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汝南郡,郜城。
叛军在攻克了洛阳以后,就派遣一路主力,南下汝南郡,试图从这里进入汉水流域,夺取军事重镇襄阳。从北方进入江南,襄阳乃是必争之地。如果无法控制襄阳,控制整个江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尽管潢关还没有拿下。叛军就急匆匆的派人向襄阳前进了。
不过,由于叛军的主力目前还在潢关附近,盯着最大最耀眼的目标长安。所以,驻扎在偃师周围的叛军,总兵力大约只有两三万人。这些人,都是从范阳郡南下的精锐。其中大部分都是各族联军组成的骑兵。机动力和作战能力都很强。
这路叛军的指挥官,叫做田承嗣。在后来的历史上,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正是他一手开创了晚唐藩镇割据的历史。安禄山和史思明都做不到的事情,让他给做到的。他日后管辖的魏博节度使,是晚唐最彪悍的节度使,哪怕是在皇权最强盛的唐宪宗时期,魏博节度使都没有听从过朝廷的任何命令。
当然,在此时此刻,田承嗣的名字,还没有太多的人熟悉。此人是安禄山麾下的三十六将之一,经常担任安禄山军队的前锋,以狡猾善变,凶狠勇敢著称。在安禄山起兵以前,田承嗣作战就非常的英勇,东北地区的契丹人和奚族人,都对他相当的忌惮。
而且,田承嗣治军相当的严谨。对部队的控制能力很强,从来没有过部下放羊的情况。在他担任兵马使的时候,安禄山曾经在一个大雪天巡视各个军营,刚走进田承嗣军营,营内寂静无声,若无一人。但进入营内检阅士籍,又无一人不在营内。因此深受安禄山器重。
由于田承嗣治军有方,所以麾下叛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在安禄山起兵南下的时候,前锋一直是他。最先越过黄河的人是他,最先攻克灵昌的也是他,最先攻入洛阳的人也是他。不过,正是由于他的杰出战功,受到很多人的妒忌,加上他也看不惯其他一些人的做法,和一些人适当的保持距离,所以。此人在叛军中没有多少朋友。
这次南下,田承嗣其实一路都在冲锋陷阵,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烧杀抢掠。然而,跟在他后面的其他叛军将领,都觉得田承嗣肯定是捞到了大笔的财货,所以在有意无意之间,都会向安禄山谗言,诋毁田承嗣。安禄山的确没有收到田承嗣送来的多少财货,所以,自己不免有些疑心,于是,在攻克了洛阳以后,田承嗣就被配到南阳来了。
他的对手,乃是南阳节度使鲁昊。鲁昊同样是一员勇将,他曾经是哥舒翰的部下,从天宝初年开始,就一直跟随哥舒翰作战。哥舒翰攻克黑石堡的时候,他就是打头阵的前锋。三百人的敢死队,只有只有五个人活下来,这个人就是鲁灵,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人物。
由于作战有功,在安史之乱生以后,鲁昊被任命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主要的任务,就是防止叛军进入汉水流域。由于叛军控制了中原地区,切断了漕运,来自江南地区的粮食和财源,必须经过汉水运抵关中。要是叛军切断了汉水的运输。关中的粮食,就要更加的紧张了。可以,鲁炙肩负的任务,还是非常沉重的。
然而,朝廷派给鲁昊的军队。却只有区区的五千人。朝廷给了鲁灵非常的自主权,让他在山南东道自己组建军队,自己组织财源,阻挡叛军的南下。至于别的,朝廷就不管了。结果,鲁炙带着五千人来到南阳地区,才现这里的财源。早就被朝廷抽空了,他必须白手起来
田承嗣曾经向南阳起试探性的攻击,结果,被鲁昊打败了。田承嗣经过认真的考虑,觉得大燕军要从汝南郡进入南阳,依靠自己手上的这两万人,肯定是不够的,必须组建更多的军队。于是,田承嗣暂时停止了对南阳的进攻,派人四处招募兵员,壮大自己的实力。同时。从各个。地方,向汝南郡调集更多的粮草,做好和鲁灵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天,田承嗣正在计算自己的粮草数量,看看坚持多长的时间。突然间,有个手下浑身血淋淋的来报:“夫将军,出事了!”
田承嗣对自己部下的这种行为非常反感,他认为,这是一种没有军人素养的表现。若非这个手下是他欣赏的人。他当场就将对方推出去斩了。
他头也不抬的皱眉道:“什么事?慌里慌张的?你家着火了?”
手下喘着大气回答:“大将军,我们从许州运送过来的粮食,在临颍被劫了!”
田承嗣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结果看到自己的手下,浑身的鲜血,半条手臂也没有了。原本绷紧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一些,皱眉道:
“被劫了?怎么被劫了?”
