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庭站在大宋制造局厂房里熟悉的设备前却不似往日他一头抱住机器舍不得抬头那样而是装模作样的劳作着眼睛不停的左右看着这变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整个厂房一尘不染身后的过道里摆了一条长长的红色毯子从大门一直延展到对面墙那边的内门横贯了宽阔的厂房每次当郑少庭他草鞋上沾满黑泥的脚后跟蹭到身后地上绒绒的毛那温热就让他一哆嗦;
2o多个被挑出来的高手站在机器前立在红毯的两边彼此又紧张又兴奋的互相看着那些面孔陌生的“工人”站在较远的地方本来油光华亮的脸上特意涂上了点黑灰、油条手里装模作样的拿着扳手锤子什么的;
“老爷那是扳手不是烟枪。”郑少庭的视线越过自己的车床看着后面那“艺官”掂着扳手的姿势有点恶意的想着。
这群真正的在册“艺官”后面是真正的工人学徒只不过他们技术不怎么样只是混口饭吃所以只有在最里面忙忙碌碌的充当皇帝看到劳动场面的背景;
而最里面靠着墙几步就立着个背手而立的家伙他们手里拿着抹布身边靠着拖把笤帚看起来像是清洁打扫的杂役但郑少庭知道他们其实是谁:都是总管们派来监视他们的打手只不过今天他们套了陈旧的衣服手里的棍棒和鞭子换了掩盖身份的笤帚只是那种毒蛇般的眼神却更加犀利。
洋人技师鲨鱼一样游弋在这忙碌地厂房里摆出一副指导的模样然而郑少庭知道这群家伙见了皇帝。肯定也是满嘴的谎言这件事他早就听消息灵通的秦麻子的八卦了洋人不是被总管他们用酒菜、烟土、奖金收买了;要不就是自来那天起就根本看不起中国人对待工人好像猪狗一样动不动就是疯狂咆哮和殴打。前者自然是总管他们的帮凶而后者根本就和中国工人都没有交流懂个屁内幕啊。
就算皇帝询问洋人也不外乎听到两种回答:“尊贵地陛下您的厂子vrygood”或者“陛下中国人根本就学不会机器他们又蠢又笨!”但这两种回答哪一种也扯不到陈公子和他手下身上去。
郑少庭想到了这里偷眼打量一下旁边故作繁忙的秦麻子。却微笑想道:“果然哪里都一样。”
厂房大门口堆了一堆总管和他们的仆役什么的他们踩在红毯上挤在门口看着外边等着那大人物的驾临。
这时郑少庭听到不远处王大立大叫起来:“车队来了车队来了!锣鼓!舞狮队快点!快点!快点!”接着又转身冲着厂房里的工人们大吼道:“准备好!准备好!千万别出错啊!”
说着。外边喧闹震天的锣鼓立刻传进了隆隆作响的厂房里不管懂不懂面前那些一股气味隆隆响地玩意是干嘛的厂房里的工人们全部弓下腰去而靠墙的“杂役”们也立刻抄起笤帚开始弯腰做清扫状大人们则全都笑容满面的走了出去等着迎接皇帝了。
而制造局后面郑阿宝正和不准去前面的工人们蹲在宿舍木楼前张工头手里提着一根大棍子领着一群打手。好像气势汹汹的狼狗一样逡巡在人群前面虽然他是个低级工头但今天上面交给他一个重要地任务:不能让那群乞丐四处乱逛万一在尊贵无比的皇帝巡视前面气派的厂房和食堂的时候。看到一个这样褴褛如乞丐一般的家伙那该是多么煞风景。
所以他们不去上工的工人也必须像罪犯一样蹲在楼前宿舍都不能去:那几座木楼到处都洞进出都可以不通过门的万一有傻从楼里偷跑出去前面偷看皇帝怎么办?所以每个工人都必须蹲在外面让工头们看得见。
但工人们并没有不开心相反他们人人都很开心的蹲在那里谈论皇帝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制造局怕他们丢人。不让去前面这就是天经地义地。满清人生下来就是分等级的一个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学徒工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服从有权抽自己耳光地人很高兴的服从。
郑阿宝很开心他想着:“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皇帝说不定找他说话啦我得问问他皇帝长什么样有黑胡子没有?对了得赶紧让他给家里写信说我们见着一个皇帝啦!”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着围墙外边不远人叫马嘶起来他抬起头透过前面的铁门看到一众人马直朝这里杀奔而来。
今天制造局是如临大敌的宿舍这里是制造局的后门为了防止不上工的工人乱跑以及闲杂人等不仅铁门紧闭而且光看门的就有三个守卫手里有铁棍和一把法国米尼步枪。
但是这几个人看着那横冲直撞过来的人马也傻眼了:领头都是平民装束里面还有人扎着满清的辫子但人人带枪啊而且这里是皇帝地制造局啊按局里地说法:咱们这里也是衙门谁敢来冲衙门?
