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下,居然是一块宽大的木板,木板上嵌入了一个铁制的把手。豫章急道,“来人,把木板拉起来!”
两个侍卫上前,用剑锋撬起了把手,合力将木板拉了起来。木板下,是一个幽深的洞口,侍卫们举着火把望去,里面有一个斜坡,斜坡上有一道道的台阶通往地下。
众侍卫在前,豫章四女在后!沿着台阶,先后下到了地下。本来她们作为公主,是不宜以身犯险的,但事关薛杨氏的安危,她们这些做媳妇的,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不顾李治的反对!还是跟在侍卫后面下了去。李治叹息一声,也随后在侍卫的护卫下下台阶而去。
地下,有一条长廊,两边是坚硬的石头堆砌的墙壁,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数十名侍卫高举的火把,把这里亮成了白昼,沿着长廊前行了十数米,一个不大的地下室出现在眼前。
侍卫们进得地下室,蓦然发出惊呼
“是老夫人!”
“这么多金银珠宝!”
“还有兵器!”
薛杨氏被绳索捆绑着,口中塞着一块棉布,人早已经昏迷了过去。一阵忙乱之后,上到地面上,薛杨氏在太医的救治下悠然醒转,她倒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就是有些惊吓过度,再加上下面空气不畅,才导致的昏迷。
地下室的另一头,通往庵外的一条胡同内,御林军们在最快的时间内封锁住了这个出口。
“老夫人,给本宫说说,您…”李治望着半靠在长乐怀里的薛杨氏,笑道。
“老妇见过太子殿下。”薛杨氏挣扎着要起来给李治行礼,李治急忙道,“老夫人,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老身今日午后入得此庵,在佛堂内进香。突然一阵晕眩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下面了。”薛杨氏乏力地指了指那个地穴。
豫章点点头,冷然道,“长乐姐姐,你和湘兰妹妹护送老夫人回府去吧,高阳姐姐,我们留下来,看看。这些女尼…”
长乐和柳湘兰带着侍卫和薛杨氏回府。豫章与高阳端坐一侧,李治坐在另一侧,公孙武达居中而坐。两排御林军肃立着,这间佛堂顿时成了杀气腾腾的公堂。
寂静带着一群惊恐的女尼在御林军地“驱赶”下进了大堂。跪倒在地上。看到堂内那个角落里,露着的一个黑幽幽的地穴口,大部分女尼目瞪口呆,目光痴痴地停留在那里,震惊之色浮于脸上。而寂静和那个挂单的宁远,神色则剧变。寂静还好,宁远的身子已经有了明显的抖颤。
鲍孙武达厉喝一声,“寂静!你还有什么话说?快讲,是谁指使你谋害薛老夫人?”
寂静还算清秀的脸上一片死灰之色。她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人指使我。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庵内众尼无关。”说完。她深深地望了旁边的宁远一眼,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事已至此,我先去了,你随后来…”
寂静嘴角蓦然渗出一丝鲜血!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公孙武达大惊,忙派人查看,她已经咽气了。她看来是早有准备,口中含了剧毒,一看事败,绝望下咽下毒葯自尽了。
宁远身子猛烈地颤抖着,望着已经成为一具死尸的寂静,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舍和哀伤。
“快拦住她,不要再让她服毒自尽了…”李治猛然断喝一声,几个御林军当即上前,有的按住宁远的肩膀,有的死死捏住她的咽喉,从她嘴里扣出了一颗装满剧毒的假牙。
豫章突地上前,脸上一片惊讶,她围着被捆绑起来的宁远转了几圈,沉吟着,脸色微微一红,“公孙大人,将她拉下去,脱…脱掉她的衣服,看看她…”
鲍孙武达迷惑地看了豫章一眼,但还是照做了。一会,一个稳婆疾走进来,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大人,这…”
“快讲,查验结果如何?”公孙武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大人,她,她不是女子。”
“什么!”除了豫章之外,在场之人一片讶然。
“大人,但她也不是男子。”
“胡说八道,不是女子便是男子!难道…”
“大人,她没有女阴,但也没有男根…”稳婆红涨着脸,支支吾吾道。
鲍孙武达挥舞的双手顿时迟滞下来,呆在了空中,他缓缓转首与李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阴阳人?”
一侧的豫章脸上的红晕更重了,朝站在身后的一个侍女低语一阵!侍女红着脸与稳婆下堂而去。
半晌。稳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大人,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公孙武达说出了众人的疑问。
“是她的男根…出来了!”稳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啊!啊?啊!
鲍孙武达和李治以及高阳震惊的目光都投向了豫章,高阳好奇地道,“豫章!你,你怎么…”
豫章微微有些羞赫,淡淡道,“男子皆有喉结而女子则无,刚才此尼扬起脖颈,我发现她并无喉结。至于…驸马以前曾经给豫章讲过一个奇事,说西洋某国有一种缩阳术,常有男子怀此术化身为女子,杂居于女子群中,借机行之事。驸马说,破此术不难,在其…下体部位涂上蜂蜜和香油,唤一母狗去舔,就会显露原形了…我看此人情形似乎与驸马所言有些类似,便试试罢了。”
“真奇异啊!”李治点了点头,“没想到薛枫远离长安!居然也帮我们破了这一大案!”
