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步出大殿看了看在过道等候他的人再仰望苍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场谈话几欲让他精疲力竭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担忧与即将领兵的兴奋。
今晚弄玉将远行。
还是今晚他要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死公孙榷为了履约也是为了阻止晋国与齐国联盟更为了不让奚齐因此而坐大。
如果一切按他的预定轨迹行走那么明天他将迎接一场最大的挑战领兵伐虞。
「公主被公孙家族接走。」季槐一道甜美的声音喊醒了犹在沉思中的重耳。
重耳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心想反正是替身只要没被人现就好。
这时琉璃一改其不紧不慢的语调急冲冲道:「公主的八卫与萌儿也一起前往。」
「哦……啊……?」重耳现她们的语气不对神情也极不正常。
「说说清楚谁告诉我?」重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公主没按约定遣替身去否则怎么可能带上八卫与萌儿呢但没经证实前他还是希望自己判断错误。
琉璃看了看季槐两人在此时倒是默契相通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季槐鼓足勇气道:「公主突然决定自己前往意态坚决我们努力过但无法打消其意……」
「完了害死我啦!」重耳想哭都哭不出来一脸绝望的道:「她走前有没有话要妳们转告我的?」
季槐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公主说如果你袭击失败那她活着也等于死不如趁机带着八卫前往与你里应外合也许还有一丝胜机否则……」
一定是公孙榷今天所展示的实力使公主改变主意对定是如此!重耳望着过道上车轮留下的印记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想的就让这一切的痛苦与无奈在今晚的剑影里闪光吧。」
琉璃看到重耳的坚毅之态一向不忘把打击他作为目标的心也瞬间软化安慰道:「真是难为公子不过我相信公子一定能扳回颓势。」
重耳皱眉苦思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不知道肃慎族到底有多少人在公孙榷身边或者还有其它我们不知晓的高手……废话……娄族都查不到……哎!」
「情报固然重要但实力才是决胜的不二砝码公子现在不必考虑其他尽力为之胜败乃天意。」季槐说到这里眼睛四下打量一翻又道:「我们回府再谈好吗!」
重耳点了点头琉璃报以微笑称许一抬手示意重耳先行。
黄昏前一阵凛冽的冷风穿过西山的竹林湖面呼啸声似在为主人的命运哭泣使之这座生气勃勃的庄院寂静肃穆尘封已久的伤感仿佛无所不在哀怨的山水愁容满面的人脸。
重耳望着自等候在院门的人群眼睛一热刚想说话。赵衰神情激奋道:「公子下令吧我们去抢回公主……」
「我们誓死救回公主纵使是火海也要趟它一趟。」十二道墙之一的垢舒接上赵衰的话声音沙哑喊道。
重耳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紧握起拳头用力一挥。
「我替公主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我以重耳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一定让公主回来请相信我。」
受到重耳的感染人群情绪空前的高涨。
「我们已准备好只等公子令下。」
「杀了公孙狗贼……」
「现在就去……」
望着一帮手下重耳心中感到无比的温暖虽然他们从未和公主说过半句话但在他们心中弄玉就是女神的化身不可亵渎。
琉璃与季槐美眸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倏地从远处传来一道沉着的声音:「你们想死倒罢还想害死公子吗?」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空旷的后堂闪现出一道飘忽的人影悠闲的步履如梦似幻的一对眼睛在这对明眸的辉映下整座庄院仿佛黯然失色。
魏犨原本愤怒的神情顿时僵住愣愣道:「介大哥?」
其它人也像魏犨般摸不着头脑:「……」
坦白说介子推是他们心中另一座神如若换作不是弄玉介子推即使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绝不会皱半下眉头由此可见弄玉魅力之大。
介子推对重耳施过礼再面向大家淡然道:「就你们这几十条人恐怕连公主面都见不到就完蛋单只是肃慎族就够你们头疼的还有晋国一百铁甲和尚渔的一批家将更何况你们已被监视动则陷公子与大难中。」