今天皇帝来视察不是说要有治安官过来守护吗怎么来了群便衣带枪的家伙?
等看到这群人后面跟着大批杀气腾腾地治安官后守卫们彻底懵了。
“难道是保卫皇帝来的?”但还没等看门的想明白怎么回事领头的已经翻身下马指着门大吼:“开门!”
“你们是干嘛的?干什么?”跑到门房里拿出枪来的守卫头目刚出来还没抬起枪来脑门前、左、右同时就被抵上了三把左轮随后张着嘴的守卫头目放开了手。步枪落地立刻就被一脚踹倒接着一棍子抽在头上抱着满头血趴在门房门槛那里爬不起来。
在铁门后工人和工头的目瞪口呆中铁门被打开这批荷枪实弹的家伙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张工头作为现场地位最高地。他拿着棍子瞠目结舌的指着对方那领头的走了过去。
但还没走两步一柄步枪枪托狠狠的从侧面砸上了他的脸颊顿时这个平日以打人为业的家伙惨叫一声被揍得两腿离地倒飞带着地一脸的血摔在郑阿宝身边。
“这?这?这?”郑阿宝这群工人全吓得魂不附体。
“都给我跪下!”那领头的人这才凶神恶煞般的吼了起来:“谁敢反抗就打死谁!我们是朝廷的人!”
满眼的枪口和治安官的威力也比不过那句话的最后四个字:“朝廷地人”!
立刻不管工人还是工头或者打手。全部战战兢兢的跪在这群人面前。
脸色煞白的郑阿宝低着头连看前面那群人的勇气都没有这时候他耳边传来啜泣声怯怯的扭头一看:张工头这个大老爷们跪在那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受了张工头的影响郑阿宝也吓得哭了起来。
工厂前面情况也一样在长长地马车车队鱼贯驶进工厂正门的时候。王大立总管亲自跑去点燃了2万响的鞭炮在喧天的锣鼓和广场上舞狮卖力表演中车门洞开一个又一个人跳出车厢。
满脸堆笑带着一群手下朝车队跑去的年轻人陈其荣越跑越慢脸上笑容越来越僵硬:这都是什么人?
没有长毛那种长袍加红头巾的经典穿着也没有昂贵的西洋装跳下车的人都是一身便装。
而且根本就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贵人的好衣服全是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地廉价穿着。
他们也没有朝廷高官和他们下属一见难忘的短。大部分人都是长很多人还扎着辫子!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海宋朝廷高官或者其下属?
