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朝中重臣所乘的车轿,宽敞之极也豪华之极!一般都是四匹马作为动力!配备个车夫。车轿外部通体用红色的丝绸密封覆盖,车门处还有一个可以移动的上车墩子,样式古朴而厚重,华贵而典雅,处处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两个车夫站在马的一侧,而另一侧,个侍卫模样的壮汉等候在那里,目无表情。突然引起薛枫注意的就是这两个侍卫一般的随从,他无意中发现,在他们黑色短袍内的下摆一角,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小小的图案,与江夏王妃送来的那块铜牌上的图案非常相似。
薛枫先是震惊,而后狂喜。难怪他乍一看到张氏送来的那块铜牌,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被流放的张氏花露琼浆店铺的老板,也就是张亮的弟弟,他的衣袍里衣的下摆,就绣着这样一个怪异的图案!当时,薛枫还以为这是一种大唐人的服饰花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绝不是一般的花饰,而是某种秘密的联络信号或者独特标记!有点类似于现代社会中,很多企业的企业标志。
慢慢平缓了下情绪,他快步走上前去,冲着踩着上车墩子刚要掀开轿帘上车的张亮淡淡道,“张大人,一路走好!”
张亮顿了顿身子,急忙回身拱手,“驸马大人实在是客气,张亮不敢,张亮这就告辞!”
张亮的车轿慢慢走远了,薛枫的眉头紧皱,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中。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没错,图案是相同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行刺李治和李道宗的刺客与张亮有关?难道。与李泰勾结的神秘势力居然是当朝刑部尚书张亮?
“驸马大人,怎么站在衙门外呢?孙伏伽迎接来迟,驸马大人恕罪哦。”清瘦的大理寺卿孙伏伽走下衙门的台阶,操着淡淡的江南口音,拱手道。按理,孙伏伽是当朝品大员。不用亲自出门迎接一个驸马。但薛枫不同,他是神机计驸马,又是奉旨办案的钦差,再加上他深得皇上倚重!又与太子关系甚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孙伏伽闻报便急忙迎了出来。
“哦。孙大人,走,我们衙门内说话。”薛枫闻言回过神来。拱手还礼,两人一起并肩向衙内行去。
在大理寺的公厅内,薛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问道:“请问孙大人,张亮张大人来此何干呢?”
“这?”孙伏伽犹豫了下,看着薛枫略微有些清冷的眼神,低低道,“驸马大人。张亮张大人有一个亲眷,替他打理他在城外的一座农庄,此人性情有些暴躁!因为一点小事,与附近的农人发生争斗,打死了一个农人,被京兆尹衙门抓起来关入了大牢。张大人知本官与京兆尹公孙武达大人有些交情,特来托本官为此人说情。”
“哦,是这样。孙大人,这也算是徇私舞弊吧?”薛枫轻轻一笑。
“驸马大人,本官为官清廉,向来秉公守法,满朝皆知。但这朝内同僚之间互为庇佑说情之事,比比皆是,非张亮与伏伽两人开的先河,驸马大人明察。”孙伏伽面红耳赤地起身,拱手。
“呵呵,薛枫不过是开个玩笑,这也属于人情之常嘛,呵呵,孙大人无需放在心上。”薛枫笑了起来,但马上便笑容一敛,沉声道,“孙大人,百姓的命也是命,既然打死了人,就要按律惩处。这样,孙大人,你马上派人去照会京兆尹,把这个人提来,薛枫要审一审。”
“驸马大人,这?这不大合适吧?这只是一起小案子…”孙伏伽呆了一呆,愕然回道。
“薛枫奉旨办案,孙大人,行个方便吧。如果京兆尹不从,可以派人去我府中取皇上的尚方宝剑来!”薛枫霍然站起,目光炯炯地盯着孙伏伽。
“也罢,伏伽这就派人去。”孙伏伽默然点头。
都亮出尚方宝剑来了,他还敢拒绝吗?他不敢,公孙武达更不敢。
半个时辰的功夫,差役就从京兆尹衙门提来了案犯。薛枫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跪倒在地的身材魁梧的汉子,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其实,他这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主要是此人与张亮有关,引起了他的怀疑…能值得张亮亲自跑腿为其说情活动,他肯定与张亮关系非同一般,既然如此!又能不能从他身上获得一点什么线索呢?
“堂下下跪何人?”因为是提审犯人!薛枫和孙伏伽已经转移到了大理寺的公堂。
“回大人,小的张阿明,是刑部尚书张亮的远房弟弟。”张阿明毫无惧色地昂首挺胸,镇静自若地回道。
“哦,张亮张大人?失敬了,原来还是朝中大臣的亲眷。”薛枫微微一晒,心头暗道,此人在衙门公堂之上如此冷静,绝非常人,是仗着张亮的势力作威作福惯了,还是?
