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亭间谈话已过好几个时辰重耳却还沉浸在弄玉离开时那羞涩而迷媚的神情之中不可自拔。
弄玉那眼神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重耳百思不得其解。
季槐去陪伴公主萌儿更是公主身边少不了的人剩下他在房间胡思乱想着。
「介子推求见公子!」一道雄浑的声音飘入。
重耳大喜口中喊着「请进!」便迎了出去。
在院门外除了介子推外还有赵衰及一位陌生中年人。
重耳一呆知道能被介子推带到这里来的人必有不凡之处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此人年约四旬但已是两鬓斑白一眼望去就有种满脸沧桑的感觉。一身葛布衣裳虽显破旧但却整洁利落。手掌干枯修长步履平稳双目无神看上去普通之极。
介子推笑着道:「我给公子介绍一人……」
不等介子推说完来人上前恭腰施礼道:「狐射姑参见重耳公子。」
重耳在狐射姑施礼完毕陡然挺直腰杆之时立刻感到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威猛霸杀犹如高山大海一般的气势只让人心神俱震而那本来昏花的双眼竟清澈如水深邃无可揣度。
整个人犹如一柄锋利的宝剑古朴而锋锐全身散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
重耳此时就是个笨蛋也明白此人乃一绝顶高手更明白这气势外泄是给自己看的加上介子推的一个眼色他立刻知道怎么做了。
热情的一抬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有请!」
狐射姑呵呵一笑甚为满意重耳的态度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一边谈笑一边步入厅中。
「城外的士兵可好我得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们。」重耳落座便开口问。
赵衰微一欠身道:「如果公子再看到那三百精兵恐怕都不敢相认了。」
重耳讶道:「此话怎讲?」
介子推接过话道:「这得益于狐射兄的鼎力相助为士兵配备长短兵器使之全然可以在远近距离全天侯作战。」
重耳先是一愣什么长短兵器我们都有啊不过既然介子如此称赞想必有其道理不管如何先客气客气。便站起身对狐射姑施礼道:「重耳先行谢过!」
狐射姑眸子里闪过惊讶的神彩对重耳这种坦诚相待、毫不作伪、真情直性的气度所折服。哈哈一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介兄对你另眼相看可见这并不是侥幸你是我第一个想投靠的人。」
重耳一听欢喜道:「欢迎加入!」
「好!咱们说说正事今天我带狐兄来是想让公子看一样东西。」介子推说完向狐射姑望去。
重耳隐隐觉得这个东西绝不简单否则以介赵之流绝不会如此推崇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狐射姑大有深意的看了重耳一眼迅疾无比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黑糊糊的物件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
重耳好奇的走近仔细的打量着。
「公子可识得这是什么东西?」赵衰笑问道。
重耳目不转睛的瞧了又瞧像是弓弩却比之复杂但左看右看也脱不出弓弩的圈子。于是淡淡一笑道:「此乃弓弩。」
「公子说得没错的确是弓弩不过不是寻常的弓弩此弓为连弩机为近射弩你看弩机的前端有四个孔可一次射四支短箭适合兵车与步兵使用还可借用脚踏的力量来张弓射杀伤力惊人天下目前唯此一件。」赵衰越说越激动。
介子推高笑道:「公子有了狐射兄这样的兵器大师相助这样的弩和更厉害的兵器会有很多将来公子扬威沙场直指天下指日可待。」
重耳的眼中射出无限尊敬之色对狐射姑的尊敬是绝对出自内心的。撇开他一身绝顶武功不说就他那兵器大师的身份已是了不得不知道有多少诸侯贵族求才若渴他却不花丝毫力气便能得到当然是高兴万分一连串的恭维话冒了出来夸得狐射姑自己都不好意思直向介子推使眼色。
介子推看火候已到打断重耳的话道:「还有件事情向公子禀告狐兄是我以前做猎手时在朝歌相识的据说那里现在猎市泛滥猎手奇多生活也艰难。我有个主意咱们派人前往招收过来以充实自身实力我与狐兄跑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钱物你开口就成。」重耳不好意思客气道。
赵衰干笑一声:「哎!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我的份。」
介子推与狐射姑相视望了一眼再看了看重耳同时会心地笑了起来。