更扎眼的是他们手里全部拿着武器:有西洋长枪有中国人仿制的短火铳还有几个提着美国左轮。
而紧跟他们而来就是冲进来地治安官。他们好认陈其荣彻底没了笑容他目瞪口呆的站直身体看向涌进制造局的这批家伙。
“这是什么人?”陈其荣傻眼了他看向治安官们:这个地区的治安局副局长是他家的老朋友了以前广州天地会一个分堂的堂主参军后整个隶属的部队被分到这边当治安官军队如果他来了肯定就知道怎么回事。
但治安官们逡巡在马车后面。不敢上前。好像畏惧前面的这批人一样。
“你们?你们是?”陈其荣走向看来是头目的一个便衣他站在最前面。腰里别着手枪正冷冷地打量自己。
“别他妈地敲了!舞狮队给我滚!”这人猛然怒睁双眼爆出一声大吼把陈其荣和他手下吓了个踉跄。
这时候车队里最后一个车门打开了一个少年迈步走了下来好像身上有杀气一般轰的一声这车周围地便装男子就隐隐以他为圆心围了一圈圈内更是贴了6个大汉人人手里都提着昂贵的左轮枪。
陈其荣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大人物但这个少年却十分其貌不扬:黑瘦而且毫无特色的面貌身材穿着一件满清地区马夫常见的坎肩腿上一条大肥裤子还打了绑腿掖在脚上的布鞋里面。
要是没有他身边那么多如狼似虎的手下任谁看这小子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帮工、下人什么的。
但此刻这少年和陈其荣的目光对了一下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把一条带着十字的袖标戴在左胳膊上就像他身边那群人胳膊上的那种。
然后冷酷而低声的命令道:“封门!抄厂!抓人!”
立刻他周围虎狼异口同声咆哮一声在周围鞭炮的狂响中举着枪飓风一般冲进陈其荣和他手下之中。顿时这群高高还挺腹微笑的上等人变成了满地爬着哭爹喊娘地可怜虫。
厂房里工人们正一边装模作样的劳动一边支楞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皇帝进来但门外动静越来越诡异:在鞭炮响起来之后锣鼓点越来越乱。最后干脆没有了竟然还有混乱的哭叫声。
“我靠这群大人真会拍马屁真至于泪流满面吗?”郑少庭心里不屑的说道。
但就在这使门口一阵大哗郑少庭扭头看去只见门外冲进来三个手里拿枪的家伙他们一看就不是工人像街头流氓。人人左臂带着一块布条倒是给人一种组织地感觉。
“怎么了?”在身边秦麻子的惊叫中厂房里大人们的打手觉的外面不对了正躬身打扫厂房的“杂役”们也是吃“战斗”饭的有反应敏捷的扔了笤帚拿起扳手或者锤子朝门口三个人靠了过去。
“!”冲进来的领头一人抬手朝空中放了一枪。
看对方竟然不仅有枪而且肆无忌惮的开枪站在靠门位置地郑少庭哀嚎一声。抱着头蹲在了机器下面。
“大宋宣教司!奉旨封厂拿人!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否则格杀勿论!”那人大吼着。
很快郑少庭和其他2o个装艺官的原来学徒被勒令蹲在墙角越来越多胳膊上带白条的家伙进来后来还跟着人见人怕的治安官。
他们只见宣教司的人把其他人赶到一起拿着一张名单咆哮着名单上有名地立刻被拉着头抓出去。
里面有几个点名不吭声的很快威风八面的王大立总管被带进来了。只不过现在他都被打成猪头了他哭着点出不敢承认的艺官这种给朝廷添乱的人立刻被拖出来一阵暴打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才住手。然后拖在红地毯上拉出去。
“他们是在打谁?”郑少庭旁边一个工人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都是不认识的。”郑少庭战战兢兢的说道。
皇帝没来治安局也没参与核心事情但朝廷鹰犬宣教司突袭制造局只许进不许出的事还是很快通过曾是天地会成员的治安官兄弟传到了陈开家里。
在来报信地曾经江湖兄弟面前陈开他只楞了三秒钟就立刻明白了什么事——他家最近越来越富裕有他孝顺儿子的一份功劳。
但制造局是朝廷的官产啊。或者说是赵阔的私产。
老江湖陈开此刻也乱了阵脚。急得满头是汗很快他就决定找人帮忙说情。现在在朝廷里地天地会成员还有谁比曾经是自己小弟、现任长江大帅朱清正地位更高的呢谁还能比他面子更大?
