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通过非正常途径离开监狱的人一样,当我和柯尔莫哥洛夫走出满是血污的牢房之时,唯一的选择就是逃亡。不过我是被一路押送着走向外面,与昔日“室友”柯尔莫哥洛夫此刻闲庭信步般的逍遥有着天壤之别。显然劫狱者所采用的方式非常专业而彪悍。在狭窄的走廊上到处可见倒卧的狱警和累累的弹孔。而在每一个路口,都有同样戴着黑色头罩的武装分子把守着,而当我们走过之时,他们都会第一时间致以标准的军礼。
走出监狱的高墙,之前一直困扰着我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连接陆地和oe-256/5号监狱所在小岛的木桥早已被炸断。而小岛一侧的礁石上则散乱的停放着一排特种部队所使用的特种充气皮筏,显然劫狱者从一开始便打算从海上完成这次军事行动。而在并不遥远的白湖水面之上,他们所准备的交通工具多少有些特殊—那是一艘前苏联时期研制和生产的特种核潜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大型试验核潜艇—667ah型。
“为了胜利!”领着柯尔莫哥洛夫和我登上了充气皮筏,那个佩戴勋章的男子突然转身对着依旧站在岸边的同僚们大举起自己的右手。“为了苏维埃!乌拉!”而回应他的是岸边那振聋聩的欢呼。“他们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坐在不停随着波涛颠簸起伏的充气皮筏之上。我不由在心中暗暗惊叹道。因为那些自愿留下的人,应该都很清楚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而他们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拖住随时可能出现的俄罗斯联邦内务部队的脚步。
等上那艘早已锈迹斑斑的核潜艇的甲板,我才第一如此真实的感受到前苏联军队的粗犷和强悍。667ah型大型试验核潜艇的前身便是巨大无朋的diii型战略核潜艇,而为了顺利的进行水下的一系列秘密试验,667ah型大型试验核潜艇还在原有的战略核潜艇的中部加入了一个43米长的舱段。不过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长吁短叹,因为在ak—74型自动步枪的催促之下,我必须马上进入潜艇的舱内,跟随着它一起下潜。
硕大的核潜艇宛如一座水下的钢铁堡垒,而在它的指挥中枢—舰桥之上,面容疲惫而苍老的舰长和官兵们早已作好了一切准备,随着柯尔莫哥洛夫的到达。核潜艇迅有条无紊的下潜作业。在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口令声中,我突然想起了那部曾被自己引为经典的虚拟军事—《猎杀“红色十月”》。不过虽然此时这艘核潜艇和书中的“红色十月”号一样背弃了莫斯科的领导,但是它们的航向却注定了是南辕北辙。
潜艇在水下的航行是枯燥而乏味的,特别是对于我这个行动依旧受到严格制约的囚徒而言。不过好在柯尔莫哥洛夫似乎还保留着一些同一个号子蹲过的兄弟情谊。在别人递给他一杯咖啡之时,他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转身送到了我的手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作过于残忍?”他微笑的对我说道。
“斯大林曾经说完‘胜利者是不会受到谴责的!’”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自己的祖国受到了太多的革命传统教育。此刻我竟不由自主的将这句名人名言脱口而出。“哈哈!东方佬!你真的很有意思!”柯尔莫哥洛夫开怀的大笑起来。“改变就意味着要作出牺牲!何况我们所要作的是重新书写历史!”但是很快他便收住了笑容,冷漠的表情再度盘踞在他的眉宇之间。
“难道你又想挑起新的一场毁灭世界的全球热核战争吗?!”我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意,大声的试图喝止住他。因为根据世界上绝大多数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所奉行的“核捆绑”理论,一旦核战爆。那么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包括我的祖国。而苏联解体之前,柯尔莫哥洛夫便曾计划劫持仍在海上进行试航的前苏联海军的“台风”级战略核潜艇向美国本土进行先制人的核打击,用这种方式来阻止自己所忠诚的国度走向崩溃,而今天他逃出生天之后,很难说不会故技重释,去完成自己在1o年之前未能实现的任务。
“我虽然痴迷,但我并不疯狂!我不是一心只想着毁灭的恐怖分子!”柯尔莫哥洛夫淡然的面对我的指责。“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因为你是不请自来的贵宾!”他轻松的招了招手,一名穿着海魂衫的水兵便快步走了上来。并按照他的吩咐为我戴上手铐,押送着我走向位于潜艇前部的水兵舱。被锁在狭小的水兵铺位上我无奈的跟随着这艘钢铁巨鲸一起潜行在北冰洋冰冷的海底。
在昏昏沉沉之间,我突然被人粗暴的摇醒。面对着几个身穿海魂衫的水兵掌中的手枪,我自然不能责怪他们打断了我美梦。回到了舰桥之上,我才从悬挂在一旁的天文钟上知道自己所乘坐的核潜艇已经在水下航行了整整28个小时了。我不是海军出身,自然无法从知道这28个小时里,这艘核潜艇已经行驶多远的距离。但是至少我想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经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我和柯尔莫哥洛夫应该已经顺利的逃出了俄罗斯联邦内务部队的追捕和搜查范围。