魏犨向来自负无论是武功谋略天下间唯有介子推一人令他臣服他闻言先是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又皱眉道:「那……公主……不管了?」
介子推若有若为无的看了重耳一眼目中精光一闪道:「公子想必早有对策。」
真是瞒不了他!重耳与左右两女相视苦笑无奈道:「被你说中不过我不能也不会用自己的人马。」
仿佛早在意料之中般介子推仰望长空哈哈笑道:「如果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公子只管吩咐。」
重耳先是一呆随后是一副「总被你猜中」的表情道:「当然需要介大哥否则我哪有信心完成救人大计划你如不出现我准备就去找你相商的。」
介子推淡然自若道:「公子厚爱子推不敢推也。」
「那……咱们进厅谈。」季槐俏声道。
「请!」琉璃做了个手势。
「一定要救回公主……他们一定能成功!」依然伫立院中的人们心中都如此期盼着。
时间过得飞快一切都决定下来……
琉璃再施妙手从十二道墙中挑出三人装扮成重耳以及魏犨和赵衰的模样他们俩和介子推不同已在翼城混了个脸熟再说又是重耳的贴身护卫今晚还得保护重耳去参加尚渔的庆功晚宴。
当黑暗归于平静之际重耳一行六人趁尚府接人的马车喧嚣进入翠园的空隙悄然由后山翻越而出几道身影朝钱江米行的方向行去很快就溶入黑夜中。
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国迭兴更为伯主。晋齐为邻上越黄池夷仪而入下取城濮北蕨相间。
晋之大都到齐最近一条路线便是过黄池再穿过夷仪便可直达齐国陶丘如是沿途不作停留一个昼夜可到。重耳与钱江米行的百名勇士在娄无尘的协助下百余区马已悄然越野潜行在前面带路的显然极为熟悉附近的地势完全避开了村东和交通要道。在公孙榷的大队还在翼城城门接受查验时已然先他一步从暗道离开翼城急行几个时辰早早的在黄池的鉴河旁等侯着归齐的迎婚大队。
黄池因河多而得名大大小小的溪流迎山径在丛山中盘旋白天都鲜见人影更不用说晚间风高夜深伸手不见五指。
夜静得可怕似乎世间已进入寂灭境界。
重耳身边一字排开介子推季槐琉璃赵衰魏犨与钱山米行的东主李桦百名夜行人沿河道架桥两头埋伏马匹拴在一里地外的密林处。
远处灯火闪现马嘶之声渐近。
「他们到了陷阱与捕兽夹准备好没有?」
黑暗中马上有人应道:「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攻击令下。」
李桦虎眼一闪注视着重耳道:「公子……」
重耳深吸一口长气沉声道:「按计划行动无论花多大代价都不能放过公孙榷!」
「我先行一步。」当介子推最后一个「步」字传出时声音已远在百米开外即使见多识广的李桦也不由得暗自一震心道难怪此人拥有主公玉镯手下竟有如此高手。
河道两旁的地势极为险要有一桥一道是进入夷仪的必经之地。桥是由木排铺设而成的羊肠小架桥驾车马根本无法通过的车马人都得步履而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另一条路则远在几十里地外而且山道崎岖不宜车马通行更不用说还得绕过一座险峻山峰因此重耳算定公孙榷必选此桥。
的确如此公孙榷本是极为小心之人但人算不如天算以他的实力他根本没想到晋内有人敢于向他下手而齐国家族又出纷争不是形势紧急他绝不会匆忙回国再加上情场大胜不但夺得美人归又力压郑周齐王定会另眼相待。
想到此公孙榷忍不住望了望身后一架座车上面有令他神魂颠倒的美人儿。
前方传来前哨的声音:「下车牵马过桥。」
公孙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想想他的前面有晋军铁甲拱卫断后的是尚渔的几十高手旋又释然。
月淡风急架桥在河水劲风的夹击下左右摇晃纵然功力高深者也得小心翼翼。公孙榷亦跟在自己的座车后缓缓上桥。
风声马声河流的咆哮声合成一道怪异的音符。在公孙榷的感觉中不仅毫无声息而是有种死寂之感那阴森的、不测的气氛令他悚然而惊。
他脸色骤变大喝道:「退!前面有埋伏。」
几盏架车上的铜油风灯突然在异啸声中熄灭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架桥上顿时人仰马翻叫喊声不断。
一切都在在无声无息之中进行也快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破风飞行的锐啸声传到对岸箭雨密集弦声震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连绵不短的惨叫声打破了沉寂无数个黑影叫号着骨碌碌滚下河中砰砰声中溅得水花四起。
「哎……」公孙榷身边一个护卫也狂叫一声上身一挺再往前一栽砸断架桥护栏连人带马滚落河中。
