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呆了一呆从丕郑父与两五的诧异神情判断奚齐显然是不请自来准确的说是冲着他来的。
奚齐一话不目光直扫向重耳处重耳也不示弱双目交接犹如火花在空中爆闪。倒是尚渔先和大伙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重耳笑道:「公子好身手令人佩服。」
重耳定下心神还他一笑道:「尚家的人也不差啊几欲让我吓出一身汗来。」
机灵乖巧的香姬见气氛紧张步履轻移活色生香的直抵两人身前一手挽着奚齐一手拐着尚渔对两人娇嗔道:「你们来晚了该罚酒。」
丕郑父显然不希望重耳在他的宴请上出什么事连忙与香姬招呼他们入座。
这时许安在后面小声对重耳道:「他们来者不善公子小心那个跟在奚齐身后之人此人极精搏杀之术曾有两名大夫就因为说话不敬被这横昆一剑斩下人头连抽剑的机会都没给。」
重耳心中一紧抬眼望去。
此人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国字脸上一双大环眼精光闪闪紧盯着重耳一看便知是个狠毒的角色。重耳心想只要华荣不来别人他有自信应付。
不之客的到来令场上的歌舞姬不知所措乐韵已断舞姬们向香姬示意是继续还是退出。
香姬不动声色的使了个退出的眼神然后巴掌一拍喊了声:「楚姬出迎贵客。」然后对奚齐露出一副甜美笑容柔声道:「奴婢手上调教着四位楚国美女一直舍不得让她们出场今天就由公子为她们点头香如何?」
奚齐破天荒脸上一红本想留下香姬作陪的念头也就此打消。
尚渔笑嘻嘻道:「怎么没有老夫的份吗?」
香姬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弄得后者魂魄齐飞匆忙改口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重耳恍然大悟原以为尚家与欧阳家的祭场之争不过是即兴表演而已看来这个尚渔真是喜欢上了香姬。
一阵清脆的玉铃袖环碰撞声传来众人循声瞧去只见四位年龄十六岁上下皮肤若凝脂美艳动人的少女迈着碎花步秋波四顾的飘入厅中。不用人去吩咐四人分为两批踏上奚齐与尚渔的座席。
屠岸夷出一声感慨对香姬道:「手下眼力如此更何况主人呼香姬端的是高明!敬妳一杯。」
香姬不动声色的坐回重耳席间闻言「噗哧」笑道:「屠将军笑话香姬不过这酒香姬身受了干!」
大笑声中重耳举杯向丕郑父以示敬意道:「谢丕大夫盛情款待!」
众人纷纷举杯虽然奚齐也含笑举杯可心里毕竟不怎么舒服。香姬坐到对手席上让他心痛不已更何况重耳以敬酒为名耍了漂亮的一手让他不得不举杯呼应。气恼之下一把掐住右楚姬的小脸抓起酒樽便往被强制张开的小嘴里猛灌一气直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由白转红才哈哈一笑松手。
香姬似乎并不在意瞧都不瞧一眼几欲昏厥的楚国少女继续挥她的口才风趣幽默妙语连珠使得席间的紧张气氛慢慢消融。
重耳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香姬的娇躯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动作单只看她已是最高的享受他从未试过如此投入去看异性。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天生尤物。
正神魂颠倒间一直沉默不语的梁五突然对重耳道:「周齐郑三家求婚者请问公子属意那家?」
重耳暗地里几乎骂遍了他祖宗十八代。提起这事他就心痛这家伙等于在揭他血淋淋的伤疤。
其它的谈话也嘎然而止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个话题上就连香姬也不例外可见弄玉婚事影响力之大许给谁不许谁都会影响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丕郑父的夫人就是郑国重臣突拨蔼的女儿不用猜他一定支持郑国他一双老眼瞬间放射出敏锐的光亮。众所周知重儿与弄玉的关系因此重耳的表态有一定的份量。
重耳苦笑心道现在还说这个有个屁用弄玉婚事早有定论他们是真不知还是在调笑于我。忽然间他感到一股莫明的失落如果失去弄玉一切皆失去动力。
弄玉只是把他当作亲人不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更何况他们还有亲情的间隔虽然父亲娶女儿者亦有之但以弄玉之傲绝不会如此随俗她就从来没有用那种瞧厉无厘的眼神瞧他。想到此他感到沮丧和无奈。神情一黯道:「对于公主婚事我没有言权。」
丕郑父见状道:「听闻郑国名剑得遇新主老夫给公子道喜。」
愣了一愣重耳随即明白他此次宴请的目的——为郑作说客。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得胡乱「呵呵」两声了事希望这个家伙不要在这事上纠缠不休。
横昆突然开口道:「既有如此名剑我等能否有机会一观。」
几对眼睛电光闪闪一起落在重耳脸上。
丕郑父与香姬对视一眼同时暗呼:「麻烦来了。」