“小艇已经准备好了!”此时舰桥之内,舰长正对柯尔莫哥洛夫汇报着什么。“好了!东方佬!你的船票只能坐到这里!现在请跟我一起下船吧!”看到睡眼惺忪的我,柯尔莫哥洛夫显然心情不错。他轻松的拍着我的肩膀,跟随着潜艇上水兵们的指引,从舰桥向潜艇中部的附加试验舱走去。而在那个增加的43米的空间之内,我看到一艘外型宛如太空飞船的小型潜艇正依托着几支粗壮的机械臂距离潜艇底部约1米高的空中。
“请吧!”柯尔莫哥洛夫大方的向我伸出手作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这样的殷勤举动此刻在我的眼中更象是一种猫玩老鼠式的羞辱。但是此刻的我又能有什么选择呢!借助着一人宽的狭窄铁桥,我小心翼翼的等上了那艘小型潜艇。借助着舱内昏暗的灯光,我模糊的看到在那艘小型潜艇的艇身之上用俄文写着一串我难以辩识的符号。
大约有1o名水兵和我们一起登上了这艘特种小型潜艇,在他们熟练的操控之下,很快出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便已经一一完成。随着一系列通过内务线路完成的问答之后,我突然感觉周围的空间陡然下沉,显然我们所乘坐的小型潜艇离开了母艇的怀抱,进入了更为深邃的冰海。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在深海之中。这不过41米的小型潜艇所带给我的是远比之前的钢铁巨鲸更为深层次的恐惧,每一秒我都感觉自己随时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永远留在海里。
突然一阵剧烈的撞击和摇晃,让我的心猛的跳到了嗓子眼。“导航系统有些问题!不过还好我们已经顺利靠岸了!”但是那群早已置生死与度外的俄国人却显得异常的轻松。或许是他们早已喜欢了这种粗鲁的靠岸方式,也或许是对于他们而言,生命早已失去了值得珍惜的意义。
“将军让我向您致敬!”爬出小型潜艇的舱盖,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半圆形的混凝土穹顶之上一排排巨大的吊灯将我的眼前一切都变得异常的刺眼。此时在经过岁月侵蚀早已班驳不堪的码头之上,一群全副武装的俄罗斯士兵正列队迎接着我们,不准确的说他们依旧是那个伟大的联盟—苏联的士兵。因为他们依旧穿着着那过时的军装。
“谢谢,请代我向莫伊谢耶夫将军转达我的谢意!”柯尔莫哥洛夫微笑着表达自己的感谢。“莫伊谢耶夫?!难道就是前苏联最后一任总参谋长?!”我在内心深处一阵惊诧。在我的印象之中,这位曾经担任过前苏联远东军区司令的苏联陆军大将是一个温和派,这一点从他最终在苏联解体之后没有受到叶利钦的审判便可以看得出来。但是眼前所生的一切显然推翻了我心中原有的印象。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支持我行动的人会是莫伊谢耶夫?”坐上停在码头之上的军用吉普。柯尔莫哥洛夫显然心情不错。他不仅安排我坐在他的身边,更摆出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是的!我很难相信,如此周密的行动竟然会出自一个已经转任全俄罗斯退伍军人委员会主席的大将之手!”我很婉转的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疑惑。
“是的!也许在你看来,曾经贵为总参谋长的莫伊谢耶夫大将与其现在亡羊补牢,不如在‘八一九’事件中勇敢的命令坦克向‘白宫’开火!”柯尔莫哥洛夫微笑着回应着我的疑惑。毕竟在那次在今天看来几乎是最后和唯一可以拯救苏联的机会中,无论是莫伊谢耶夫还是“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八人帮”表现的都过于软弱了。以至于一场来势汹汹的军事行动最终沦为了“依事实为根据还不能说是叛乱,它只是一场轻歌剧式的政变的尝试”。
“事实上苏联的问题在‘八一九’便已经病入膏肓了。如果当时亚佐夫元帅选择了开火,那么最终我们的国家将陷入一场远比今天更象地狱的内战!”柯尔莫哥洛夫多少有些激动,他向我讲述了那场一度震惊世界却最终以闹剧收场的历史事件的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细节。事实上8月19日要逮捕叶利钦,远非某些人口中只要“一个排的兵力就够了”那般的容易。多年的经营早已令这个离经叛道的俄罗斯加盟共和国领导人的势力在苏联军队中同样盘根错节。
虽然8月19日清晨4时3o分,身为苏联国防部长的亚佐夫便签了致各副部长,各兵种司令长官编号为8825的密码电报,要求所有部队进入战备状态。在非常时期正常的政权机关已陷入瘫痪,军队的作用就显得格外突出。但是当“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从都近郊调动几个机械化步兵师进入市区。但是直到8月2o日凌晨1时,只有康捷米洛夫步兵师部分官兵开进市中心,其他几支精锐部队如塔曼摩托化机械师、捷尔任斯基步兵师却都选择按兵不动。一些军官甚至明确表态:拒不执行命令。
而最早倒戈的军官就是苏联空降兵司令员、后来的俄罗斯国防部长格拉乔夫上将。他在8月19日上午接到叶利钦的电话后决定服从叶利钦指挥。而图拉步兵师的师长就是叶利钦的私人朋友。因此虽然国防部动用了3个坦克团,1个直升机航空大队前往叶利钦所盘踞的“白宫”。但是却迟迟没人下达强攻的命令。因为强攻就意味着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