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卓峰一战后重耳在猎手里的声威陡地升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虽然他当猎手们是兄弟可猎手们却当他是自己的主人。特别是看到孤傲如韩少坚、卓峰等都心甘情愿臣服于重耳后更是认真的按颠硕的命令操练起来。
像他们这类在刀尖上闯荡的男人来说谁有实力听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是他们都能接受的重耳便是。
二十多天过去猎手的训练效果极佳但另一个问题出现。纵观东周各国兵种有二战车与步兵。怎么安排这六千多武功高强的猎手则成了重耳极为头疼的问题。
先他们的兵器无法统一甚至连兵器大师狐射姑都犯难总不能让他们丢掉用了十余年的木戟、铁叉、标枪等外门兵刃去学刀学剑吧。这样一来编入任何兵种里看起来都不伦不类的唯一的办法是上战车可重耳七拼八凑才获得二十余部仅蒲邑的两万战车兵都不够哪里还有给朝歌的。
眼看着离出的日子近了不得已重耳召集一帮猎手头目商量该如何安排他们。
大厅空气异常紧张连似乎不解世事的琉璃都觉得压抑。
「请少坚谈谈。」重耳四下观望对韩少坚点了点头。
韩少坚起身道:「既然前有介大哥的先锋营之例那么我们何不组成一支更庞大的先锋营呢什么步兵、战车兵种也好都是为胜利服务的能胜就是好军队管它武器不伦不类的还是服装不统一。」
琉璃先反驳道:「谁说服装不统一?你们的粮草、服装我定管够哼!」
重耳打断她的话道:「关于组建先峰营的事情我与子推有过探讨六千人的先锋部队呵呵!只是其人数便失去其小、快、灵的特点此法不可取。」
「也许化繁为简不失为好办法六千人化为十个先锋营如何?」卓锋开口道。
「不行!」颠硕马上反对道:「十股力量如分散那绝形成不了战斗力如其中一支被敌战车围攻那么他们能坚持到援兵赶过来吗?」
游弓藏不服道:「就我们的实力和度难道还不能做到吗?」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得承认战争与普通意义上的无序打乱仗区别太大先每军之间的间隔有一定的距离这样才能形成阵势否则距离近到随时可以赶过来支援的地步那还分兵营干什么?干脆约好火并一场得。」韩少坚顿了顿又讲:「兵贵神还得有聚力点这才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关键。」
「我赞成。」卓锋跃然道:「我们如分开必然形成不了战力而且还失去统一协调之能单是此一点便足够延误战机。」
「哼!说来说去都是度问题我给你们一人配匹战马便成。」琉璃尤自不爽重耳对她的态度特别是到了朝歌后他看见她便躲令她又气又恼想点小脾气都没机会好!今天她终于逮到机会了。
「我们在商量正事你这刁……」重耳说到一半突然怔住呆呆的望着琉璃不语。
「好了小气男人……」琉璃还真怵重耳生气连忙改口道:「我不说话行了吧你别拿样子吓唬人。」
重耳犹自沉思口中不停念叨着:「战马……战马……」
介子推的眼神也豁然一亮惊喜的望着重耳道:「好……战马。」
「子推也想到了哈哈!对了猎手骑马应该不成问题吧?」重耳情绪激昂道。
「哪个猎手不是在马匹上度日子的公子这话可小瞧了猎手。」游弓藏解释道。
「行了没有问题了。」重耳大笑着长身而起迈着方步道:「我们可以组建一支马兵这样既有度也不失去力量对!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各位看呢?」
「骑马打仗?」
「……」
「天啊!我第一个支持。」
「我也是……双手支持。」
不一会大厅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
琉璃尤自不解这些男人是不是疯了时中国战争史上第一支骑兵部队产生了。
四日后重耳率部与蒲邑的兵马在小城罕岵会合。
第一次中军帐会议由重耳主持并任命一干将领。先轸统领上军狐偃、魏犨为左右副将,战车十二乘步兵一万二千人;赵衰统领下军颠硕、狐毛为左右副将战车十乘步兵一万五千人;中军统领重耳介子推、狐射姑为辅战车四乘亲卫兵二千铁甲精兵五千;游弓藏统领马兵六千韩少坚、卓峰为左右副将;俅无极统领先锋营五百高手琉璃负责粮草后勤。
罕岵原守兵万人精简至三千余人拔给琉璃指挥以保障军需的安全。剩下八千老弱病残者全部转移至晋内霍兰山一带距罕岵四百里。
罕岵紧临虞国小城蚯梁边界线短而厚实无河水相隔更无高山天险6路畅通穿虞则可达虢。
如要攻打虢国向虞国借道是唯一选择但那只是个梦想罢了。
与虞国一样虢国亦是周王室的坚定拥护者而且两国互为拱卫成为周王都在西北部的一道屏障。
虞、虢两国同为宗室国界又紧紧相连一向修好并订有同盟之约。因而每次虢、晋之战虞国充分体现了同盟国的作用不仅借道给虢国[注:虢与晋没有共同边界虢每次攻晋都从虞国经过]甚至帮其提供粮草战车在虢形势不佳时还出兵相助。
