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投射到蒲邑的大街小巷时重耳已和众人到达红楼门前。
号称蒲邑第一楼的红楼的确气势非凡高大华丽的门楼前早已站满等候的人群。鲜红的羊绒毯从拴马拄铺至门楼台阶前地毯两旁存列着一簇簇沾满露水的鲜花显然是才采摘不久。早在出门前弧毛已为重耳详细介绍了红楼的情况。此楼为蒲人陶然所开。而此人也极不简单就商而言几乎大半个蒲邑城都被其控制陶家的粮行布帛行铁器行等布满蒲邑城的任何一个角落。
红楼的消费之高丝毫不下于王都里最豪华的酒楼摆设一席花费千金也不奇怪。在这里有钱的大爷可以买到专门从各地运来的鲜美食物有宋国名产豹腿也有从秦国用快马专运而来的松花鱼总之只要你有钱你可以在这里享用到你想吃的任何东西。
任何一处大型酒楼都是由美食和美女所组成这里也不例外。这里有你想要的各种美女既有大如齐秦楚等国美女甚至于平常人很少见到的吴越美女也有不少的异族美女高矮胖瘦应有尽有从清水倌儿到精于床技的老手从吟诗作对到抚琴弄曲任君选择。
重耳刚一下车便看到一个笑咪咪的胖子从外形上看像极狐毛提到的红楼主人陶然。粗看甚觉普通可仔细观来深感他有异于常人高胖的身躯丝毫不显臃肿之态双目精灵有神气定神闲绝无富贵之态。
「陶然恭迎公子大驾!」来人施礼道。说完抬头又道:「自去年一别小的便时常挂念着公子这不还特地为公子准备了百年难得的上好灵芝呢!」
陶然的声音极其悦耳话语中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重耳大笑着一把抓住他的双肩连声说道:「不必多礼!」
看到重耳陶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目光。眼前的重耳和他印象中的重耳显然有了很大的区别虽说一年多在相貌上并无多大变化那一双眼睛里虽透出灼灼的摄人神光可绝无一丝的趾高气扬之态其气势和以往相比判若两人。
他的观察能力告诉他重耳显然是到了英华内敛的境界。一头略卷的长脸颊的肌肤就如同白玉般出光华身型高挺笔直配上华丽高贵的服饰整个人真可谓是玉树临风浊世之中的佳公子。
他的病看来已经完全好了……陶然正暗地里猜测时身后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来。
「蒲人张天佑参见公子!」
重耳定下心神望去从陶然身后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手长脚长上身短国字脸上一双大环眼精光闪闪一看便知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等张天佑弯下腰重耳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咱们可是两年不曾见面了免礼!」说着突然觉手一紧原来这个姓张的家伙用力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其蕴含的凌厉内劲好象要将自己的手骨捏碎便知眼前的男人是个不好对付的高手这家伙想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重耳暗暗叫苦强忍剧痛运劲苦苦支撑伺机反击。
张天佑不动声色地笑道:「公子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小人啊!」说着猛然感到从被握的手上传来一股绵绵的内劲而且有越来越强之势。他不禁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或者是重耳在这个两年间有什么奇遇不成?手上的劲道也逐渐加强。
一阵阵椎心裂骨的痛楚从手上传来让重耳心中大恨他也明白了此人的确对他心怀不轨不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不过这讨厌的家伙内力倒是丝毫不下于他。
心头火起暗一运气重耳开始动攻击。顿时两人紧握的手掌之间隐现红光流转于掌缝指间。只见张天佑脸上红光大炙双手也开始出微弱的抖动来。
眼见胜利在望重耳突然松开手掌和张天佑的身体同时一震握在一起的手便分开了。
张天佑眼中厉芒一现:「没想到公子功力一日千里可喜可贺啊!」
重耳笑道:「族主也是更胜从前啊如我的身体不曾康复定当甘拜下风的!」他嘴上虽这样说着暗地里早已把他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赵衰现两人有异上前拍了拍张天佑的肩膀道:「族主可别一人独占公子还有旁人在等着拜见呢!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聊吧!」说罢指着一个英气勃勃的魁梧大汉道:「伏鼎坤可是从去年就一直在问我公子的情形呢!」
