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吃惊道:“惜之,你面圣做什么?是朱震有本要奏么,你让我代为转奏就好,皇上不是任谁想见就见的。”
陈杰笑道:“首辅大人,我不敢欺瞒您,确实是我家爵爷拖我面奏皇上的,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弄不好要杀头的,你还敢代为转奏么?”
陈演心中更为吃惊了,是什么事情,居然要秘密启奏给皇上,还很可能会被杀头,是朱震要造反么?不对,朱震干嘛弹劾自己造反,若是弹劾别人造反,朱震还需要弄得这么秘密么?凭借着他现在的兵威,就是弹劾某个亲王造反,皇上不敢糊弄他。
陈杰看着心绪不宁的陈演,笑道:“首辅大人,您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的好,您只要再帮我家爵爷这一次,他便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到时候你想继续做首辅,爵爷便遥相呼应,威胁朝廷非你做首辅不可。您若是想安享晚年,爵爷便接你去山东,以您的身价,修建几座庄园,买上几千亩良田,不是什么难事,便是有困难,山东之地,爵爷发话,谁敢不从?”
陈演衡量得失,苦思了许久,才徐徐说道:“此事我尽力而为,若是成功,我也不要再做什么首辅了,你去和朱震说,让他想办法把我弄到山东去。”
陈杰喜道:“如此,我便代我家爵爷拜谢首辅大人了。”
翌日,朝会仍然围绕着太子南下督师论和调吴三桂进关论两事而展开,不论那种讨论,一个是大臣们不松口,一个是崇祯不松口。于是,两件事都这么僵持着。
朝会过后,崇祯召见了太子南下督师论的始作俑者李邦华,他试探着问道:“爱卿,你的折子朕已经看了,这太子年纪太小,南下督师,也成不了气候。若是朕亲征南下,你看事情能有转机么?”
李邦华心中苦笑,看来还真给朱震猜着了,皇上不敢让太子南下,自己却有南迁图存的打算。可是,皇上能南下么?太子南下,有皇上镇守京师,李自成的重点打击目标仍然会放在京师,便可为太子争取时间。但皇上南下,谁来镇守京师?皇上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都跑了,你还希望有人能死社稷么?到时候大家纷纷难逃,李自成兵锋一转,衔尾而至,则大明另外半壁江山都保不住了。
李邦华想了许久,他不愿意去和崇祯分析其中利弊,因为他知道崇祯不会去听这些理由,他很有把握让崇祯留在京师,那就是崇祯爱面子。所以李邦华只说了一句话:“君当守社稷,死社稷之君多有美名,丢社稷之君千古唾骂,如那晋元、宋高。”
崇祯脸色一黯,说道:“朕没有要丢弃社稷的意思,朕只是南下督师而已,嗯,李爱卿年纪大了,不能劳累,就先回去吧!”
李邦华告退后,崇祯苦思了许久,该不该让慈烺(太子的名字)去南京督师监国呢?那样即便是朕死了,天下百姓还有个靠头,文武大臣也知道谁是他们的主子,否则朕一死,太子也落入李贼之手,天下真要乱了。
这时,曹化淳走了进来,小声的说道:“皇上,陈演在外面,您要不要见他?”
崇祯眉头一皱,说道:“陈演,朕并没有召见他啊!他跟你说有什么事么?”
曹化淳道:“没说,只说有事要面见皇上。”
崇祯想了一下,说道:“你去叫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陈演跟随曹化淳走了进来,参拜过崇祯后,想了一下将来在山东的幸福生活,壮了壮胆子,开口说道:“启禀皇上,朱震有有本启奏,是秘奏!”
崇祯喜道:“是朱震!快呈上来。”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朱震能挥军北上,稳定保定了。毕竟大同、宣府一带还有重兵把手,但保定隶属京畿,若是丢失,贼军的兵锋便直指京城了。而且,让贼军得了保定,南下的道路也被封死,那时再有心让慈烺南下监国,也为时晚矣!
陈演说道:“回皇上,朱震的秘密奏章在他一个叫陈杰的下属手里,据朱震说,这份奏章需由陈杰亲自交给皇上。”
崇祯听了,也同当初陈演一般,眉头身皱,猜想起朱震的意图来,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心中又十分好奇,便说道:“这个陈杰好像托你的门路,在户部补了个检校,是吧。既然是户部官员,朕召见他一回也无妨。趁着今天还早,你便回去,叫他午朝过后,到文渊阁来见朕吧!”