在晋室内乱爆时虢多次趁人之危屡率大军攻击晋之曲沃特别在晋国分为翼城与曲沃两强时攻击力度为最。这使得晋献公的父、祖辈数次功败垂成元气大伤。曲沃庄伯为此忧愤而亡临终前甚至让儿孙们下誓言——一定要拿下虢国。
但是近年来虞虢两国有些面和心不和尤其是虞庆公更是对虢现任国君充满了怨恨之意。
虢国国力兵势都强于虞国被东迁的周王室看作对抗晋国以及西方诸侯的依靠深受历代天子的敬重。
虞国觉得周王室偏心奖赏不明。他认为虢国能与强大的晋国周旋多年全凭虞国的支持而虢国在向周王室上报战绩时却从不提到虞国掠得的战利品也极少分给虞国。更让他气恼的虢君竟然在周天子面前指责虞君不敬王室贪图苟安从未主动攻击过不听王命的晋国。
正因为虢、虞两国有了分歧才成就了重耳一举灭掉两个一等诸侯之国的梦想。
重耳又想起狐突派人送来的书帛上的八个字——要想灭虢必先和虞。
先轸献计道:「如虢、虞两国联合起来凭借狭窄厚实的城门天险举晋之兵也未必能灭之虞、虢两国如以一对一均不足与晋为敌。下将以为分而取之方有胜机。」
重耳大喜道:「如何才能做到分而取之?」
颠硕面带忧色道:「虢国号称拥有战车六十乘兵力二十万虞国少说也有战车四十乘兵力过十万分而取之不错但重要的是以什么手段去取硬拼只有失败一途。」
先轸正容道:「战道乃用兵之道也如果只是比人数那么还用得着打仗吗?不如各国在打仗前比比人数谁少谁便输。」
「哈哈!为将军精彩的观点喝彩凡用兵之道莫过其一用之在乘其机显之在因其势成之在君之心在其谋也。」韩少坚忍不住插言道。
「若另军相遇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我欲袭而取之实力为先也谋可胜势但不胜天。」颠硕又道:「我认为先乘小积为大积多蓄并收等敌我势力均等时再全力一击方扬公子声威。」
重耳微微一笑对大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指了指先轸道:「请将军讲讲何能分而取之然后再商量怎么取的问题。」
先轸对颠硕一拱手然后对重耳道:「下将昨日曾派探子去虞国收集了一些消息也许分而取之就在这些情报中。」
众人眼神不由一亮纷纷催促:「快快讲来。」
先轸精神一振道:「这任虞君性贪而又愚蠢较之他的父祖辈相去甚远更有传言说虞君看中虢君的一件异宝曾誓非取之不可但虢君非不卖帐反而到处说虞君贪婪的坏话导致虞君气恼之下取消了一年一度与虢君会猎黄河的惯例。公子只需派遣一能言之人为使卑词请虞君借道只要虞君答应那么不只是虢虞之盟立解虞君还得出兵助我否则当我们失败后虢君一定会找虞君问借道之罪。」
重耳点了点头道:「虞国与虢国订有盟约今虽不和岂能容我借道?」
先轸唇边逸出一丝今人莫测高深的笑意道:「公子可利用虞君性贪以重宝赠之其心必动。」
介子推眉头深锁道:「我曾听说虞国有两位贤臣一为宫之奇一为百里奚素有智谋必能看破图谋若其对虞君加以劝谏我们且不空忙一场?」
先轸笑道:「天下良臣甚多能听劝谏之言的明君又有多少呢?况且这代虞君又极爱颜面一旦他说出来的话即使不对也绝不会更改。」
重耳不待大家表意见断然道:「先将军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派何人出使虞国借道不如烦先将军前往……」
「这……」先轸犹豫片刻道:「下将有位门客王通能言善辩下将不及他万一要不派他去……」
「嗯不错。」重耳点头称是:「不知以何方重宝方能打动虞君之心?」
琉璃好奇的追问一句:「不知虞君看中的虢君宝贝属于那一类?」
先轸道:「据说是夜光宝珠类。」
「哼!夜光宝珠算什么?夜光宝壁比那个更珍贵那什么虞君见了宝壁定会爱不释手。」说到这里琉璃忍不住娇笑起来。
「对!」重耳眼睛一亮道:「有琉璃在此宝贝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就此一件不足以打动还送件什么大礼给他呢?」
「我族刚得到一匹与野驹奔合而生的千里宝马千万匹中方有其一可遇而不可求普天之下唯周天子拥有一匹宝壁加宝马世上不动心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那虞君是一贪心之人。」琉璃说到这里话锋突转道:「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舍弃了二宝有什么好处?公子说呢?」
重耳一愣心想这妖女任何时间都不忘给他找麻烦。正头痛时介子推道:「虞若借道其国必亡于晋。娄族二宝只不过是暂时寄放他处何言弃之?」
「就是就是嘛!」重耳连连点头道:「等我们灭了虢国回程时趁机再灭了虞国嘿嘿!宝贝还你不说我还任凭你族去虞君宝库去挑几件异宝。」
重耳此言一出琉璃与一众人皆目瞪口呆。心中思潮起伏各有想法。