屠岸夷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横昆。
重耳不由自主的用手探了探斜插在胯边的宝剑不禁后悔带剑出来。不过他还是被奚齐那嘲笑的眼神所激怒。
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便是起身应战。
正在这紧张时刻魏犨从身后闪出直视横昆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配向我家公子挑战?先问过我手里的家伙先。」
横昆不怒反笑喝道:「好大的口气哼!」
魏犨先后经历猎市战场习惯以硬碰硬怕过谁来。无比自信的笑道:「废话少说我让你先出剑。」
横昆一呆後怒火上涌也不答话怀中剑迅疾出鞘画出一道剑芒凌空劈头照脸往魏犨划去如雷霆闪电不及掩耳。
魏犨暗赞一声这横昆果然在剑术上有值得自负之处剑法幻变莫测虚实难言更可怕的是沿剑气蔓延开来的那一股强大杀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
手中猎刀不规则的斜飞而去白光乍闪划过一道美丽的弧迹。没有风啸没有刀吟也没有刀剑交击的声响只有两人的脚底出一串零乱而错杂的轻响与乱动飞绕的刀剑成为诡异的对比。
横昆身形一闪手中短剑化作一道长虹有如狂风怒浪再向魏犨卷去。电光火闪之间手中剑已做出百十下刺击而且每一下急刺都由一个不同的角度向魏犨攻去每一招都试图封死对手身形的变化。
魏犨连连闪避非但眼神不显丝毫慌张反而更显锐厉。
但重耳却有此急扣紧了腰间宝剑只要现危机出现他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场他才不会去考虑什么规则与名誉。虽然他不相信魏犨会败但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不得不为魏犨捏上一把冷汗。
奚齐正为横昆的表现频频点头时魏犨骤然间疯涨的气势让他大吃一惊。
魏犨突然间改守为攻乘虚而入正是武道精义。手中猎刀在狭窄的空间内浑然飞舞精芒闪现画出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轨迹厅内一片肃杀之气。
横昆后退再退他不得不退。
的确他是因为承受不住魏犨给他施加的压力不退即死。
其实能感受到来自魏犨压力的并不止横昆一人两五以及尚鱼开始重新估量重耳之实力就连屠岸夷也觉得有些讶异奚齐与郑丕父何尝没有这些感受呢?对于魏犨对于重耳在他们眼中逐渐变得神秘起来也许是因为重耳以前深居浅出的生活或者是他手下高手众多随便一个生面孔就能把横昆之流的剑道高手逼到无法还手的地步。这才在他们心中植上了一种无法解释的迷雾。在他们的心底都有同样一个疑问:「他究竟是什么人?重耳还拥有多少这样级别的高手?」
横昆欲进无力再退就到奚齐席上万般无奈之下竟然一手往魏犨刀锋上抓去仿佛那只肉掌丝毫不惧怕利刃似的。
魏犨微微一怔就在两五的惊呼声出的一刹那横昆的五指已牢牢的紧扣住刀尖猛力往前推一道灼热的真气沿刀身直抵魏犨的经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魏犨无以施对以他的功力仍吃不消往后挫退三步。
重耳仍在呆没想到这横昆如此厉害不但剑技高而肉手不畏刀刃简直是个麻烦之极的对手。
许安忧心忡忡道:「没想到他竟然练成了天竺手好在只练成一只要是两只手都……那就难对付了。」
赵衰接口道:「就算他练成两只手魏兄最多是胜不了他罢了自保没问题。」
重耳一直相信赵衰的眼力不由得对魏犨信心大振。
魏犨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身形突变迅如鬼魅的一击便闪不给对方再扣住刀锋的机会。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横昆身形肩膀的微妙变化判断着他下一个将要攻击的角度和变化。
「叮当……」一声脆响横昆的剑准确无误地截住了魏犨的刀尖部一只左手神出鬼没的横向划来划去给魏犨构成莫大威胁。原本看上去完美无懈的一击给对方右手一剑左手再迎击之下便变成劣招无论刀多快总脱离不了对方手剑夹击之势。
机会来了横昆一声长笑手剑齐出一柔一刚两种不同的力道同时向魏犨击去使之躲手躲不了剑。先手后剑一只手如同鬼魅似的直抓刀锋魏犨当然不能让他抓住刀锋横的一移以躲避那只天竺手来袭但他却忘记了对手还有只要命的利剑没有动。
横昆剑如鬼魅似的突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击出快如流星奔如脱兔直奔魏犨咽喉而去。
「小心!」重耳的声音中满含惊怒和骇异。
奚齐的眸子深处亮起一丝异彩同时手指已搭在剑柄上只要重耳方面的人稍动一根手指他都会毫不留情地出击。
魏犨感到脖项间一阵冰寒冷杀的剑气似乎已笼罩住他所有的经脉。但他丝毫不显慌张身子只是稍稍一动微微错步身体呈猛虎摆尾状在对方极妙的剑式中找到了空隙而这个空隙正是对方唯一的所漏的破绽。
横昆的心一下子揪得极紧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剑定会准确地击中魏犨的咽喉时利剑居然击空了。
