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惠穿好衣甲,从大帐中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让他目眦欲裂的场面!
占地广阔的辽军大营,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杀戮之中。在黑暗之中,无数敌兵如暗夜狂魔一般,纵马狂驰,凶暴地冲进大营里面,挥刀大砍大杀,直杀得人头乱滚,鲜血在黑暗中四面飞射。
密密麻麻遍布草原的小帐篷,被速度奇快的骑兵大军纵马冲入,一顶顶的帐篷被飞驰踹翻,里面睡的辽兵被无数铁蹄踏得稀烂,惨死在睡梦之中。
稍微靠近中央处的辽兵们有机会从帐篷里面冲出来,衣甲不整地举刀抵抗,却被狂暴冲来的骑兵大军撞得七零八落,惊慌的惨叫声震动草原,响彻天际。
萧惠四面远望,只见各个方向,都有骑兵大军冲杀进来,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精锐士兵,便如待宰牛羊般,被凶暴的敌军驱赶杀戮,惊慌地四处奔逃,发出恐惧的惨叫声,被后面冲来的敌人纵马撞飞、挥刀劈杀,丝毫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树立在各处营地附近的马圈也被一冲即破,辽兵们丝毫没有时间去骑上战马,就被狂冲而来的敌军撞散,在四散奔逃中被敌人轻易地斩杀,尸首摔落在夜色中的草原上。
这一次深夜突袭,华烈部调动了四支万人队,暂由帖木尔和张龙等四名千户代理万夫长,率军从四面冲杀进来,将防备松懈的辽军冲撞得一片大乱,再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他们带来的各族兵丁,大都与着契丹人有着血海深仇。在北方大地上,契丹人一向强势,与各族人等也都结下了深仇,此时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刻,各族士兵奋勇争先,都在纵马狂奔,挥舞战刀,砍向前方黑暗里大步奔逃的敌兵。
原本憨厚朴实的汉人农夫,在黑暗中哈哈大笑,用力挥动钢刀砍向马前的辽兵,让他们的热血和脑浆喷洒到自己马上,嗅着扑鼻的血腥气,兴奋得满脸发红,在这样凶暴的杀戮中,获得了无上的兴奋快感,深深沉醉于杀戮带来的美妙感觉之中。
习惯了战斗与杀戮,渴望着立功获得的大量战利品与奴隶,这些原本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人农民迅速被草原上的阻卜同伴们同化,将战斗与残杀当成了最好的职业,在心中杀戮的渴望之中,做出无数残暴的事情,甚至与同伴们互相攀比,不肯有一人退后,免得受到同伴的嘲笑,以及部族中的惩罚与贬斥,以后再也无法抬头见人。
往日曾听人教诲的仁恕之道,已经被这些大字不识的农夫们丢到了九霄云外,反正萨满们都说了,这片大地,都是由伟大的长生天赐给高傲的华烈部的,他们这些勇敢的战士,将纵马驰过大地,斩杀所有胆敢反抗的敌人,在战斗中获得无上的荣光!
深夜之中,无数辽兵都在惨叫呼号,溃散奔逃,凄厉的呼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万鬼奔行,凄惨恐怖至极。
持刀站在黑暗的草原上,被带着腥气的寒风吹拂着脸庞身体,看着这一片血腥惨烈场面,萧惠心胆俱裂!
无尽的悲愤、悔恨从心底翻涌而起,化为了狂怒暴躁,萧惠大声咆哮着,喝令部下们立即组织反击,自己也跳上部下牵来的战马,纵马狂奔,带着自己的亲兵向前冲杀,在黑暗中与无数的敌兵交手,直杀得血满征袍,身边的亲兵也在乱军中被斩杀大半。
四周依然是一片混乱,无数的辽兵临死前的惨叫声,化为恐怖的交响,震动在萧惠的耳旁。萧惠已经无暇去想那么多事情,只能挥刀不停地冲杀,心中已经做好了力竭战死的准备。
他的亲兵们点燃了火把,在混乱的战场上,为后面赶来的辽军指引了方向。他的数名亲信辽将勉强集合了一些兵马,在乱军之中赶来寻到了他,拉住他的战马苦劝,终于让昏头昏脑的萧惠有了一丝清醒,抬起头来,茫然地随着部下们的劝说,率军朝向西北冲杀,希望能够杀透重围,逃出生天。
黑暗之中的混战,各方人马都看不清对方的行动,只是朝着一个大概的方向冲杀。萧惠侥幸选对了一个攻击薄弱的位置,率领着残兵败将,从大营西北冲杀出来,也不敢停留,一直朝向北方奔逃而去。
这里已经远离了辽国的内境,在人烟稀少的茫茫草原上,到处都充满了不可测的危险。若要逃回内境,路途遥远,而且粮食不足,在慌乱中能逃出命来就不容易了,又有谁能带上足够的干粮,让他们不至于在路上饿死?
