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们早已没了主意,听了罗坤的话,忙留下了那名被毒蛇咬伤的水手,各自分头跑去寻找沈秋勤了,只有两人留了下来。当方国涣、罗坤等人上前看那水手时,不由各是一惊。
此时那水手牙关紧闭,额头上渗出了层层黄汗,左腿的裤子已被扯去,小腿处早已黑肿得比正常大了一倍。刚才背负他的那名水手见了,立时惊慌道:“咦!一会儿工夫就肿这么粗了,这如何是好?”
罗坤见此水手的伤势险极,忙伸手点封了他膝上、腰间的数处穴位,以防毒势漫延。梅乙南这时摇了摇头说道:“海岛上多奇毒之蛇,这位兄弟的性命看来难保了。”
阮方急着说道:“不如把这小腿给他断了去,留住性命也是好的。”梅乙南叹道:“已是晚了些,毒势已扩散到全腿了,此时就是给断了去,也只能截去整条腿了,这一样是害了他的性命。”旁边的一名水手闻之,泣然道:“张二哥家中母老子幼,全凭他一人过活,若是有个好歹,可苦了他家里人了。”
方国涣这时忽然想起身上藏有一物,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龙蛇角说道:“这是一块龙蛇角,能吸蛇毒的,我且试试,看看是否有些用处。”说着,找准了毒蛇所噬的牙印处,便把龙蛇角轻轻放了上去。
顷刻间,本来呈黄褐色的龙蛇角,慢慢的变成了灰色,接着由灰转黑。方国涣见了大喜道:“有希望了!”旁边众人见了,也自惊喜不已。转眼间,龙蛇角通体皆成墨色,似如在墨池里捞出一般,那水手的小腿处也自见了红润血色,肿势明显地退消了些,脸色也自有些缓和,旁观诸人立时惊奇万分。
梅乙南惊叹道:“宝物!宝物!真是一件神物!”方国涣这时见一名水手的腰间挂着水袋,便道:“把你的水袋借来一用,以把毒液浸洗去,本来是用乳汁浸的,如今但用清水代替罢。”那水手闻之,忙解下水袋递过来。方国涣又在旁边寻了两支木棍,夹起了那块早已吸饱毒液的龙蛇角放进了水袋中,随即把水袋晃了晃,稍候了一会儿,便把水袋的水倾泻在了地上,本是一袋清水,如今变成了一滩黑水。
方国涣又扯下自己的衣衫一角,包起那块龙蛇角擦净了,复又安置在了那水手的伤口上。不多时,龙蛇角的颜色又成了灰色,比头一次淡了许多,罗坤、阮方等人忙解下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如此四次,那水手的小腿这才趋于正常,人也清醒了过来。见方国涣正给自己医治,那水手忙道:“多谢公子救治小人,公子好手段,小人但觉全腿气血似往那伤口处汇注一般,舒服得很。”
方国涣此时欢喜道:“这东西果然有大用,无意中救了你的性命。”见龙蛇角的颜色已不再变,方国涣便清洗擦干后,又收藏了起来。那叫张二的水手已能坐立起来,见了满地的黑浊之水,不由大惊道:“公子用的什么宝贝?竟把小人腿中的蛇毒全吸了出来。”
梅乙南在一旁松了口气,摇头笑道:“你好造化,遇着了方公子救你性命。”罗坤诧异道:“方大哥哪里得来了这件宝贝?”方国涣道:“这是一块龙蛇角,先前险些被那龙蛇害了,幸得一老翁相救,治住了此蛇,锯其角,说是能吸治蛇毒的,并送了我一块,没想到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阮方一旁惊讶道:“长角的蛇!那不是要变成龙了吗?贤弟好福气,能遇见这种神蛇。”梅乙南道:“‘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此物处于蛇龙之间,是有灵气而少见的东西,同类克制,其角能反解蛇毒,倒也罕奇。”此时水手张二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已无大碍,复又向方国涣大礼谢过了,由另两名水手扶了,众人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船上。