天地会很大大到南方根本没有管理体系各地天地会乃至几条街上的天地会都有自己的堂口这些堂口大部分彼此也没有隶属关系只是江湖朋友正是因为这样是佛山老乡是佛山一个堂口出来的亲如兄弟而且他是堂主朱清正是白扇这论说起来就是同生共死的交情。
“我去找白头救阿荣!”陈开给哭哭啼啼的老婆交代了一声疯了般的直冲朱清正家而去。
“陛下封厂抓人?他昨晚不还和我们一起打麻将吗?”朱清正把陈开扶了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陈开道:“大哥阿荣不是总经办吗?而且制造局不是还在试办阶段他能怎么样?”
陈开哽咽了一下说道:“你侄子你也知道!就是好面子朋友多难保他这个小兔崽子不被狐朋狗友给骗了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贪污公帑什么地!”
朱清正立刻就明白了他没有吭声而是咬着牙站起来在魂不附体地大哥面前踱了几步才转头慢慢说道:“大哥如果有兄弟贪污天地会堂口公帑按江湖规矩应该怎么样?”
佛山堂口规矩:三刀六洞!
陈开浑身一震“白头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大哥我错了。”
“国有国法堂有堂规。让陛下去审阿荣要是没做什么他不会有事。”朱清正叹了口气。
“你?”陈开瞪着朱清正说不出话来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声蒸汽机汽笛般的尖啸陈开老婆哭着箭一般地冲了进来。
“老公白头帮忙吗?”陈开老婆一下跪在老公脚下眼睛却看向羞愧转身的朱清正后背。
陈开哽咽的说道:“国有国法堂有堂规。”接着他大吼一声在眼泪横飞中咬牙切齿道:“陈其荣这个小畜生!他死了更好我没教好他!”
“白头啊你得帮你侄子出头啊!”陈开老婆猛地抱住了朱清正地腿。她哭着说道:“小弟啊你哥哥被清妖杀了你一个人在佛山无依无靠是我们家老陈当爹当兄长一样提携你你当年砸赌场被佛山溪口堂的人拿住你大哥匕自穿掌心赎回了你!我这个婆娘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没有你陈大哥没有你今天啊!”
“滚你的你这个臭婆娘男人说话有人插嘴的份吗?!”陈开气得破口大骂还一脚踹上了老婆的肩膀。
但这个女人为了自己儿子爆出惊人地力量她牢牢的抱住朱清正双腿摇了摇竟然没倒在地上。她继续哭着说道:“白头你参加长毛我和你大哥给你筹的路费给你求衙门朋友开得路上通行保函!你53年回来。你大哥二话不说提着脑袋跟你一起造反攻广州的时候你侄子拎着大刀跟在你身边?打下广州来你家皇帝说抽鸦片的不让做大官当大将想让你大哥不去朝廷可你大哥没鸦片瘾啊!那天是不是你来劝你大哥看开点能财比当官更实在!现在你大哥也没财啊就开着个小钱庄。看看人家东莞何六。看看鸦片张看看何博。看看关巨看看你手下刚升起来的李文茂!不是大官就是巨富这些人都是咱们天地会的以前江湖地位哪里比得上你大哥!你大哥才是天地会大起义的倡啊!没有他陛下能拿下广州来吗?现在你大哥说过什么了?现在我们就是想求你保住这个侄子小弟啊!”
“嫂子。”朱清正转过身来扶起地上的女人已经是泪流满面他说道:“我对不起嫂子和大哥我错了我现在就去给侄子找人。”
“兄弟大哥给你跪下了!”陈开噗通一声跪地磕头。
“别这样!大哥!”朱清正扶起了陈开夫妻俩问道:“那个阿荣倒底干了点什么?”
陈开说道:“那个制造局刚开始起来阿荣就算明目张胆地拿能多少?他最多拿了几万两还很多分给那些败类朋友了。”
“几万两?”朱清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是宣教司出手的?”