东周时各国的主要作战兵种为战车分攻车与守车两大类。攻车构造轻便机动性强车轮高车身短而宽作战时不易倾倒因而名曰轻车。车上没有巾盖驾四马乘三人是执行进攻任务的主战车。西周时除了一般战车外只有牛拉的辎重车行军时掉在军队的后面。至东周时期行军度由每日的三十里增加到每日九十里。军队也在扩大原先的辎重车已无法适应实战的要求。此外西周战争规模相对较小往往是战决而进入东周春秋时代后的战争规模大战时长。因此军队宿营的野战防御技术也逐步提高。有运载和防御能力的新型车——守车应时而生。守车比攻车体积大度比牛车快可以与军队同行便于运输物质。
以兵车为作战主力的时代到随着重耳的崛起狐射姑的到来将会逐渐退出战场代而取之的新的独立兵种——步兵。
介子推等刚走许安与狐毛走了进来。
重耳望着狐毛笑道:「最近没怎么见你的人影都在忙什么?」
狐毛看了许安一眼表情尴尬道:「嘿嘿!好长时间都没这般自由自在平日里不是狐偃管着就是被父亲逼着用功。」
「呵呵!看你一脸的兴奋劲定是有了艳遇。」重耳打趣道。
许安接口道:「狐公子最近在王城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剑下未逢敌手。」
重耳奇道:「咦!跑去跟人干架了?」
「呵呵!公子请看我这手上的这些个拜贴都是来宴请公子的考虑到公子时间有限公主让老奴挑一些非得给一点面子的大夫卿客让狐公子代为应付这也是公主与赵将军的主意。」
重耳闻言拍了拍狐毛的肩膀对他眯了眯眼道:「那且不天天泡在歌舞姬和美酒中?」
狐毛苦笑道:「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到哪里都有人挑战好在没有一流的高手出现否则我能不能回来都成问题呢。」
许安递上手中请柬道:「这次可得公子出面才行。」
重耳一摆手表示不看请柬一边点头道:「此人是谁?」
许安道:「晋国上大夫丕郑父此人是王城除里克荀息外朝中第三大势力的代表朝中许多人都是他的宗族血亲而他既不像里克那样作风强悍也不似荀息那样锋芒外露是朝中温和派的代表因此极得献公宠信公子不可不去。」
重耳心中一凛他最怕也最喜欢的就是诸如宴请类的活动热闹胜似彩凤楼还可增长不少的见识可那种地方又容易出娄子一个不小心就会埋下大祸。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就请我一人吗?都有谁作陪?」
许安失笑道:「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不过有几人肯定是少不了的比如梁五及关东五还有翼城城守屠岸夷等等。」
顿了顿续道:「两五是后宫的人但那屠岸夷曾表示过绝不参与太子之争他虽是里克推荐的人可对献公又极为忠心此人公子纵然不能收复但绝不可得罪翼城城卫之位虽不高但权力极大听说奚王子一直在想办法拉拢他。」
重耳听得哑口无言隐隐感到今晚的宴会非像许安说的那般简单几派势力相遇想想就让人头疼。
狐毛突道:「晚上让介大哥与赵衰相陪自是万事大吉。」
重耳颓然道:「迟了恐怕他俩现在已经出城算了你通知魏犨和十二道墙让他们做好准备。」
狐毛脸色一沉点了点头道:「让我和许安也去吧。」
重耳心想怎么能少得了你与许安这两头翼城老马呢?挥手道:「当然少不了你们。」
重耳一行十余人走出翠园时大街上刚燃起夜灯。行人虽没有白天那么多但在通往青楼酒馆林立的那条大街则显得熙熙攘攘喧闹异常。
宴请的地点正是重耳第一次来翼时去过的翼城第一楼——风采楼。
虽说他在青楼姬坊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作为主人则是第一次心头不由得泛起波澜。新奇之余有些担心而且他也极欲再会一次那位美艳绝伦的大美人香姬以他如今的身份当能一亲芳泽吧。
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里作为一方之主享受的待遇和普通人绝然不一样这不一行人刚来到风采楼的扎马栓处守门的大汉立时眼睛一亮马上跑回楼内通报。
才眨眼的工夫楼内迎出来几个人还未走近便打躬作揖的喊着:「欢迎重耳公子光临!」
重耳誓他记得这声音说话人儿婀娜多姿风华绝代正是那一代尤物令自己梦萦魂牵的美女香姬心中不由一紧。
正欲迎下台阶香姬瞧他的神情忽然一呆仿佛看错人般喃喃道:「是你……?」
许安还是第一次看见香姬有失态之举内心也诧异不止的同时上前打圆场道:「这位是重耳公子丕大夫他们到了没有?」
香姬马上回过神来美目一扫重耳娇媚横生的道:「奴家一定在梦中见过公子第一次见面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般熟悉。」接着对许安抿嘴浅笑道:「丕大夫一直在此恭候公子大架请!」
重耳心中本就忐忑不安被香姬几句话说得更是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强板着脸不看香姬缓步进入楼内。