到得船上时,沈秋勤师徒采药还没有回来,赵琛、曾子平、许九公等人,听说方国涣救下了水手张二的性命,俱是惊喜。这时,沈秋勤已被先前的几名水手寻着,急匆匆的回了来,见那水手张二已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闻之事情经过,沈秋勤大是惊异,忙向方国涣借来那块龙蛇角看了,随后点头道:“此物只听家师说起过,从未见识过,没想到方公子竟然身藏此物。依刚才的情形来看,若无方公子施此物医治,那张二性命定然不保,纵然有沈某在侧,也无此速捷神效之术,公子但携此物,堪称天下第一蛇伤医了。”
方国涣笑道:“此物先前带在身上,一直未加理会,不想也有能救人性命之时,当令人欣慰。”沈秋勤道:“此龙蛇角是一药宝,又称吸毒石,非仅蛇毒,但凡人身上千般毒伤,皆可吸治,神效非常。家师年轻时曾见一道人用此物吸人疮毒,应手而愈,家师惊奇万分,问后方知为龙蛇之角,欲以重金购得,而道人不与。今番方公子机缘得遇,幸有此物,要好生收藏了,日后还会有大用的。”
这时,但闻岸上一片人声喧哗,众人出仓到船头看时,乃是卜元与毕氏兄弟率领水手们打猎满载而归,一些水手们欢呼着上前迎了。那些猎物中,除了鹿獐(奚加难右)等鸟兽之外,六名水手还抬了一头如牛一般的怪兽,四肢略短,皮呈灰青,耳尖嘴长,鼻上方但生一大角,乌黑透亮,甚为粗壮。
梅乙南见了,不由惊讶道:“独角兽!这座海岛上竟也生有此兽。”沈秋勤尤为惊喜道:“卜堂主好本事,竟能猎到这等奇兽来。”赵琛道:“二位说的可是犀?”梅乙南道:“不错,正是此兽,贵在其角,又名灵犀的。”
沈秋勤道:“此独角兽尤喜夜空望月,似吸取月之精华,其角寒凉之性非他药可比,痰热心迷,一点即通,古人有‘心有灵犀一点通’之语,便是指此,医家多重此物,实为难得。”卜元这时命水手们把猎到的鸟兽都在沙滩上宰杀了。先割制了那头犀,卜元随后独提了其角上得船来,众人忙上前迎了。赵琛笑道:“卜堂主满载而归,辛苦!辛苦!”
卜元笑道:“这猎打得甚是痛快,唯这头独角怪兽好是难制,连射了两弹丸才将它击倒。”众人闻之,皆叹卜元神勇,因犀之性猛,不下虎豹的。梅乙南这时道:“此兽的独角是好东西,皮肉不甚美。”
卜元道:“听水手们说此角能入药的,故取了来送于沈先生。”沈秋勤闻之忙道:“此角比寻常的大些,贵重得很,既是卜堂主所获,还是自家留着罢,回到中原,可换一大笔银子来用。”卜元笑道:“这种鸟东西,卜某可不希罕,沈先生是大医家,但拿去治病救人罢,自比那卖了银子来用强得多。”
沈秋勤闻之,暗里叫了声“惭愧!”连忙道:“卜堂主如此慷慨大义,沈某谢过了,日后用此物施治病人时,不收诊金就是了,权当卜堂主的恩赐。”卜元笑道:“一只牛角罢了,沈先生何需这般,怎样来用,你自家随便罢。”沈秋勤摇头一笑,谢过收了。
当天晚上,“太玄”、“海浪”两船就依靠此海岛停泊了,准备明日起航。是夜,海面上风平浪稳,异常的安静,皎月临空,天海之间一派明亮的夜色。
叶晓生此时独立船头,细观天象,见近日并无大风之兆,心中也自安了些。无意中,叶晓生偶一回头,忽见海岛东南方向的海域里,有一片微弱的光晕隐浮在海面上,叶晓生是会看气之人,细观之下,心中不由吃了一惊,暗自惊讶道:“光气隐现,必是海中宝物所映出,难道是……?”