“大人,小的并没有伤人,是那个农人先拿着凶器动手殴打小的,小的还手不慎失手才打死了他!望大人明察。”张阿明淡淡地大声道。看起来,这套说辞他已经在京兆尹衙门里说过多次了,顺口就来。
“这个先不提。本官且问你,你在张亮张大人门下干何职事?”薛枫手一摆。
“回大人,张大人在城外的几处庄园,都由小的打理。”张阿明神情平静,淡然自若。
薛枫从案后起身,走下来,围着张阿明转了几圈。此人体格健壮,定是武人,性情沉稳阴沉,又显得甚有机谋。自己要想从他口中套问出点什么,难!
啪地一声,一块铜牌从薛枫的袖口处滑落在地。张阿明下意识地向落在面前的铜牌望去,眼中一丝震惊一闪而逝。
薛枫蓦然大笑,成了!就凭张阿明这一点点情绪的波动。他马上就基本断定,这行刺李道宗的刺客与张亮有关系。任何谜团都一样,只要摸到一点线头,就可以豁然开朗,迷雾,就要揭开了。他略有些兴奋地朗声道:“来人,大刑侍候!”
差役们立即从公堂的一侧搬出种种刑具来。对于大唐的刑具,薛枫并不很清楚,以前就在史书上读过,武则天时期有个酷吏来俊臣。善于发明和使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刑具。
差役搬出的刑具,薛枫打量着,倒也没有那么多花样。大体有三种,一是“囚杖”,就是棍子。二是烙铁,三是连串的竹夹。
“张阿明,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可认识你面前的这坎铜牌?”薛枫冷然喝道。
张阿明摇了摇头,“回大人话。小的不认识。”
“好,我就知道你会说不认识。来人,上刑!”薛枫一边说着。一边踱回案台后面,坐下,微微闭起了眼睛。
“大人,你怎么能滥施刑罚?不!”张阿明吼叫着,不过,很快他的声音便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挥舞下来的囚杖“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凄厉的惨叫声。
作为现代人,薛枫其实是很反感刑讯逼供的,但在这古代,似乎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手段了。0囚杖下去,趴在地上的张阿明已经皮开肉绽了,别看他身子雄壮,这经过特殊加工的囚杖下去,没有人会吃得消。
“张阿明,你认识不认识呢?”薛枫慢慢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不,不认识!”张阿明紧咬牙关,猛然一甩头。
“好吧,继续,你们继续。”薛枫淡淡一笑,又挥了挥手。差役们一看,手中的囚杖又挥舞起来。
啪!
啪!
噼啪!
…
“驸马大人,他昏过去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了他的命了。”坐在下首的孙伏伽皱着眉头,轻声道。
“哦,那好,弄盆水浇醒他。”薛枫再次起身,踱步到浑身血迹,衣袍被囚杖抽烂的张阿明跟前。
一盆水下去,张阿明呻吟着睁开了眼睛,吃力地抬起头,望向薛枫的眼神里充满了仇视和愤怒,口中喃喃自语。
“哦,你说什么?慢点说。”薛枫故作惊讶地蹲下身,将耳朵贴近张阿明,作倾听状,同时还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半晌!他朗然一笑!“孙大人,他已经招了,将他拖了下去,打入死牢,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接近他。”
“驸马大人,他招了,招了什么?”孙伏伽起身,一边吩咐人把张阿明抬了出去,一边满头雾水地问道。
“事关重大,孙大人,恕薛枫不能透露了,我要立即去东宫面见太子殿下,失陪了!”薛枫微微一笑,接着道,“孙大人,此人是事关东宫行刺案的要犯,不得有半点闪失,你可要掂量清楚喽。”
孙伏伽望着薛枫大步离去的背影,一脸地惊骇和愕然,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走出大理寺,薛枫并没有去东宫,反而去了商务司衙门。张阿明哪里招供了,不过是一种愤怒的絮语罢了。他之所以故弄玄虚,也无非是想故意放出风声,敲山震虎,试探下张亮的反应罢了。
时近中午,他在商务司听取了张子聿等人关于商务司近期事务的“汇报”,与他们去街面上的一家酒楼共进午餐后,才哼着小曲,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回府而去。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了,就想抱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公主小媳妇美美地睡上一觉,嘿嘿,那才叫爽!
“什么!”张亮手中的茶盏啪得一声掉落在地,“慎几,你说清楚,张阿明怎么了?”
“义父,大理寺传回来的消息说,薛枫把阿明从京兆尹衙门提到了大理寺,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说是,招供了,具体招供了什么,慎几就不清楚了。据说,阿明已经被关进死牢,任何人不得接近。”慎几苍白清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忧郁。
张亮慢慢坐在了座椅上,眼中放射着阴森狂热冷酷的交织在一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