重耳转侧望只觉眼前一亮。
那被称之伏鼎坤之人身高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疏髭如戟脸色红润怪眼炯炯不怒而威。
重耳快步上前道:「让伏大哥挂念真是不该。」
伏鼎坤亦是眼睛一亮欣然下拜道:「闻公子身子大佳小兄高兴都来不极呢!」他的声音洪亮说话之间自有一番威严之势让人不免对他产生好感。重耳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重耳的最好朋友也是唯一对公子表明忠心之蒲人。
重耳躬身托住他下拜的身体口中呼道:「大哥免礼!」
伏鼎坤热情地拉起重耳的双手摇动了几下道:「公子秋祭一战名动天下!为兄后悔没有亲临一观公子雄风啊!」
重耳忙谦声道:「哪里!那只是我的对手较弱罢了当不得真的。」
伏鼎坤哈哈一笑:「那是公子谦虚吧!」说着突然神态一变压低声音道:「听闻公子在回途遭遇伏击……损失不小?」
重耳神色肃然道:「关于这个你就是不问我也要找你商量的只是现在的情形……」
伏鼎坤微微一愣恍然大悟般四下里看了看点了点头道:「记着不管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丢下哥哥我。」
这时几道声音同时传来:「刚才张族主独占公子你有意见现在你又在犯同样的错误还不让我们和公子亲热亲热。」
蒲邑的大豪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催促道。赵衰连忙连连为重耳作介绍。
狐偃趁机把伏鼎坤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通只见伏鼎坤神色大变口中在追问着什么随后便颇颇点头不止。
季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忐忑不安的心也落下一半最少现在他们还控制着蒲邑的一半势力也有实力去做最后一博。
大家拥着重耳进入红楼大厅时只见大厅上列队站着十八个待客的美女个个风韵极佳而且打扮得甚为妖艳。
陶然突然大手一挥道:「这里不需要你们准备好酒菜后都下去吧。」重耳闻言心中一动
这个陶然真不简单啊!他竟然能猜测到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消遣并且能迅做出反应来。其观察能力甚至都过他以前的青楼老板于臣。
季槐凑近重耳的耳边低声道:「这个陶然很不简单啦你得注意。」重耳正想说话张天佑猛的站起来道:「今天是我们蒲邑的好日子一来是欢迎公子的平安归来同时也为公子的祭奠大捷摆酒庆贺来!我们同敬公子!」话一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重耳哈哈一笑举杯便饮。
在场之人除伏鼎坤外都一饮而尽。
张天佑神色冷淡的看了看伏鼎坤说道:「伏族主难道不为公子的归来高兴吗?」伏鼎坤淡淡一笑也不置评转眼望向其他各人。
见伏鼎坤不理不睬张天佑大感无趣转过话题道:「听闻公子的归途遭遇埋伏?」
重耳神情一整反问道:「这个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张天佑微微一愣这问题极为敏感如果理由不够充分的话恐怕是要露出破绽来。
「想必这事已是天下皆知了。」
蒲地另一领主樊旭随声附和道:「正是现在蒲邑可以说是已传得沸沸扬扬了怎么猜的都有有的说是遭到盗拓的袭击还有说公子得罪了某个权贵之士。」
重耳神色不动地道:「继续说下去。」樊旭和张天佑对视一眼神色尴尬的道:「都是一些传闻当不得真呵呵!」
伏鼎坤连连冷笑嘿然不语。
张天佑也不理会扬声道:「公子怀疑在下的忠心吗?」重耳淡然一笑眼光环视四周道:「如果说你的忠心值得怀疑那么不是我笨蛋就是你笨蛋。」
张天佑愣道:「公子何出此言?」
以智慧著称的狐偃站起来朗声笑道:「因为你是蒲人如果说你身怀异心的话那么你就是个大的傻瓜。自古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难道你敢于抛开你的整个家族而不顾吗?你的亲人你的根就在蒲邑你一旦离开了蒲邑你将什么也不是所以公子才如此一说。」
狐偃话一说完。这帮前来为重耳接风洗尘的领主们才现情况不妙个个神色凝重起来现场的气氛也为之一冷。
张天佑面色阴沉不露半点喜怒变化只是眼睛扫了扫身后的五个黑衣人后才鼓起勇气道:「狐公子的意思是在责怪在下了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如果公子容不下我小人立即回家养老免得让人看着不顺眼。」说完瞟了一眼伏鼎坤。
重耳徒的站身而起走向张天佑道:「本公子自然知道族主是维护蒲人利益的怎么谈话到容不下呢?你在蒲地可是威望甚高啊。我今天前来有要事和各位相商。」
