,没有答应,有唐军的这些人质在手,关键时刻
或可有大用。
如今,已是开春了,又到用兵之时。
李靖有三条选择:
一,直接南下,经雀鼠谷取临汾、绮郡。直指河东;二,剑指东南。取上党、长平、河内三处郡县;第三,从西河向西,收离石、龙
泉、文城三郡。
毫无疑问,从大局考虑。李靖会选第一条。
然而,这也会带来问题;唐将张纶现占据离石等三郡,若李靖率主力南下,张纶趁虚进击西河,断其后路。纵使李靖再用兵如神,那
也是非常危险。
此外,东南三郡现在尚为隋军所占据。也不可不防,但好在目前上党、长平、河内三地义军蜂起,隋军自顾不暇,所以,这一路的威
胁并不是很大。
李靖沉吟片刻,定下了进兵之计:
自领主力南下,直指河东,再令两路偏师,一路西向、一奔东南,扫清侧后一切危险。不过,两路偏师的领军人选,却是难题,非大
将不足胜任。
李靖遍视麾下诸将,苑君璋可受命西向。那张纶非是其对手,但东南一路的统兵人选,却让其犯了难。实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否则,
他早已出兵了。
李靖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人才,真是直到用时方恨少啊。
对了!
忽然间。李靖想到了一人:雁门镇守张伦。以李靖对其的了解,还是颇会用兵的,而且为人谨慎、忠诚。用其经略东南三郡,应该是
没什么问题的。
“来人。”
李靖喝了一声。
“军师”
有亲兵飞步赶上:“有何吩咐?”
“持我令,前往雁门关叫张伦将军来此听用,还有,务必让其安排好雁门防务,以防突厥人南下。”
“诺。”
当下,亲兵飞奔而去。
“军师”
就在这时,塘边快步走来一将。正是苑君璋,神色匆匆:“有紧急军情。”
“何事?”
李靖一愣,赶紧问。
苑君障连忙道:“据细作来报,李渊与李轨联合了,现今,派李世民统六万大军西进,与李轨合击薛举。此外,又派右仆射裴寂统兵
五万来攻我军。”
“噢!”
李靖微微一惊:“这李渊果然好手段,联李轨制薛举,还能抽出手来回救山西,高明。对了,那裴寂现已到何处?”
“已过黄河。”
“度很快啊。”
李靖微有些诧异:“传令:三军戒备。随时待命出征。”
“诺。”
苑君障奋然领命
三月年九。
张伦日夜兼程,抵达太原,李靖遂命苑君璋统兵一万二千,西征离石、龙城、文泉:郡,又命张伦统兵一万两千,收取东南的上党、
长平、河内三郡。
而李靖自领三万六千主力,进西河,准备迎战裴寂。
三月二十三。
裴寂领兵出雀鼠谷,先攻陷了只有数百赵军的贾胡堡,算是旗开愕胜。随即,又杀奔雀鼠谷北端重镇介休,只要占了介休,那他便进
可攻、退可守。
三月二十四日。
裴寂领兵进抵介休城南,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虎贲郎将常何便进言道:“裴总管。这天色已晚。我看。还是先扎营休息一晚,等明
日再攻城吧?”
“嗯。”
裴寂一身白衣,显得潇洒无比。一脸踌躇满志地遥视了一下左右,忽向左前方一指:“此乃何地?”却是一处地势平坦的高地。
虎贲郎将毛文龙赶紧道:“回总管大人,此地叫度索原。”
“度索原。”
裴寂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扎营其上吧。”
“这”
诸将一听,顿时面色作难。
“怎么”
裴寂不快道:“难道有何不妥?”
“回总管”
虎贲郎将谢叔方小心翼翼道:“古来。但凡扎营,都应居于水源附近。以便取水,而度索原上并无水源,取水不便,万一敌军围围,
这该如何是好?”