作为将领须有大将之风沉稳多智心狠手辣但他们从没想想过以贤德著称的重耳公子心狠手辣至此。一时间大厅丫雀无声……
见此情景重耳干咳一声对先轸道:「按既定计划进行我们等待你的好消息。」
先轸倏地站起来施礼领命而去。
虞君初闻晋欲借道勃然大怒命人遣送晋使王通出境但看见千里马与夜光宝壁后却转怒为喜立即召见王通。
那千里马浑身血红全无一根杂毛用以御车快于疾风却又温顺可爱不见半点暴戾之气。夜光壁小巧玲珑径不过寸置于黑暗处能出晶亮的莹光来。
王通进入大厅时虞君犹自把宝壁合于掌中一边观看一边问:「如此重宝天下罕见重耳公子奈何惠及寡人?」
「君公之贤天下皆知吾家公子一向仰慕虽得重宝不敢私藏特献于君公以表诚心。」王通恭敬的答道。
虞君明知故问一副聪明绝顶的神态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不知贵国所求为何?」
王通深施一礼朗朗道:「吾国屡受虢人之欺忍无可忍今欲借道以伐之使确再不敢轻视吾国若幸有所获虢君宝藏当尽数归于君公。吾国并请与君公结盟荣辱以共世为兄弟之国。」
虞君看了看手中宝壁又想到了虢君经常向他炫耀的那些宫藏至宝心头一热正欲开口……
一旁宫之奇与百里奚齐齐上前道:「主君使不得。」
虞君不快道:「为何使不得?」
百里奚眉头深皱道:「晋乃虎狼之帮绝不能容其借道。否则虞将不保也。」
王通也上前一步道:「我君与君公同姓俱为太王之后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不义之事呢?」
宫之奇见虞君点头急道:「主公!晋君心怀险恶人所共之。其杀尽同族兄弟又丧失王伦宠信骊姬已无丝毫仁爱之心岂肯以同姓之人而不亡人之国?且耿魏霍三国俱为晋之同姓但仍为晋所亡主上不可不察啊!」
王通脸色一变对着虞公施礼道:「耿魏霍三国之君俱为贪暴昏庸之辈岂能拿来比贤德的虞君相比简直……」
宫之奇狠狠的瞪了王通一眼愤然道:「如若主上借道给晋那么在天下人眼中与耿魏霍三君有什么区别?」
「大胆!」虞公怒喝道:「虢君轻视寡人经常使寡人蒙羞今借道与晋正可一雪寡人之耻。况晋君对寡人甚是敬重奉重宝于寡人又与寡人结为兄弟并无丝毫恶意。而你们却有意为难寡人是何道理?」
「晋示好主公是欲亡虢耳。虞虢国势相当世代交好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犹如嘴唇和牙齿一样不可分离虢国一日不亡晋则不敢有亡虞之心。虢国若亡虞则明日必亡。」宫之奇力谏道。
王通连忙反驳道:「今主事者为天下贤德远扬之重耳公子也公子本想亲来拜见主公只恐为主君惹来麻烦它日虢君定怀恨于主君。以重耳之德名绝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举。」
「虞国能与虢国盟好为何就不能与晋盟好?寡人心意已决不可更改尔等退下去吧不要再烦于寡人。哼!」虞君说完拂袖而去。
宫之奇还欲争辩却觉衣袖被人连连扯动。回看时却见百里奚正对着他连使眼色让他不要劝谏。于是他再次瞪了王通一眼神情沮丧的刚退出宫外便开口埋怨道:「大夫素称贤者为何不帮助我一言反而止我劝谏?」
「以大夫与主公之亲尚不能使主公回心转意何况我呢?」百里奚自嘲道。
宫之奇无言以对眼望天际只觉心头异常沉重。
他身为虞国世族自幼寄养宫中与虞君一起长大极为亲善有如亲兄弟一般。但这位兄弟掌权后只愿意与他谈论声色犬马及金宝之物却不愿与他谈论治国之道。而百里奚出身卑微仅是因为他的举荐才当上大夫。如若他都不能谏止虞君的荒唐胡为那么朝中更无他人能改变国君的决定。
想到这里宫之奇似乎看见了虞国被灭那那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如此下去虞国必亡。」
「为人臣者须尽为臣之道撑道已尽不必遗憾。进良言于愚者之耳犹弃明珠于暗。夏杀龙殷纣诛比干都是因为臣下强谏之故。大夫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忍大夫成为昔日之龙比干故阻大夫强谏。天道循环有国兴亦有国亡非人力可以挽回。」百里奚劝慰道。
「既然是上天要亡虞国我也无法。」宫之奇眼神异芒一闪道:「你说得不错臣道已尽也不必遗憾。只是我不愿背上亡国之臣的恶名欲另投他国。你甚有才智何必埋没至此?我等同行也不寂寞不知你意下如何?」
百里奚淡然道:「大夫臣道已尽当可远行。我尚未尽臣道自应留下。」
宫之奇知道百里奚素来不肯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勉强再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保重!」便回到家中立即召集全族人丁连夜逃往异国。
第三章兵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