陈演叩谢道:“微臣代陈杰叩谢皇上。”
午朝过后,崇祯在文渊阁召见了陈杰。陈杰看了看侍立一旁的王承恩,说道:“皇上,微臣所奏之事关系十分重大,能请王公公暂避一下么?”
未及崇祯发话,王承恩鼻子一哼,大声说道:“大胆,以你的官职,皇上破格召见,已是天恩浩荡,还敢说三道四的。”
崇祯看了陈杰一眼,见他神态悠闲,丝毫没有比人初次面圣的紧张,心想倒是个人才,便说道:“承恩啊,你便先回避一下吧。”
王承恩狠狠的瞪了陈杰一眼,缓缓退出了大殿。陈杰等王承恩走后,从怀里掏出那只扳指和那本族谱以及朱震写的奏折,恭敬的递给崇祯。
崇祯接了过来,一瞧那扳指,心中大震,这种扳指只有皇室之人才能佩戴,怎么朱震手中有一枚?他仔细一瞧,上面纹饰赫然是代表懿文太子一脉的纹饰。原来当初太祖皇帝不仅给每个儿子赐了一套辈份班字,还给每个儿子制定了一个独特的纹饰,以便将来子孙越来越多,造成混乱。
这只扳指?崇祯想到,不仅有懿文太子一脉的纹饰,还有五抓金龙,这是只有皇帝才能拥有的。懿文太子一脉,除了废帝建文,没谁坐过皇帝!
崇祯心中大惊,莫非朱震是在告诉朕他是废帝建文的后代?他急忙拿起那本族谱,一瞧封皮,六个端正的大字‘钟离朱氏族谱’。
“钟离!”,不正是朱家老家所在么?太祖皇帝便是凤阳钟离人。他打开一瞧,正和当初朱震第一次打开一般,眼睛睁得老大,口也成了圆形,这不正是废帝建文的族谱么!
他打开族谱仔细阅读起来,翻倒第十一页,赫然看到‘朱振,字君震’的字样,‘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这正是懿文太子一脉的辈份班字,若是君字辈,正好自己的叔叔辈,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应该有‘水’旁,震字从雨,雨即水也,正好附和太祖皇帝制定的皇室起名方法。
崇祯脸色变得阴狠起来,朱震在京城是不把这些东西给他,而是趁着李自成逼近京城是才上呈,用意很明显,便是你不承认也得承认,而且你也拿我没办法,我镇守山东,带甲十数万,你能奈我何?
过了许久,崇祯冷冷的说道:“朕现在是拿朱震没办法,但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陈杰笑道:“早在爵爷派微臣进京帮他联络关系之时,微臣便已经把生死度之身外了。皇上要杀微臣,只需一句话便足够了。”
崇祯鼻子哼了一下,大声喝道:“他既然是大明皇室,早在京师之时,就该来向朕说明,归宗认祖。哼哼,他拖到现在这当儿才提及此事,其心可诛!“
陈杰笑道:“皇上息怒,朱震将军怎么知道您对懿文太子一脉的态度?你虽然说过一些要祭拜建文帝的话语,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恢复建文的年号,给他上谥号,让他配享太庙,拥有庙号。这些不得不让朱震将军小心从事。皇上您再瞧之,现在北方几省,还有谁敢和贼军接战?白广恩、牛成虎等辈望风而降,姜镶、王承胤等辈惧战如虎,左良玉、刘泽清等辈拥兵自重。只有朱震将军在山东刚刚稳定,麾下将士守土尚且不够之时,仍然能派大批军队前去中原援剿。在李自成兵锋逼近京师之时,仍然尽起山东之兵西出剿贼。这是为何?因为他是朱家人,他不敢眼睁睁的看着您丢弃朱家祖传的基业。皇上再思之,以文太子一脉最终血脉亲情,当初成祖皇帝起兵靖乱,建文帝仍然命令将士,叔父是被小人所蒙蔽,你等不可伤及叔父性命。朱震将军忠心侍奉您,不也正是因为这份亲情么?”
崇祯怒道:“他若真是忠心,为何不发兵北上,解保定之围!”
陈杰道:“山东兵只有十万左右,除去各城守军,便只有八万余人,刘芳亮贼众十一万,死死的咬住朱震将军大军,在为击溃刘芳亮之前,岂敢调兵北上?否则刘芳亮尾随其后,任继荣分兵夹击,山东军必败,则大明也就真的完了。”
崇祯道:“朱震麾下有八万人,抽出三万人来,留下五万人守城,不是绰绰有余了么?”
陈杰道:“皇上可知,贼军伪制将军袁宗第已经击溃左良玉,北上援助刘芳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