行走几步楼梯口上迎出一群人来打头的是一位满头白的葛服老者。后面几人个个衣着光鲜神采不凡一望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其中一个身穿武将服装的年轻人更是岔眼极为高大的身材如鹤立鸡群头犹如野草般根一般短而硬用辎布冠束在头皮上粗看有乱蓬蓬之感细看则显得威武不羁。他的皮肤说不出是黑是白完全有异于普通人脸上却有一丝异样的红润也许是因为楼道间灯光过强烈的原因和其他人相比他似乎有一种淡然悠闲之感。
打头相迎的正是今天的主人——晋大夫丕郑父。虽说年岁已大一脸病态但依旧兴奋的边下楼梯边道:「公子身体大安可喜可贺。」
重耳见此也颇为动情的道:「劳丕大夫亲迎真是折杀重耳也。」
丕郑父连声礼让后指着梁五与关东五道:「两五大夫公子想必认识就不再介绍到是这位屠岸夷是晋朝后起之秀新任翼城城守。」
重耳眼睛一亮正待说话。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容施礼道:「公子好!里太傅经常提到公子以后请多指教。」
重耳心中一震暗呼一声「高手」。
这个屠岸夷说得客气虽说语气不温不火但声音的穿透力极强就像对着重耳的耳朵在说话似的。让人惊异的是他在狭窄的楼梯间竟然能从容的行礼而又不显得猥亵连身边人的衣角都没碰一下。
丕郑父作了个请的手势众人谈笑着沿梯而上。
在香姬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一间宽大的食厅。厅内布置按王宫贵族的居室设计三面台基拱绕着八根刻镂施彩的立柱席间绮槁帏帐珠光宝气背后是精美的壁画相辅席与席间以嵌玉矮几镂花铜案以及缀衣座屏相隔空间感极强。
待到了堂上分宾主落座毫不越礼。丕郑父居主席右边坐重耳魏狐两卫在后往下是梁五。左依次是关东五以及屠岸夷。
周朝重礼有无乐不酒之说大家刚坐定美丽的侍女们流水般的将美酒佳肴一一奉上。两队乐姬舞姬伴随着热情豪放的乐曲声分帘而入十个貌美如花的舞姬踩着丝乐声的节拍从堂前一侧暗门边一拥而出她们个个身穿彩裙手舞彩带赤足应着鼓点子来到堂上翩然起舞顿时引得众人一阵掌声。
重耳深深嗅了一下从自己席前舞过的那个女子身上散出的诱人香气这种似兰似麝的香味浓而不郁让人闻过之后有些心神迷醉。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只在贵族大家阶层表演的舞蹈除了大声喊「好」外几乎忘记了一切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幽忧的声音。
「我们一定见过面吧公子?」
重耳大惊失色原来香姬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他的席上正眼放异彩的等他回答。重耳硬起心肠道:「不我们应该从没见过。」
香姬闻言娇躯往后移了移脸色一黯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道:「对不起是香姬认错人请公子原谅。」
重耳见两五与丕郑父似乎豪不留意他但从他们竖起的耳朵就知道状似不在意其实心神都在他这里。于是心有定计装出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一把搂住香姬心想此时不正是占口舌之宜的最好机会吗把耳边凑到香姬耳边道:「嘿嘿瞧你这紧张的样子那人是不是你的情郎?」
香姬被他粗鲁的动作兼暧昧的语言给惊呆了。「天!这是那个贤名满天下的重耳公子吗?」
两五和丕郑父神情也流露出一丝的不屑倒是那屠岸夷表情依旧淡然不时和左右歌舞姬说笑着。
香姬忽然间神情一转像在说及与己无关的事!漫不经心的道:「我见过一个人外表很像公子只是他缺少公子身上这股信心十足的霸气。」
重耳右手用力在香姬丰韵滑腻的腰部捏了一把调笑道:「妳喜欢那个像我的男人呵呵没关系妳可以把我当作他。」
要是别人对她说这样的轻薄话她早就佛袖而去但让她疑惑的是他和那个人有着同样的眼神色眯眯的不正经十足胆大的登徒子可自己为什么能忍受呢?香姬的俏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好奇害羞的表情。
她脸上的反应让屠岸夷大吃一惊这个整天泡在男人堆里的媚物也会有流露这种思春少女的神情眼神扫向重耳暗道:「看来得大家都低估他了。」
重耳见香姬并不排斥自己大喜过望趁机把她的大半身子拉进坏里正准备大展手段时厅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音韵节奏。
「公子奚齐到。」
重耳浑身一震搂住香姬的手不由得放了下来。
在丕郑父及两五愕然的神情中奚齐和尚渔出现在厅门口。
第九章正面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