张天佑微一皱眉按说他为人城府很深等闲不会流露心内的感情可突听重耳这么一说心下也是忐忑不安他深感接下来的话不会对他有利。
场中有一半人大概和张天佑站在同一阵线共同进退。闻言立刻把目光投向张天佑都在等着他表态。
场上的形势重耳已然了解。走到大厅中央站定霍地抬起头道:「蒲邑身处晋之边界东邻强郑北接大秦西有顽羌甚至于北戎等大小数十个部落乃我晋之大门。凡起战事当其冲的是我蒲邑虽然说父王在此驻有重兵可一旦燃起战火遭殃的必然是我蒲姓之人你们的亲人族人。晋军是保卫国土的有利武器可往往要服从政治需要而任何军队调动都得晋王同意时间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于败我们蒲人手中没有一丝的主动权这样如何能保护我们的百姓呢?所以我决定在蒲地组织自己的护卫团由各大族主和领主们出人出力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们商量的。」
这一番话极有见地狐偃赵衰等点头不已。
张天佑连连冷笑摇头表示极不同意。他毕竟是一族之长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如果按此法而行他将失去在蒲邑的然地位这是他绝不想看到的。
陶然神情依然好象根本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似的只是把眼睛转而望向张天佑似乎是在等看他的决定而行。
伏鼎坤冷冷道:「张族主似乎不赞同公子的提议?」「非也非也!」张天佑直摇头。「我一直都是公子的最忠实拥护者怎敢不从呢?只是……我族并非我一人说了算这么重大的决策得经过族中大会方能决定的。」
两人说着相互对视着各自冷哼一声把目光投向重耳。
重耳见状笑道:「两位都是我蒲地之雄离开了谁也不能成就大事既然张族主不反对本人的意见那么就让狐偃一会通知你们具体的细则本着公平的原则按家族的大小来摊派我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吧。」
「陶然的全部家产和奴隶全凭公子调遣。」「……啊……」大厅顿时哗然。
所有人均为陶然这突如其来的话而大吃一惊。重耳大感惊喜正要赞赏。伏鼎坤接着道:「为了居住在此的蒲人和伏家的利益我也愿意倾其所有任凭公子调遣。」
重耳长出一口气他知道已经把握到胜机便胸有成竹地道:「兵之道亦如争霸之道只有自己掌握了足够的武力才能保护我们自身的利益如果还是一盘散沙般那必然看人脸色行事何况我蒲地幅员辽阔士地肥沃富裕又盛产铜矿早就为各族和那些大国所谗只要我们精心训练出一批有素质的士兵来蒲地又胜产名将争胜难守家则是有余。」
伏鼎坤道:「公子所言极是。」重耳淡然一笑露出极强的自信再道:「如果我们蒲人上下一条心任何人都别想染指我们的家园。」
赵衰这时插嘴道:「现在请在座的各位表个态有不同意见者公子绝不怪罪于他。」
张天佑看看大家都在沉思便硬着头皮道:「请公子给我等三天时间三天后必给公子一个答复。」
重耳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此时此刻重耳正坐在回途的马车上侧头看着窗外任马车轻荡。
想到刚才红楼的一场舌战许多年自己追求的那种感觉似乎就要破茧而出。对真正的重耳而言这似乎是件轻而易举之事自幼熟读兵书通晓文礼自然可以做到自己想做之事。然而对旬生来讲则是一种质的飞跃虽然过程来得残酷了些。
幸亏昨晚临时兴起一鼓作气的把那篇子牙兵书看了一遍虽弄不懂但多少总记得几句。果然今天就派上用场了。在红楼当自己侃侃而谈时在众人的目光里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透遍全身。
季槐一脸异彩的上下打量着重耳。
「怎么了槐儿……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重耳喃喃道。他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可又无法向她解释清楚在上车前他便做了个决定有关兵书和秘籍之事永远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季槐看着重耳神光四溢的眼哞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那双眼睛好象在她儿时就开始召唤她且带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魔力。
第一次看见这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神时她便明白自己终究会走入这个眼哞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