“是啊是啊我在那个治安局的朋友就是以前佛山的癞子李他通知我的。宣教司干嘛的?”陈开问道。
“宣教司不应该管这事啊应该是齐云山管贪污的事情。”朱清正皱了眉头说道:“我马上去找些人问问情况然后立刻去皇宫大哥你们先回家等下消息。”
“不弟弟你去替我说情我也去找找别地天地会的兄弟一起说情。”陈开夫妇急急的告辞了。
朱清正和他们两个一起出门直接去了原来总督府但却没有先去赵阔盘踞的后院他前院下了马车朝西边走去。
原总督府前院就是朝廷官员办公的地方除了遍地跑的官员和仆役还有不少的洋人在各个院子里走动办事朱清正要去的地方是里面一个偏僻的院子这里地人很少穿得像别的院子里那么光鲜大部分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好像一群下人忙碌地伙房——因为这里是宣教司的地盘到处是执行秘密任务地特工。
“胡潜老弟呢?”朱清正在小客厅里一坐问道。
“吆长江大帅来了。真是稀客啊。”胡潜很快就跑过来了两人在太平军里的资历、出身都相似都是被赵阔在太平军提拔起来参军前都是天地会堂主一级的人物只不过一个在佛山一个在潮州;一个作战。一个搞情报。
“听说你们宣教司去大宋制造局抓人了我大哥的儿子陈其荣也被你们羁押了我来问问怎么回事?”朱清正知道赵阔手很快他晚点说不定只能隔着木笼子看侄子级了所以他开门见山想问清楚情况求情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求啊而且是要和皇帝求情。
“哦制造局的任务啊。”胡潜眨了眨眼。笑道:“陈开消息真快我们的人刚回来你这座大神就被他请到了。”
“陈开和我地关系你清楚。”朱清正笑了笑:“我真不知道你们都是对外作战制造局也不会有清妖和海盗现在你们也管这种事了?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这个案件是为了什么?”胡潜问道。
“去陛下那里给大哥地儿子求情。”朱清正叹了口气。
“来摸底啊。”胡潜摊开手笑了。然后接着一挥手说道:“等着这事小猴子负责我去给你问问下边他回来没有。”
没一会扎着辫子地赵影和胡潜一起进来了“白头大哥您来了啊。”小猴子赶紧给这个军内大帅打招呼。
朱清正笑道:“你怎么还扎着辫子呢?”
“没时间我刚回来海京。”赵影呵呵一笑。
知道这家伙指不定又去香港或者澳门指挥枪杀海盗去了朱清正点了点头问道:“制造局的事怎么回事?陈其荣干什么了?为什么你们管这事了?这属于官员贪腐案件?”
“西洋枪炮生产是关系到大宋安全地。现在这事也归我们管当然我们没有治安局那种报案室的。”胡潜解释道。
“白头大哥您问陈其荣案件是想做什么?那是机密。”小猴子看着朱清正微微一笑:“当然如果你有圣旨或者宦宰相的批示。也行。”
朱清正还没说话那边胡潜却笑了他一挥手:“白头要去皇帝那里求情告诉他大体情况。”
“陈其荣嘛贪污了一笔任人唯亲受贿了一笔采购各种办公设备和原材料受贿了一笔伪造艺官名册吃空饷这是一笔。还挪用制造局资金给他自己的酒楼。这又是一笔。”赵影笑道。
“制造局本身刚起来而且我知道最花钱的设备和原料。除了工人之外都是靠进口地他这些贪污的钱应该不多我想他们家肯定能补上这亏空。”朱清正说道。
“这可不是关键。”胡潜笑了:“陛下要弄他也不是看着这几万两。”
“那是为什么?”朱清正问道。
赵影冷冷的说道:“无能低效。”
“无能低效?”朱清正愣了第一次听说庸官是被干掉的关键理由。
赵影继续说道:“制造局产量只有西方同等设备情况下的十分之一而且质量极其低劣拿他们仿制的米尼式步枪来说有6成根本就是废品有3成是达不到西方同样步枪标准的人家地能射9oo米他们造的撑死能射5oo米而且准头比鸟枪都差;只有1成勉勉强强的是合格的。”
“按这么造下来我们自己仿制西洋枪的成本比从法国那边跨海运过来的零售价都贵而且质量低劣之极他们专门把好好的钢铁木材造成一堆垃圾。”赵影说到这里停口了说道:“大体就是这个情况细节您不要问了案子没审完呢。”
“也许是我们的人刚开始跟外国人学手艺还不行?”朱清正小心的问道。
赵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陛下怎么说吗?”