叶晓生忽地一阵狂喜,自是激动地道:“难道此岛就是郑和航海图上所标的那座卡伦岛?若如此,这片光晕必是那艘海底沉船上珠光宝气透水射天映于海面上的,并且离海岛很近,水位当不甚深,易于打捞的。”想到这里,叶晓生急忙回到船仓内唤醒了曾子平。
曾子平早已睡下,被叶晓生冒失失地拉起,不由诧异道:“叶先生,深更半夜的何以如此兴奋?”叶晓生高兴地说道:“子平先生且随我到外面,有件事情保你喜欢。”曾子平只得披了衣衫,茫然不解地随叶晓和来到了船头上。
叶晓生便指了东南方向说道:“子平先生,你看那里的海面上有何异处?”曾子平望了望,摇头道:“叶先生搞什么古怪?可是叫我来观海上夜景的?这四下茫茫,天海一色,月光映水,实在好看之极。”曾子平以为叶晓生是拉他来观赏这平静安和的夜色的,自也不想拂了他的意。
叶晓生此时摇头道:“子平先生不要误会,叶某拉你出仓来并非看这西洋景致的,而是要告诉子平先生,我们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曾子平闻之一怔,随即喜道:“此话当真?”曾子平知道叶晓生精通海象之术,又有望气之能,必是有所发现,忙又往那东南方向望了一阵,接着摇头一笑道:“曾某是凡夫俗子,比不得叶先生有法眼的,实在看不出什么。叶先生既能察得异象,当乘夜色月光去定其大概位置。”叶晓生道:“我也正有此意。”
叶晓生、曾子平二人随后唤了两名当值的水手,乘了小船,向海岛的东南方向划去。到了近前,叶晓生看到的那片浮现海面上的光晕已不见了,叶晓生明白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忙命水手把小船驶远了一些,这才又隐见了那片光晕。
叶晓生便以此处与海岛的距离定了方位,然后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位置了,回去告诉赵琛先生和大家这个喜迅罢。”
曾子平高兴地说道:“出海以来,已两月有余,虽经些风浪海盗之险,终于将那沉船寻着了,看来不枉此行了。”叶晓生笑道:“赵先生行事,并非依己愿一意孤行,还是有所计划的,那宝船上是个多大的宝藏,明日便见分晓了。”
回到了“太玄”号上,曾子平自去唤醒了赵琛、许九公二人,告知了此事。赵琛闻之大喜,忙出仓外观望了叶晓生所指之处,复又回仓中查对航海图。
许九公自有些怀疑地说道:“照这航海图上所标,以及我们所行的海程来看,还要再航行一段,才能到达卡伦岛所在的海域位置,寻那海底沉船所在。这里似与航海图上所标不符,未免近了些。”
曾子平道:“尺余海图,差之一寸,误之千里,或许有所误差的。”叶晓生道:“况且我们已在西洋之上,是按郑和船队当年的航道而行的,尤以那片珠光宝气透水射天所映的光晕来看,其下宝物必然奇盛,除了那艘载满了奇珍异宝的沉船,当非他属。”
赵琛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以此岛为依靠,明日着手打捞就是。为免日后回到中原有什么麻烦,我们只对水手们说,打捞古沉船上之物而已,勿要提及郑和,若能成功,水手们也自有重赏。”
待到天一亮,赵琛便招集了水手们训话道:“昨晚叶晓先生看见此岛东南方向有珠光宝气浮于海面上,其海底或许有载了珍宝的古沉船,我们暂且停泊这里几日,试着打捞船上之物,若有收获,大家都得好处,免得再受海上长途贸易之苦。”水手们闻之,立时群情振奋,欢呼不已。方国涣、米迁、罗坤、梅乙南等人听罢,知道寻了郑和沉船,各是惊喜,此番海行,终于有了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