原来,他的这个手下从许昌护送一批军粮过来,结果在临颍的附近。遇到了一群不明身份的骑兵,双方生了激线这群骑兵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的军装好像都开裂了,似乎涧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阅读好去处挂破的,很多地方都被撕成了碎布条六他们的神煮照州有此疲惫,战马也在不断的喘气。他正要质询对方的身份,结果对方根本不话,上来就是一顿胡砍。
猝不及防之下,押送粮食的叛军。被对方杀得昏头转向,一败涂地。来袭的敌人,使用的全都是类似于陌刀的大砍刀,非常凶猛,他的士兵根本挡不住对方的攻击,刚刚交锋,就损失了几百人。当时的情景,基本上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敌人的攻击力异常的恐怖,大燕军自己的伤亡,也异常的恐怖。
尤其是在敌人里面,有一群穿着白披风和黑披风的人,表现得最为凶狠。大燕军相当数量的伤亡,都是这些人造成的。带头的那个人更是凶残,看起来好像只有二十来岁的他。提着一把大戟,走到哪里。杀到哪里。完全没有人是他的一回合之众。
田承嗣的这个手下,感觉事情不妙,急忙调集了三十个最勇敢的士兵,上去和对方交战,试图将那伙最凶悍的人给压回去。结果,这三十人还没有走到那个人的跟前,就被凶悍的箭镞射死了。那些人白披风和黑披风,他们还带有强弓弩箭,出手就是又快又准的箭雨,箭箭都是要人命的。
田承嗣不相信他的鬼话,板着脸道:“你有一千人啊,吃狗屎去了?叫你们平时不要老趴在女人的肚皮上,就是不听!打仗不是开玩笑。不是玩女人,是玩命!你将自毛练得越强,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这次你捡了命回来,算你便宜,要是下次连命都丢了,看你们还鬼混不”。
手下冤枉的叫道:“大将军。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是被对方杀得一败涂地的啊!我被他们砍掉了半个手臂,晕倒在血泊里面,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到现场去看看啊?换了别的部队来,他们照样是这样的结果!”
田承嗣看他泪水直下,歇斯底里的,好像真的是受了委屈,又好像是被敌人彻底的气疯了的样子,于是道:“我到现场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将你打得这么惨!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当即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战场。
结果,往战场上一瞄,田承嗣也惊呆了。
只看到现场一片的狼藉,整片原野。原本应该是翠绿色的,现在全部都被鲜血染红了。大量的鲜血,淤积在排水沟里面,将排水沟变成了一条条深深的血槽。所有的稻田里面,流淌的都是浓稠的鲜血。网网摇种下去的水稻秧苗,就这样被浸泡在鲜血当中。空气中飘荡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哪怕是有一阵阵的威风吹来,也无法将这股浓郁的血腥味吹散。
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被杀死的叛军尸体。大部分的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手臂、大腿腿、手掌、脚掌、脑壳等身体的零部件,散落的到处都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又有大量被撕裂出来的内脏器官散落,五脏六腑,肠肠肚肚,凌乱不堪。又有可能是被吓出来的大便什么的,在一片的血红色中。缀出的暗黄。
田承嗣板着脸,上来仔细的察看。结果现,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被敌人一刀砍死的,刀口非常的齐整。有的甚至是被一刀砍成了两段。中间完全没有任何的藕断丝连。显然,敌人使用的武器,绝对还是类似于陌刀这样的大杀器,而且刀刃相当的坚韧和锋利。一般的横刀和弯刀,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
经过清,现场足足遗留了过六百具的尸体,还有两百多个的伤员。这些伤员躺在血泊里,无奈的安出痛苦的呻吟。田承嗣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因为从这个,情况来看,他的士兵,并不是一下子就溃散的。他们还是坚决进行了抵抗的。只是对方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所以才会被打得这么惨。
“不可能是鲁灵的人,他没有这么本领!”
田承嗣自言自语的道。
他和鲁昊多次交手,对于鲁灵部下的战斗力,是非常清楚的。
虽然鲁昊带领的军队主力,乃是正规的唐军,不少人都是来自陇右军事集团,经受过残酷战火的考验。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瞬间将他的部队击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要只有几百人的唐军。就算是人数过两千的唐军。也无法这样丰脆利索的拿下大燕军的一千人,哪怕是神策军来了都不可能!
更何况,现场居然没有遗留一具敌人的尸体。这明,敌人的伤亡很少,甚至可能完全没有伤亡。这样的结果,让田承嗣觉得非常的难受。他参加叛军,不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是他觉得。朝廷的军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对叛乱有着必胜的信心。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一路上南下,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任何强劲的对手。可是现在。朝廷的军队里面,居然有人如此的骁悍,这对田承嗣必胜的信心,是个巨大的挑战。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彪悍呢?
