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良到镇上胡乱买了些食物,又向店家讨了一罐水,然后捧着跑回了草屋。此时那人仍呈昏迷态,简良便自喂进了那人几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又缓缓地睁开双眼,似已明白被人所救,对简良感激地道:“谢谢你,小兄弟。”简良见状大喜,连忙道:“醒了就好,勿要说话,先吃些东西罢。”便又喂食物与那人吃。谁知那人吃了没有几口,竟然头一歪,又自昏了过去。
简良见了,摇摇头道:“好是可怜!也罢,救人救到底,待你好转了再说。”便把那人的身子扶正了,以便让他舒服些。
简良见那人暂时没有醒的意思,便坐在旁边守了,随手把那张棋枰从草里取了出来,除去松落的黄绸,再看时,简良不由吃了一惊。此张棋枰光亮润泽,古色古香,四角端正,宽二尺,高三寸,外实中空,拍之有声,脆响悠长,绵延不绝。
简良惊奇道:“好一张棋枰!不知走棋落子时,能否发出更好听的声音?”心知此人带有棋枰,也必然会带有棋子,寻了一番,果在草堆中的一只包裹内找到了两蒌上等的云南窑棋子。简良于是取了一枚棋子伸手点落棋枰之上,忽从枰子间发出一种清脆悦耳之声,音力悠长,如击金钟,若奏丝弦,令人闻之畅然。
简良听得兴起,随手几子接连扣落上去,一声未绝,另声又起,虽落子轻重有别,声响强弱不同,音量发出的长短却似一致,荡传开去,久久不落,听起来悦耳畅心,神意激然。
简良此时惊异万分道:“没想到棋中竟有这般奇绝之物!”抬头望了那中年人一眼,心中惑然道:“此为何人?随身携带有这张宝贝棋枰,当是一位高手棋家。何以病倒路上,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候,那人似被刚才的棋声所激,又慢慢清醒了过来,面色上也自有了些改善,但眼中仍呈一片奇怪的茫然之色。简良见其醒来,便又喂了些水和食物,那人的气力又自恢复了些。简良伸手试了试那人的额头,并无热状,心中自是诧异道:“这人病得好怪,不热不冷,神智却时迷时醒的,不知是何种病症?”于是轻声问道:“这位先生,好些了吗?”
那人感激地望了简良一眼,缓缓道:“多谢小兄弟相救之恩,我还好,你叫什么名字?”简良见其能顺利地应话了,高兴道:“在下简良,先生贵姓?”那人应道:“原来是简良兄弟,承蒙救助,本人钟世源。”
“钟世源?!”简良闻之一惊,望了望旁边的棋枰棋子,忙问道:“先生可是河北棋上名家,以善走快棋闻世的钟世源先生?”钟世源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简良立时间惊喜不已,钟世源是当今天下棋坛上三大高手名家之一,有“天下第一快棋手”之称,自家久闻其名的。简良没想到今日竟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钟世源,实为意外,忙即问道:“钟先生,可是在路上患了病吗?”钟世源此时却摇了摇头。
简良诧异道:“先生既然无病,何故成这般模样?”钟世源躺在那里眼中忽呈出骇然之色,惊怖道:“棋……”接着竟自又昏了过去。简良见状大惊,一时不知所措,忙又喂了钟世源一些水。
过了片刻,钟世源复又醒了过来。简良便把那张棋枰与棋子移至钟世源面前道:“棋具在此,钟先生勿急。”
钟世源慢慢地抬起手抚摸着那张棋枰,神态上稍定了些,却又摇了摇头,显是刚才并非意指此棋枰。简良见了,不知是何缘故,只得道:“钟先生既然病成这样,还请稍后,待我去寻个医家来,看看先生是怎么回事。”说完,起身欲走。
钟世源忙摇头止了道:“我……我无病,小兄弟勿要去请医家的,来了也是无用。”简良讶道:“先生病得可是不轻,身子都这样了,还在说没病。”钟世源摇摇头,缓了一口气道:“简良兄弟,我这病症特殊,一般医家治不了的,你且坐下来,我有话说。”简良闻之,愈加不解,只好于旁边坐了。
钟世源这时道:“麻烦简良兄弟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到时我会重重的酬谢你的。”
简良道:“都是棋道中人,况且钟先生又是棋家前辈高人,不必客气的,先生要去哪里?我送先生走一趟就是了。”
钟世源闻之,微讶道:“原来简良兄弟也是好棋之人,也好,就请简良兄弟将钟某送到玉棋山庄如何?”