「嗖……啊……」又一阵嚣乱的箭雨飞过加上一阵惨叫走避不及之人纷纷中箭而倒但也有一部分人退回到岸上刚想喘口气时……嘘……呜……一声尖啸在他们身后响起由高到低在黑漆漆的长夜显得格外凄厉而阴森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力。
逃回岸上的人与还没来得及上桥的人皆惊慌失措。他们没料到这声尖啸传自于他们的身后他们不期然地想到一个词——险入包围圈腹背受敌。虽然他们皆为武功高强之辈也曾杀人无数可是在这种只闻箭啸不见人、加之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的暗夜里他们仍是禁不住汗毛陡竖。
「轰——轰隆——」
几阵巨响伴着马嘶人嚎陷坑与捕兽夹终于在他们人数聚集处动。
所有的一切均按重耳的计算完成非旦没有一丝偏漏简直就是一场漂亮的表演!身边的人包括李桦都看得目瞪口呆琉璃与季槐在心惊的同时也大为赞叹他仿佛就是天生的猎人天生的将领本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现被他的智谋拉回同一起跑线上不应该说胜利的天平已向重耳这方倾斜。
「天……啊……我的一百铁甲……」晋军将领猛然现他的身边竟然只剩下十余名禁卫忍不住惊呼起来。
「不中用的东西退守一处。」
「他们到现在还不敢现身必定人少怕什么?」
肃慎族以及刚到的几十名尚府高手虽然内心怀有同样的恐惧但他们还是不忘鼓励大家的确难能可贵。
「是谁?你们是谁?出来……给我出来……!」公孙榷气急败坏的对着黑暗处大喊大叫。
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啸震撼了整个夜空其势惊人介子推一啸让公孙家族众多高手陡生退意世上能出如此震人心弦之啸者不多完全凭内力催逼出来者则少之又少。
公孙榷一方的战马「希聿聿……」一阵狂乱的嘶鸣厉啸震天有胆小者竞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惨叫之声和惊呼之声此起被伏状况混乱不堪。
重耳一方更是不肯错过任何打击对手的机会刚刚停顿不久的箭雨再起一明一暗而且对方极为密集哪怕准确度极差也能一箭一个准最不济的也要射中马身。
「是时候了出击!」重耳拉上蒙脸布大步踏出灌木林。
「嘘——」李桦一声长啸出意在告诉手下攻击开始。
百名蓄势待的蒙面勇士齐声呐喊不再隐身桥左桥右各五十人呈包围状狂野地向公孙族聚集处冲杀而去手中的剑戟刀矛等左扫右挑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河道两旁瞬间点燃了几垛草堆双方皆无所遁形封闭对方逃窜之心。
重耳等六人组成一个滚桶形方阵更是所向披靡遇者不死即伤。眨眼之间公孙榷匆忙布下的方阵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不久便冲入公孙榷身侧遇到肃慎族人的顽强抵抗。
正因为他们拖住战力最强的肃慎族李桦手下的百名勇士才能干净利落地形成包围圈将百余名公孙族人切割成数个相互间无法照应的小队再痛下杀手。
在河道旁出现更为怪异的场景介子推凭一己之力压得尚府三十余名高手不得动弹虽说他们包围着介子推但犹如陷入强大的旋涡般进退不得攻者尚可保命退者死。
因此形成一群人围着一个人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像是被点了穴般几十双被恐惧侵袭的眼神望着介子推呆。
肃慎族人的确名不虚传二十余人分成六阵把重耳六人隔开使得六人一时间险像环生。
重耳还略占上风虽不能冲破五人的包围圈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琉璃则最为危险被两条大汉逼得香汗淋漓如是白昼她还可施展媚心术但夜间则威力大减对一流高手则全无影响。
以硬对硬丝毫来不得任何虚假魏犨的长刀挥出四名肃慎族人的身体一阵晃动就像是四道疾风同时向他袭来一般劲气暴射气势汹涌无伦一看就知道这四人不是庸手而且他们天生便有着一股子狠动越是危险就越是凶狠越容易激起杀心。
魏犨避无可避以他的实力绝难克制四人的合击但他的眼角闪出了一丝狡诈之色徉装溃败之态朝赵衰一边退去。
赵衰仿佛与他心通般也靠向魏犨……两人几乎同时飞身跃起移形换位赵衰挺剑扑向魏犨一方魏犨则迅疾摆脱纠缠大刀也朝同一方向砍去。
「啊——」一声惨叫一名肃慎族人在他们联手合击之下身体被劲气绞碎还未落地便已经气绝身亡。
合围之势立解两人如法炮制合力再杀一人敌方阵势被横向穿透两人立刻便主导了战局。
李桦与季槐则陷入苦战中形势危急而公孙榷也希望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再次令下又是十余人疾冲而至。
眼看着季槐与李桦既将不保重耳苦于无法施以援手满脸绝望的望着几道人影向季槐冲去。
第十章霸王显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