“不知道。”朱清正瞪大了眼睛。
赵影伸开手说道:“在制造局有一道工序半年前是5个学徒干活1o个艺官拿饷;现在是14个学徒干这道工序7o人拿饷。其中包括:2o个艺官2个不上班地学徒16个根本不存在的学徒。陛下说制造局再玩下去他也许都能托个熟人去白拿工资了。”
“陈其荣是死罪吗?”朱清正愣了好久才缓缓的问道。
“不知道。”赵影和胡潜彼此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猴子谢谢你了。我能不能和你长官谈谈?”朱清正对小猴子很客气对方马上识趣地告辞出去了。
“胡兄弟我们都是天地会的陈开大哥你也认识而且不是现在认识1o年前、2o年前你应该就知道他。”朱清正说道。
“没错佛山陈开大哥江湖鼎鼎大名。”胡潜盯着朱清正笑了。他在等后者的后话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现在我大哥儿子出事了我们以前都是天地会的念点江湖情义你能不能也替陈开大哥在陛下面前求求情?”朱清正哀求道宣教司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但朱清正知道眼前的胡潜到底有多么巨大地能量除了十字军和日月军宣教司本身就是不亚于前两者的第三只力量。
“陈开让你来求我?”胡潜停了下然后指着自己胸口说:“天地会的兄弟?”
“没有他不是很知道你但是他现在在外面四处找有份量说话地兄弟呢。我估计皇家运输地何博肯定也会来求情他以前也是佛山堂口的。”朱清正死命地想多拉一份力量保住自己侄子。
胡潜以他那种绝对没有表情的目光看了看朱清正然后正色说道:“我很想救天地会兄弟。我也敬重陈开大哥。但是正因为我想帮侄子一个忙所以我不会去求陛下我希望你马上通知陈开别让他再找天地会的兄弟了。白头大哥。你自己地面子就够大了多了反而不妙。”
“你什么意思?”朱清正愣了下。
胡潜先扭头看了看四周舔了舔嘴唇对朱清正小声道:“为了陈开的儿子你们想用天地会势力逼迫陛下?”
一句话立刻让朱清正目瞪口呆然后冷汗汩汩而下。胡潜知道朱清正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说道:“天地会兄弟其实在朝廷里高层并不多我们也不谈江湖义气。我们都信仰上帝。我们都在为陛下做事但如果我们串连起来。不仅是陈开全家要完蛋我们也………”
说到这他笑了笑:“其实陈开也没什么危险你不见陛下也没有抄他家的意思吗?让他在外面乱跑乱找人。”
这句好似有所指又好像没所指的话让朱清正一颗心狂跳不停。
“说不定没事的人生生被求情求死掉。你面子够大了而且你和陈开情同兄弟和父子我们都知道陛下也知道你去好好说说说不定没事。制造局还没起来呢而且侄子身份乃是官商身份模糊论官就是个死!但论商可活!”
“多谢!多谢兄弟!”朱清正站起来真心实意的感激着胡潜。
在告辞出门后朱清正又转回来了他问胡潜道:“你们什么时候在查制造局地?”
胡潜想了一下微笑起来:“从它成立那一天就开始了。”
最后这个问题让朱清正彻底死了心——赵阔早就盯上陈其荣了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这个麻友的儿子只是现在才出手而已!
进到后院的皇宫在赵阔的办公桌前这个皇帝好像没有因为这件大丑闻而有什么情绪波动以万年不变的姿势敞开袍子脚搭在桌子上哼着小曲看着文件。
“陛下!我来是为陈开儿子求情的!但我没指望他能逃避国法然而我必须得求陛下网开一面。”朱清正见到赵阔二话不说深深鞠着躬说道。
“你知道陈其荣干嘛了?”赵阔眼皮挑了挑朱清正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贪污、受贿、挪用!他罪该万死!陛下明见万里早就预见一切了。”朱清正咬着牙说道。
赵阔一撇嘴说道:“我明见什么了?他不贪他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