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怀孕,果然转移了芸笙的大部分注意力,因为在她看来,几个月以后就将出现的小生命,而且是一落地就有可能成为大承国储君的小皇子,那抢夺她皇位的危险系数可要比芸岚大的多了,实话说,也比和李子皓成亲的事情大多了。因此,她没有再埋怨龙逸为什么瞒着她把李子皓弄去了雁门,反而是出奇的乖巧,不但和芸岚一起认真的学习葬礼上的礼节,每每有空,还要么去养心殿关心关心国政,要么去熙慈宫问问那小弟弟的情况,仅仅几天而已,就让龙逸对她有了大大的改观。
转眼间,从玄靖圆寂到现如今已经过了七日,龙逸早就令驿丞快马加鞭的往全国各州县发送了官文,凡是接到官文的县衙,全都要在接到官文的当日起就在县衙挂白绸凭吊,凭吊七天方可将白绸取下。
朝中有好多的官员全都受过玄靖国师的教诲,有的更是以学生自称,因此一拿到官文,无不失声痛哭;百姓们得闻国师圆寂的消息,也是难掩悲伤,甚至在举行葬礼的当天,在整个京城到天一寺的道路上都站满了手拿百花、身披孝服的百姓,百姓的前面,每隔几米远,就肃立着一个官兵,令整个街道乃至京城都沉浸在肃穆的悲痛当中。
也不知是不是国师生前的善行打动了上天,就连老天爷都掉了眼泪,葬礼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天空当中就下起了细如牛毛的小雨,给整个葬礼的队伍更是平添了几许不舍。
此时的玄霖大师,正走在葬礼队伍的最前面,而在他身后的,便是敛有玄靖国师袈裟的棺材,再往后便七七四十九名天一寺的弟子,而玄霖大师此行的目的,就是将玄靖彻底的从皇宫迎回天一寺,一路上,连带着玄霖在内的五十名佛门弟子梵唱不断,大概是在为玄靖做最后的超度。
大概隔着十米远的距离,便是龙逸的坐骑,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便是一身青黑的芸岚公主和一身素白的芸笙郡主,他们三人骑乘的,均是白色的马匹,龙逸的脸上虽然带着愁绪,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别样的忧郁感觉。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除了负责安全的皇家亲卫队之外,便是满朝的文武,再加上一些自行组织的百姓,浩浩荡荡的足有几百人。
小雨虽然不大,但是时间久了,却依然会把衣服淋透,更何况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了,芸岚和芸笙又都是金枝玉叶,淋得久了,不免会有些着凉,龙逸细心的吩咐侍卫们为二人打上伞,但是却不曾下旨让两个人乘轿或者是坐进马车。而令龙逸欣慰的是,就算是糟了这么大的罪,芸岚却始终都没有一声抱怨,这越来越让他觉得,他的宝贝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一路缓行的队伍终于到了天一寺的山脚下,然而,还没上山,众人就已经听到了天一寺里面传出了诵经的声音,那梵音里面持续着敲打木鱼的声音,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钟鸣,钟鸣声在山里引起的回声,更像是佛门的洗礼一般,震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为了表示对玄靖的尊重,大承国的皇帝龙逸,不但亲自参加了一名国师的葬礼,并且在去往天一寺的途中,还徒步进山,这一点,让同行的百姓们在惊讶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龙逸乃是一代明君,因此,葬礼的整个过程虽然人数众多,程序繁乱,但是各方面却配合的有条不紊,没出一点儿差错。
对于父皇的做法,其实芸岚早就请教过贾源,当时贾源说,一国之君并不是非要参加国师的葬礼,所以,芸岚只道是龙逸对玄靖亦师亦友的感情过于深厚,并未多想,以至于父皇给了玄靖这么大的一个排场,她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芸笙,从葬礼开始的时候,芸岚就发现,她一直是紧锁着眉头,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要是在从前,她还可以去问问,但是现在,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现在的她,才是龙芸笙!
和芸笙一路跟在龙逸的身后拾阶而上,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行动,按照官方说法就是,这样充分体现了公主做为未来储君的大气,同时,也在天下人的面前,体现了郡主的大方得体。芸笙的嘴角不易察觉的翘了翘,眯起眼睛看了芸岚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看见没?两个人明明是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是公主就被说成大气,而郡主就只能说是大方!
芸岚的眼睛眯了一下,难道这就是龙芸笙你要陷害我的原因么?没有答案,芸岚低头沉思着,什么都没说,按部就班的跟着龙逸进了天一寺。
进到寺里,芸岚才发现,怕是这里才是整个大承国唯一没有挂挽联和黑白布的地方,因为寺里的和尚们除了大多数的人在时时刻刻不停的念经敲钟之外,其他一些几乎就没有受到影响,扫地的扫地,端茶的端茶…根本就看不出是在办丧事!
芸岚不禁在心里奇道:难道他们真的不伤心么?
“在佛门,圆寂既是功德圆满!所以,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情!”仿佛是知道芸岚心中有疑问一样,龙逸回过头来说道,今天让他感到欣慰的,不但有他万般宠爱的女儿,还有这个新上位的‘侄女’,在如此庞大的阵势当中,竟然能表现的如此大方,她一个小宫女,却真让他另眼相看了。
芸岚抬头,看见龙逸微蹙的眉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舒展开来,也许是被不哀不喜的梵唱所感染了,当下言道:
“皇上所言极是!谢皇上给笙儿解惑!”
龙逸见她回话也很得体,便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等待葬礼的下一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