“玉棋山庄!”简良一怔道:“钟先生可是要去找‘棋公子’尉迟云璐的?”钟世源道:“不错,我有件要事一定要通知尉迟公子的,不知能否赶得上……”说话间,钟世源的神情忽又迷离恍惚起来,接着一歪,竟自又昏了过去,似一提及某件事,神智受激便昏。
简良见状,更是茫然不解,摇了摇头道:“先生病成这样赶不了路的,且去镇上寻一客栈住了,养些时日,待好转后再去玉棋山庄罢。”说完,提了包裹与棋具,负了钟世源离开这几间破草屋向镇上而来。
简良在镇上寻了家客栈投了,先自在客房内安顿了钟世源。见钟世源病症古怪,神智时迷时醒,简良知道不能耽搁,便来到柜台上,问那掌柜的道:“我的朋友病了,掌柜的可知这附近有没有高明的医家?”
那掌柜的道:“此地尽是些草包大夫,没有几个真正会医好人的,客官是过路的外乡人,勿要让他们白白诈了银子去。不过前些日子,镇上王员外家的大公子病了,王员外专门从外地请来位先生,那先生好本事,一针就扎好了王家大公子的顽症。如今那先生在王家接治病人,又不收诊金的,每天都有许多的病家去医治,客官莫不如去请了这位先生来。”
简良闻之一喜道:“此人看来医术上是有些手段的,如此甚好,就请他了。”复问了去那王员外家的路径,谢了掌柜的,便出了客栈寻了来。
简良寻至街头的一处宅院门前,见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知道便是这里了。此时听得旁边一人道:“这位秋先生好是高明!我多年的腰腿疼病,吃了多少包苦草药都不见效,没想到被秋先生一根银针就扎好了,真是位神医!”
另一人赞叹道:“这位秋神医治病不用药,但用几根细针,手到病除,简直神了!了不得!了不得!”
简良一旁闻之,心中惊讶道:“当真有这般大本事的医家?若如此,钟先生有救了。”
简良随着来看病的人群进了大门,一路上也自无人来拦问。原来此家主人王员外的长子病好了之后,附近病者闻风而至,求那秋先生医病。那王外员也是位善人,便在宅中特设了一处诊室,让那秋先生接待病家医病,而且不收诊金。
在一处站满人的大屋子里,一位三十余岁儒士打扮的人正在施针医病,身旁有一名仆人端了针具伺候着。此时那人问清了一病人病患所在,便取了一根银针在病人背上寻了一穴,一刺而入,手法轻灵,如扎进豆腐一般。那病人似无针痛感觉,接着忽叫道:“麻了!麻了!”
那人一边施针一边道:“此麻感可到了腰间?”病人点头道:“是、是!正到腰间。”那人又道:“可传至膝盖处了?”病人连声应道:“对、对!膝盖上麻丝丝的,如蚁在爬。”满屋子人啧啧称奇不已。
人群中的简良见状,心中大惊道:“此人竟知针感在病人身上所传至之处,必在针法上控制自如,得心应手!果是医中的一位高人!”因来就医的病人太多,简良只好站在一旁候了。那人医病极速,一针一人,最多也不过两三针,问几句,知针感所在,便起针道:“好了,下一个。”
一名被施针的病人,犹豫着动了动身子,忽喜道:“腰不疼了!果真不疼了!”起身便向那人叩拜,屋中掌声大起。那人一笑扶了,转治另一人,果是分文不收。简良看得心中惊叹万分,立生敬意。时间不大,一屋子的人竟然全被医治完,各自千恩万谢,欢喜去了。
那人见满屋子的病人一时间走得空了,惟见简良站在一旁,看他施针治病似呆了一般,于是笑道:“这位小兄弟,身子有何不适需秋某医治吗?”
简良见那人与自己说话,这才恍过神来,忙上前施了一礼道:“在下无病,但是有一位朋友病倒在客栈中,病情危急,恳请先生往诊一次,必当加倍付诊金的。”
那人闻之怔道:“既有危急病人,何不早说,出门在外之人最怕病倒途中。你既来请,秋某去一次就是了,不必言诊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