如此一来。宁远原形毕露,在严刑拷打之下。老老实实招供了。原来,他本名张建楠,自幼学习缩阳之术,混入尼庵。他本是岷州贼寇之人,奉首领之命潜伏在长安。至于寂静,是被他拉下水的,年之前,两人就在这间佛堂中行了芶且之事。自此之后。这菩提庵就成了岷州贼寇在长安的秘密据点,堂下的那地下密室,是用来储存敛来的金银珠宝和部分武器…“
菩提庵涉及勾结贼寇和谋逆。被朝廷查封,百年古庵佛地就此毁在了寂静一个不守清规的女尼之手。众尼虽然并不知情。但也被蜂流放至大唐各苦寒之地,而”宁远“则于两日后被腰斩于法场。此事,在长安朝野上下、街头坊间,又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李治将此事的前前后后写成信函,派快马送往歧州通报薛枫。而李世民则下了一道圣旨,调拨500名御林军轮班护卫神机驸马府。
…
长安这几日的变故,在岷州的薛枫其实知道了。长安的暗卫已经将消息通过飞鸽传书传到了岷州。听闻薛杨氏和四女无恙,他也就放下心来。他明白,岷州贼寇绑架薛杨氏无非是试图要挟自己…如今。史那东已经被斩,岷州贼寇肯定对自己恨之入骨…一念及此,他让高忽命令在长安的暗卫。给豫章送了一封信函,要求她们一定谨慎再谨慎。这一段时间,尽量少出府门…云云。
连日来,史那贺日日上门与薛枫把酒言欢,倍加试探,对他的才学和无所不通,史那贺越来越看重!拉拢的意图已经在言谈间不经意地时时流露出来。而薛枫要的就是如此,他在那日岷州街头初见史那贺之时,就决定要打入贼寇内部,趁机行事。
斑忽的易容之术甚是高明,他给薛枫脸上涂抹了一层葯膏,略加化妆,便成了另外一副面孔。高忽说,如果不用葯水进行涂抹,这层伪装是不会掉落的。薛枫对此感叹不已,这古代社会还真是有不少奇门异术,如果这种易容术流传到现代社会,那还得了?
天已经接近正午了,薛枫知道,今天,恐怕史那贺要和自己摊牌了。他坐在房中,静静地等待着。风铃儿和高忽则在一旁,侍候着。
丙然,门口传来史那贺爽朗粗犷的声音,雪峰兄弟,为兄来了!”
“大哥!”薛枫起身迎到门口,心中暗叹,此人也是一个人物,雄才大略目光远大,如果不是贼寇!倒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英雄。
“兄弟,为兄今日就要离去了,临别之际,为兄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兄弟可愿意听吗?”史那贺目光炯炯盯着薛枫。
“大哥请讲。”
“兄弟,你可知道为兄是何人吗?我便是这岷州珉阳山上绿林大寨的大首领…”史那贺低低道。
“哦。”
“兄弟,你不吃惊吗?”
“呵呵,雪峰与大哥相交,贵在知心投机,至于大哥的身份,于我而言,大哥是盗匪或者平民,都没有什么区别。”
“好兄弟!大哥此来,意欲拉兄弟入伙,你我兄弟笑傲山林,永远相聚,兄弟可愿意吗?”史那贺目露期待之色。
“这要看大哥的志向了…”薛枫淡淡一笑。
“此话怎讲?”
“如果大哥只是要做一个打家劫舍的盗匪,雪峰绝不可能与大哥同流合污,但如果…”
“如果怎样?”
薛枫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真是我的兄弟,深知为兄的抱负。兄弟,你可知为兄为这天下,已经准备了将近0年了…只要时机成熟,便可一举成就大事…”史那贺微微一笑,低低道来,将他多年方方面面的“准备”都一一告知了薛枫,有推心置腹的意图,也有借此引诱的用意。
他的势力之大、财力之大、野心之大,让薛枫震惊不已。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据岷州一隅,岂料他在大唐各地都培植了相当的势力,就算是长安,也安排有他的秘密人手。至于财力,更不是令人瞠目结舌,他手下有一支庞大的商贾队伍,几乎大唐的每一个州府城市,都有他的买卖。
此时此刻,薛枫才明白,那只在影响长安政坛的“秘密黑手”,必是史那贺无疑了。
毫无疑问,“拿”下史那贺,不仅要平定这岷州的贼寇,还要将他多年来渗透在大唐各地的势力连根拔掉,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薛枫平缓了下情绪,“大哥,仅仅这样是不够地。”
史那贺眼中奇光一闪,“兄弟有话请讲,为兄布置了这么多的势力,难道还不能取得这山河吗?”
“大哥,大唐立国已久,社稷基础谤深蒂固,且百姓安居乐业,单凭这分散于各地的武装力量,根本就无法撼动大唐的根基。”薛枫道。
“哦?”
“大哥,你的力量只能给大唐带来内乱,如果要谋夺这山河,不仅要有内乱,还要有外患。内乱外患一起发动,才能有机会改朝换代…”薛枫信口开河,也含有一些试探的意思。
“兄弟智谋深远,史那贺生平仅见。兄弟!你放心,为兄苦心经营多年,不动则以!动则足以震动天下…这外患嘛,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呵呵,兄弟!你我兄弟协力同心,未来成就大事有何难哉?”史那贺朗声大笑。
薛枫悚然一惊,此人野心实在是太大了!难道,他居然勾结了外族?如果这样!这…想到这里!他暗叹一声,苦也!史书上也没有记载有史那贺这个人物啊,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兄弟,只要你用心辅佐于为兄,他日之荣华富贵,为兄愿意与兄弟共享!如违此言!人神共诛之!”史那贺紧紧握起薛枫的手,摇动着。
薛枫暗暗咒骂一声,狗屁的共享富贵,恐怕到时候你真要坐上了山河,第一个杀的就是那些为你鞍前马后的人!
他爽朗一笑,“雪峰愿意为大哥伟业效犬马之劳!如违此誓,人神共诛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一笑。作为现代人,薛枫岂能会一句虚无缥缈的誓言所束缚,但古人就不同了!对誓言对鬼神怀有天然的敬畏,往往把誓言视为终生高于生命的准则。所以,一听薛枫断然纺,史那贺心底那一丝最后的怀疑也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