剑自魏犨的腋下穿过魏犨曲步前移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度将自己的刀锷搭在了横昆的剑锋上。
致命的一剑落空这让横昆有些无法相信但事实生了并朝着他极为不利的方向展着。
横昆的利剑击空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力道自剑身上传来他欲挥击左手的后招根本就无法使出他的短剑也先一步被魏犨的猎刀震开。
魏犨的猎刀连续点击狂野的冲击刀剑顿时绞击在一起度之快不容横昆有反手之力只求全力招架。突然魏犨不进反退藉刀剑双交之力一个前翻飞临横昆头顶上空。
横昆遭到一连串重击全身一阵麻几乎长剑坠地眼见不支却现对手退后刚想喘口气还来不及惊喜忽听到厅内传出一道惊呼心知不妥头顶上已是刀影闪烁他只觉满目迷芒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一支长刀自他头顶直劈而下……
这个结果再一次出乎重耳的意料之外并使他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击败对手不一定要步步紧迫退一步的效果反而会更让人感到精彩一些。
只不过这种精彩让香姬有些无奈之感。毕竟在她的厅内染血而亡而奚齐又怎肯善罢甘休呢?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缩起来。
让大家奇怪的是奚齐的表情极为平静看不出悲愤看不出任何异样甚至都没瞧那地下的尸体一眼。
还是香姬使了个眼色下人匆忙上来抬下尸体并快的擦拭地下的血迹。
丕郑父脸色极不自然瞧了瞧奚齐对大家举杯道:「喝酒喝酒!」
奚齐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酒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凝视他半晌然后缓缓对重耳道:「你手下不错。」
重耳觉得他的表现太过异常不是好事眉头一拧道:「一般一般上不得台面。」
这句话分量之重重耳想奚齐绝然受不了。哪知奚齐非但没有怒反而不动声色遥指香姬道:「香姬不陪我喝杯酒吗?」
重耳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反应心下反而觉得不妙此人一改往日作风不是好事许安刚才现华荣就在厅外他没理由妥协……他一定是定下对我的必杀之计否则怎肯甘心低头。想到这重耳勉强挤出点笑容对丕郑父道:「谢谢丕大夫宴请重耳改日再和大夫一聚今日就此别过。」
丕郑父还未来得及答话屠岸夷也起身和大家道别。
奚齐与尚鱼丝毫没有离开之意两五愣着不知该走改留。
丕郑父与香姬看重耳一行离开大厅后才长嘘一口气心上一块大石头落地。不管他们怎么斗只要别牵连上他们就成。
刚走出风采楼魏犨便开口道:「那个家伙十分阴险我如不杀他以后我们的弟兄也许会有人毁在他手上。」
赵衰一挥马鞭道:「杀得好是应该给点厉害他们看看让人知道公子不是任何人能惹的。」
重耳虽大感痛快但奚齐异常的反应却让他忐忑不安起来。世上最大的恐惧便是你明知道有危险却不知道那危险在哪里何时出现。
许安看了看重耳说:「怕只怕暴露实力过早以后他们的阴招恐怕会更多。」
「哼!他们使的阴招还少吗?」魏犨不屑道。
对方的阴毒手段重耳深有体会想想过去的那段艰难日子再回过头看了看风采楼沿街的灯光使得距离格外遥远身份不够的人以为那里是天堂。对于长去的人来说那里只是一个争斗的场所。
这段路通常不太宁静车马喧嚣人声鼎沸。但今天却显得出奇的宁静很容易让人陷入沉思。
「快到冬天了人都不愿意出来该给城外亲兵团送棉衣了。」
赵衰回答许安道:「昨天公主已经安排人送过他们都对公主感激万分呢。」
重耳突然开口道:「公孙榷带了多少人来晋?」
许安轻扯缰绳道:「进城的不到五十人驻扎城外的有齐军氓矢的一千精兵。」
「公子问这个……难道公孙家进城人数有所隐瞒?」赵衰若有所思道。
重耳拧起眉头问:「怎么才能了解公孙家族入城的准确人数都有什么等级高手?」
「很难除了那个公孙榷偶尔在外晃悠几次公孙家的人进入尚府后便好象凭空消失一般再也看不到人影。」许安又接着补充一句:「何况还有尚家照看即使公孙家买根针都由尚家出面。」
「那……就没办法了?」赵衰轻叹道。
「一根针……」重耳一拍手道:「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晋国入冬较齐国早齐人不是也得换冬装吗?派人去留意下尚府采购了多少套冬装不就清楚了吗。」
魏犨疑虑道:「如果他们自带冬装呢?」
许安哈哈大笑道:「还是公子高明!公孙家族到哪里都是轻车简备走到哪买到哪为什么人家钱多呗!」
重耳对许安欣然道:「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有了准确消息就告诉我。」话刚说完便现西山翠圆的灯笼已然隐约可见。
第十章动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