裴寂不快道:“我自幼熟读兵书,如何不知此点。但度索原地势甚高,虎视诸近,敌军若来,正可居高临下、势若破竹。休得多言,
快快扎营吧。”
“诺。”
众将相视一眼,只好无奈应命。
三月二十五日。
一早,裴寂正要点兵进攻介休,忽然,探马来报:“裴总管,于清亲率二万六千军马。来救介休,现巳系二十里外※
“来得好。”
裴寂大喜:“我正要会会此人。传令:按兵不动,待其明日前来攻塞,趁势破他。”
“诺。”
众将应命,此时若攻城,等于是赶着被赵军里外夹击,所以。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却说李靖,于下午领兵赶至介休城西,先依汾河下寨,随即,率诸将和数十亲兵,前往窥探唐营。
此时,正值傍晚。
李靖率人潜至唐营附近,一看之下,便失笑道:“哈哈,这裴寂身为李渊重要谋臣,好大的名声,原以为如何了得,但观其立塞,却
又是一个赵括。”
薛深一听,不解道:“军师,唐军据高抚险立塞,易守难攻,有何不妥?”
“是啊。”
一旁,虎贲郎将郭通、刘季、翟松拍、李宝山等也是不解。
李靖笑了:“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度索原地势虽高,但却无水,我若切断其水源,困而不攻,要不了日,唐军必然大乱,
如此破其必矣。”
“军师高明。”
众将恍然大悟,不禁暗暗佩服。
“走,回营吧。”
李靖也懒得再看了,如此胜瓒的一个对手,他一只手也对付了,根本无须用心。
回营后,李靖当即安排兵马,连夜切断了四周喜军的水源。
三月二十七日。
一早。
裴寂有点烦心,昨日,他等了整一天,也不见李靖上门,这让他很是郁闷,明明自己占据了险要地形。敌人却不来进攻,如此不上道
,委实令人无奈。
有不
裴寂犹豫了一下:自己主动上门椭战?
就在这时,谢叔方、毛文龙、冯立、常何等大将一起涌来,个个脸色惊惶:“裴总管,大事不好了。”
“何卓惊惶?”
裴寂一脸没好气地道,有他堂堂裴大才子在世,天难道能塌下来?
“回总管”
谢叔方急道:“末将等派人下度索原取水。却不想四周水源处,都有赵军立寨,乱箭如雨,军士皆不得近。现军中已快断水,军心浮
动,如之奈何?”
“什么!?”
裴寂又惊又怒:“这李靖,怎的如此无耻,不来攻塞也便罢了,怎去断我水源?”他也不想想:人家李靖又不傻,抓着你的软肋了,
谁还冒险攻寨。
谢叔方诸将也是无语。
此时,他们也看出来了,这裴寂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根本不知如何用兵,一时间,对末来都有些悲观。
“裴总管”
毛文龙小心翼翼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裴寂恼火道:“既然他不来攻我,我自去找他,传令:点起三军,踏平赵营。”
“诺。”
众将领命,心中却有些无底。
日上三杆。
裴寂率三万余唐军战兵进抵赵营,命兵士上前骂阵椭战:“里面的赵军听着,缩头的不是好汉,快快出营,决一胜负。”
“呵呵,”
李靖站在营门后,捋须而笑:“这裴寂,估计是急了。不过,现在他还能急,等咱出手,他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传令:只不出战
,休要理他。”
“诺。
众将笑嘻嘻的答应。
却说裴寂,在赵营前足足杵了一上羊,真个是又饥又渴,又疲又累。然而,赵营却营门紧闭,别说出来个人了,对不起,连只耗子都
欠奉。
“可恶!”
裴寂大怒,他从末见过如此。嗯,“猥琐。的对手,厉声道:“来啊。擂动战鼓,三军齐,给某一举踏平赵营。”
“诺。”
霎那间,战鼓雷动,三万多唐军战兵抖掇起精神,铺夫盖地般杀向赵营而来。
“放箭!”
李靖竟端了个小马扎,端在营门后看风景,一见唐军杀来,不慌不忙地传下号令。
“嗖嗫…”
早有准备的赵军立时万箭齐,众唐军死伤无数。好不容易冲到
足足三条壕沟。
而且,条条壕沟深达三米、宽五米以上,里面遍布尖木,人力根本难越。
可怜唐军,前进无路,一时都猬集在第一条壕沟边,这可乐坏了赵军弓、弩兵,可劲的放箭,射得唐军哇哇大叫,像下饺子似的一个
个栽落壕沟之中。
太无耻了!
裴寂见状,气得脸色青、浑身抖。然而,却是毫无办法,若是不管不顾强攻,末等攻破防御严密的赵营,唐军不是全部战死,就
是全部渴死。
“传令,撤军。”
好半天,裴寂才从牙齿缝里憋出几个字来。
唐军狼狈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