忽然间,他脑海里灵闪,随即道!,问问刘展现在在什么地方。”对于刘展,田承嗣接到的消息不多。在叛军攻占洛阳以后他就被配到汝南郡来了。那时候的刘展。还没有在河北道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汝南郡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别的叛军将领,很人和他有联系。他和外界的联系,也不是很多。有关刘展在河北道的闹腾。他了解得并不是很多。
甚至,连刘展出现在陈留郡的消息。田承嗣还是好多天以后才知道的。这还是别人主动的告诉他的。告诉他的人,主要是为了让他看阿史那承庆的笑话。因为叛军高层都知道,田承嗣和阿史那承庆向来不和。上次阿史那承庆被刘展在大草原打败,田承嗣就显得很开心。现在。阿史那承庆再次被刘展戏耍,大家都相信,田承嗣应该会同样开心。
事实上,田承嗣的确很开心。
阿史那承庆这个,笨蛋,坐拥两万骑兵,抓不到刘展不,居然还让刘展跑到洛阳去。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废物的人了。驻守洛阳的那些人,更是废物。将近十万人的部队,居然让刘展钻了空子,差、儿跑到安禄山的面前去了,实在不知道他们的防线是如何设置的,简直是漏洞百出。
不过,这个刘展的确挺闹腾的,明知道洛阳是龙潭虎穴,居然还有胆量闯进去。别的不,单是这份勇敢,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一向被田承嗣鄙视的朝廷将领里面。居然有这样的悍将。的确是个意外啊。由于这个原因,田承嗣对刘展的关心,也就多了几分。
后来刘展到洛阳的周围去游荡了一圈,最后消失在茫茫的伏牛山,田承嗣也是知道的。不过,当时田承嗣觉得。刘展被撵到了山沟沟里面去,应该没有机会出来了。崔乾估的能力,田承嗣还是比较肯定的。此人论作战谋略,比史思明还要高一。刘展犯在他的手中。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突如其来的强悍敌人,锋利的武器,还有白披风和黑披风,让田承洞立刻就想到了刘展。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刘展身边的人,才有如此奇特的装扮,也只有刘展部队配备的青龙偃月刀,才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只是,刘展怎么突然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他居然翻越了茫茫的伏牛山?
那也太彪悍了!
突然间,又是一匹快马赶来,急匆匆的报告:“大将军,有人看到,大约一队五百人的骑兵,往郗陵的方向去了。有人曾经亲耳听到。带头的人自称是刘展!还有一个人。自称李员!”
田承嗣拍掌叫道:“没错!就是他!就是刘展!”
手下急忙问道:“我们怎么办?”
田承嗣随意的头,慢悠悠的道:“他肯定去找阿史那承庆去了
手下问道:“我们要不要
意思是要不要追击。
田承嗣摇头道:“追上去找死吗?你丢的脸还不够啊!他只走路过而已!你运气实在是倒霉啊!他随意路过,都会被你遇到!”
手下又道:“那要不要
意思是要不要提前通知阿史那承庆。
田承嗣不以为然的道:“要什么要?难道别人自己不会侦查到吗?需要武们费心!”
手下明白田承嗣和阿史那承庆向来不和,两人曾经为了渔阳郡的一个高丽女子,大打出手,一直闹到安禄山那里,最后都不了了之。安禄山为人上者,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一团和气,最后联合起来将自己弄倒,所以,对两人的矛盾。自然是明着调解,暗中挑拨。
结果,两人的矛盾越结越深。最终不可开交。在叛军南下以后田承嗣就从来不跟阿史那承庆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哪怕是安禄山召集手下开会,田承嗣要是听阿史那承庆有参加,他必然托辞不去,安禄让,居然也同意,旁人都觉得好生奇怪,难以理解,只有几个明白人心领袖会,却绝不破。
田承嗣对自己这几百人的死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没有摸清楚刘展的底细。对于摸不清底细的对手,田承嗣是绝对不会贸然行动的。他深深的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展只要还在河南道。就会和其他的叛军打交道。双方的战斗次数越多,对刘展的了解就越深。
只有找到刘展的弱,田承嗣才会起致命一击。
当然,吃了亏,他的心情不会很好。自然要让阿史那承庆同样吃亏。这样心理上才能取得平衡。同时。这也是暗中较量的意思。我被刘展袭击一下,损失了七八百人。你要是被刘展袭击一下,看看会损失多少人。要是你的损失过一千,就是你输了。
于是,大家就心照不宣的散开。忙碌各自的事情去了。
至于地上的尸体,自然有人处理。损失的军粮,只有向后方继续催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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