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提调官一时间语塞,边上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师夷长技以制夷,这是同文馆设立的初衷,通其文,察其事,知己知彼,这是同文馆学外文的用途,和人心如何有关系?朝廷的旨意,从来都是西学为体,中学为用,怎么可能朝着洋人说话!”
边上走出了一个穿着青色布袍的书生,淡然朝着激动的人群开口说话,声音虽然不高,可在场的人均是听得清清楚楚,“韩汝兵,你这话实在是太放肆了!”
韩汝兵看清了说话的人,瞳孔为之一缩,几个提调官见到此人,连忙拱手行礼,“侍读大人。”
被人称之为侍读大人的正是王庆琪,他朝着提调官们拱手回礼,“先生们多礼了。”他缓步走到场中,环视众人,“朝廷之事,自然有朝中的重臣当差,皇上定夺,如何行止,你们毋庸多言。”
“可天下大事,匹夫有责。”
“人各有责,学外文的把外文学好,日后留洋或者是和洋人交涉,不至于吃了暗亏,学技术的,把技术学好,日后不用再朝着洋人重金购求,这才是我们同文馆乃是京师大学堂,学洋务人的正道,这才是你们的责任!”王庆琪朝着众人喝道,“而不是如今要围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外国老师要什么理论的,若是有那个气性,讲武堂就在丰台大营,何不投笔从戎,和洋人们在战场上较量去?这会子在这里搞什么嘴炮!”
几个提调官,又纷纷呼喝,这才叫同文馆的学生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去,只留下了韩汝兵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地上,提调官们抹了抹额头的汗,对着王庆琪感激的说道,“多亏侍读大人了,不然今日之事难以收场。”
王庆琪又是进士,又是翰林,清流华贵,几个提调官是极为佩服的,之前觉得王庆琪有些幸进,没想到今日这样快刀斩乱麻的处置风波,的确是有本事在身的,难怪皇帝也时常让王庆琪来同文馆看看,王庆琪摆摆手,“先生们谦虚了,”他走到了韩汝兵面前,凝视一番,“韩汝兵,你日后不许再进同文馆了,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韩汝兵阴着脸,“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说完瞪了王庆琪一样,拂袖离去。
几个提调官围了上来,“这个人日后不许他再进同文馆。”
“那要不要通知京师大学堂那边?”
王庆琪看着韩汝兵的背影,摇摇头,“京师大学堂和咱们这里不同,那里出来的尽是这种人物,若是咱们告诉了他们,反而让此子更有声势,不用说了。”王庆琪说道,“这几日俄文课暂时别上了,把几个教师都安置好,叫人保护着,不行就叫警察署的人过来,千万不可出现天津教案的故事,我可不想当晁错!”
“是。”
“朝廷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提调官还强自忍着,这时候没了学生,自己的怒气勃发了出来,“俄罗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还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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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能忍着了,必然要还击。”皇太后拿着一个软木锤子,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小腿,去了香山一趟,当日还不见得,这几日却突然酸痛了起来,这一日才找了一个锤子出来,自己打着自己的腿,安茜上来准备接过锤子,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她来弄,“昔日叫左宗棠先按兵不动,倒是让俄罗斯人以为咱们软弱可欺了,越发得寸进尺了起来,俄罗斯人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他们是欺软怕硬,贪得无厌,从来不知道适可而止,浩罕国主时时上折子哭诉要复国,皇帝也只是好言宽慰,从来不说什么帮他复国的话,这事儿,原本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罢了,浩罕国,自己不懂事,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不打紧——只要俄罗斯人知道轻重,以夷播海为界,不要再来生事,就这样算了也不打紧,他们南下要多少土地,都和我没关系。可他们倒是好,永不知足,有了浩罕,还想着伊犁,嘿嘿,若是把新疆送给他,他估计还要蒙古青海之地,如今刚好有了借口,有了理由,不愁不能用强硬的手段对付了。”
对面站着的是德龄,德龄依旧是干巴巴的样子,“这土尔扈特部之人来的蹊跷,这时候居然出现在了伊犁河……”德龄说了半句话,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下半句话随即不说了。
太后微微一笑,“他们在那里,不算蹊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