只有北方不远处的可敦城,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只要能逃到那里,就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放心休养,依靠坚城来与华烈部的骑兵周旋,以求报仇雪恨的机会。
象这样想的辽兵不在少数,凡是幸运抢到了战马、从乱军中奔逃出来的辽兵,大都纵马北行,朝向可敦城的方向逃去。
其他的辽兵,已经在深夜的混战中被斩杀大半,余下的四面逃散,却还要承受华烈部骑兵无孔不入的搜索追击,在一天天的逃跑追逐战里变得憔悴,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敌军游骑追上打倒、卖为采矿奴隶的厄运,未来的岁月变得一片凄惨,再无出头的希望。
萧惠率残部一路奔逃,到天亮时,沿途侥幸地收拢了万余兵马,朝向可敦城逃去。
毕竟是辽阔的草原,十万大军即使再悲惨,也能在四万闯营的强悍敌军中逃出万余人,一路奔驰,惶惶如丧家之犬般,人人脸上都有悲愤戚容。
昏头昏脑的逃亡中,萧惠偶然想起昨放的恶梦,恨得几乎要落泪,险些维持不住大国名将的形象。
自己身为大辽国第一名将,前不久刚率大军平灭了三皇子别古特等人的叛乱,此次出征,只当那些蛮人可以一举而破,谁知竟然落得如此惨境,只在一夜之间,风云变幻,这巨大的差距,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
巨大的坚城,矗立在草原上,雄视着一切敌军的动向。
高高的城头上,插着大辽国的旗帜,在城头上掠过的寒风吹拂下,飘飘荡荡,发出烈烈的声响。
在远方,大片骑兵狂驰而来,却是队形散乱,有许多辽兵远远望到可敦城的城头,都几乎要痛哭出来。
身经历次血战的强悍辽兵,居然落到如此惨境,只能说昨夜阻卜人的突击过于恐怖,他们绝大部分的同伴,都已惨死在暗夜之中,或是做了阻卜人的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屈辱生活。
败军的主将,萧惠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咬紧牙关打马飞驰,一直向着可敦城冲去。
城头上面的契丹士兵,大声呼喝,命令他们停下来接受检查,不得擅自入城。
萧惠打马如飞,率部奔驰到城下,指着城头上的守兵放声大骂,怒气冲冲,对这些有眼无珠的辽兵痛骂不已,昨天所受的屈辱愤怒,都发泄到了这些普通的守兵身上。
这一路北逃,所受惊吓不小,沿途时有敌军追袭。萧惠也想整军还击,可惜部下都已被夜袭弄得惊慌失措,兵无战心,而且逃走时所拿兵器、衣甲都不足,最多只能轻装逃遁,若要反击,只怕会被敌军击溃,损失更大,连这一万多部下都带不出来了。
一路上所受闷气,让萧惠已经在爆发的边缘,现在又被这些守兵所阻,不让进城,当下大怒,指着城头痛骂不休,声言要将他们统统军法从事,以正军威!
在他的大骂声中,南城门的守将慌忙跑上城头,望着他问了几句,认得他是萧惠,慌忙下令开城放行。
吊桥落下,城门打开。萧惠怒气冲冲,率亲兵拍马驰向城内,就要寻到可敦城的守将,让他派兵前往南方救援,希望能多救回一些部下,与可恨的阻卜人也好有一拼之力。
经历了长途奔逃,本已散乱不堪的辽军队列,在入城时都争抢拥挤,希望能早些冲进城去,免得被后面那些可怕的敌人追上,落得同伴们的下场。
就象应他们心中所想一样,远处的草原上,涌起滚滚烟尘。在漫天烟尘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悍勇骑兵,纵马狂驰,朝着这边飞速奔来。
在他们的前方,打着数杆大旗,上面写着汉文,明显就是华烈部的军队,已经紧追而至。
城外的辽兵们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惊慌愤怒地大叫着,拍马冲向吊桥,希望能早些挤进城去,以避追兵。
因为太过拥挤,许多辽兵被同伴连人带马挤下护城河,又湿淋淋地爬上来,放声怒骂,随即又加入了争抢进城的行列中。
城头上的守兵们,望着远处的滚滚烟尘,也都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中的刀枪纷纷举起,还有大批的守军从远处城墙上跑来,举起弓弩,排成整齐的阵势,就准备在这城门处,来一场箭雨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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