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甘宁多看了一眼,这次现,虽然一身囚徒装束,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张飞呆呆站在前面,没有冲上来。
吕布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陈天路,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到陈天路面前:“天路,没事吧?”陈天路苦涩一笑,摇摇脑袋。
也不知道是表示没事还是不行了。
吕布叹了口气,再不说话。曹性给吕布牵来匹马,还找了一根长矛过来。
如果说有一个人和陈天路一样的愤怒,那就是吕布了。吕布的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抓了,而是因为自己被王允抓了。谁都可以杀他,唯独王允不行!但是向他下手的,偏偏就是王允。
吕布翻身上马,矛指张飞:“去唤关羽过来受死!”
张飞大怒,吕布这样说,明显是嫌自己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吼叫一声,挥舞长矛杀向吕布。
已经是晚上了,洛阳的骚乱非但没有被镇压,反而随着夜幕来临之际,越演越烈。
蔡文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他的夫君和父亲却都是愁眉不展。整个府邸上宾客少的可怜。因为动乱,没有几个人敢出门来参加这场婚礼。
就是呆在自己家中,刘和依旧有些惶恐不安:“岳父,你说这场动乱何时能平?”
蔡邕想了一下,说道:“等延津的援军来了,应该马上就能平定。不会乱到明天早上的。”
刘和恨恨说道:“太尉大人说的果然不错,这陈天路和吕布都是乱臣贼子!枉我一开始还觉得他们有些冤枉,这些不知礼仪的武将,真是人人该杀!”
蔡邕没有说话,他总是觉得,王允这次做的有些过了。
就算你担心陈天路和吕布,也用不着要他们的命呀。当初王允让他出面说服蔡文姬,他以为王允会给陈天路留一条生路。直到陈天路带着一千骑兵去追吕布的时候,他才明白,王允杀心已决。
难道,陈天路就应该等着被杀才对么?
蔡邕问自己,很快他给自己找到的答案:“陈天路就是乱臣贼子,不然他完全可以不回来,只要他不回洛阳,今天的一切都不会生。”
门,在被人撞击。蔡邕很是恼怒!刘和今天结婚,附上布置了五百家丁。这些流民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居然敢上门惹事!
刘和让家丁排好阵型,准备战斗。
有五百家丁据守大院,哪里会怕上门流贼。
门被撞开的时候,刘和愣住了。外面不是什么流民,而是清一色的匈奴骑兵。为的,是当今匈奴大单于之子,刘豹。
刘豹冷笑着看看那些家丁手里的弓箭,轻声一吹口哨。匈奴骑兵疯狂的冲了进来,肆无忌惮的砍杀着。
刘豹对于身边的一切并不转眼观看。而是盯着面色已经被吓的惨白的刘和,对蔡邕说道:“蔡翁,这一次,我是来向您辞行的,我要走了,要回匈奴。”
蔡邕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刘豹是匈奴派在大汉的质子,没有皇帝的许可,他是不能离开的。但是现在,刘豹显然是准备走了。
蔡邕点头道:“我会替你禀报皇上的,你去吧。”
刘豹笑了:“我来府上求见过十四次,蔡翁好像只见过我两次,对吧?”
蔡邕点头:“王子身份特殊,不便常见。”
刘豹点头,非常放肆的走向蔡文姬:“我对蔡小姐仰慕已久,这次离开,愿意带小姐去草原,希望小姐成全则是!”
刘和愤怒了:“你敢!”
敢字的话音还没落,一把刀就架在了刘和的脖子上。
刘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豹痴迷的看着蔡文姬:“请小姐跟我走吧。”
蔡文姬马上想到一计,冲刘豹微笑说道:“王子既无聘礼,也无媒人,就这样带走文姬,不知道文姬在王子心中算什么?”
刘豹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容,他知道论口才的话,自己说不过眼前这三人中任何一个。
所以这一次,他根本没打算用嘴巴说话。
刘豹一挥手:“女人而已,上床睡觉罢了。来人,给蔡小姐牵马!”
蔡邕几步赶到蔡文姬的面前:“你们敢!”
刘豹微微笑道:“蔡翁,我现在很想杀人,你还是让开的好。”
刘和壮了一下胆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蔡邕也是说道:“这里是大汉的皇城洛阳,岂能由尔等蛮夷胡作非为?”
蛮夷?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刘豹。就是因为这两个字,他在洛阳的生活遭受了多少白眼?他被人无端侮辱了多少次?
刘豹一声长叹:“是啊,这里是洛阳,我是一个蛮夷。”
刘和正想再说什么,刘豹呵呵一笑:“并州铁骑完了,白马义从完了,朔方精兵也完了。只剩下一个西凉军,拖着半条命躲在河东。我有什么不敢!”
钢刀一划出一条弧线,划破蔡邕的喉咙。
蔡邕慢慢倒在地上。刘豹依旧不解恨,一脚踢在蔡邕尸体上:“老东西!敢看不起我!”
蔡文姬已经吓的失神了,扑在蔡邕的尸体上大哭起来。刘豹没有拉她,转眼冷冷的看向刘和。刘和心中惊慌不已,看着那把还在滴着蔡邕鲜血的刀,不知道为什么,刘和忽然给刘豹跪了下来:“王子饶命呀!王子饶命呀!”
刘豹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他看看自己鞋子上的血迹,将脚伸到刘和面前:“擦干净!”
刘和忙的端起自己的衣袖,擦拭起来。
蔡文姬看着刘和,看着自己死去的父亲。猛的一头撞向树上。
刘豹对此早有提防,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小姐,还是跟我去匈奴吧。”
蔡文姬神情开始恍惚,恍惚之中,她看见刘和卑微的跪在地上,跪在刘豹的脚边,一阵绝望的愤怒在蔡文姬胸口升起。
不知道怎么了,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只要我还能拿刀,就没人能欺负你,谁也不行!”
那个说话的人呢?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他救过,他知道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冲出了洛阳城,但是,自己却为他布置了一个致命的陷阱。现在,他还会来救自己么?
陈天路不会来了,因为他已经无法拿刀。浑身的伤痕让陈天路这样强壮的身躯也无法站立,他只能躺在木板上面,用心中的痛和恨支撑自己的意识。
吕布已经打下了关羽的府邸,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天画戟和赤兔马。拿着这两样东西,吕布仿佛有充满了信心:“兄弟们,我带你们杀出洛阳!”所有的跟随者都齐声高呼。
陈天路挣扎一下,吕布笑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陈天路摆手:“为什么要走?”
吕布问道:“你不打算走么?”
陈天路的嘴角漏出一丝凶狠:“不走,我要让刘备和王允知道我的厉害!”
刘豹将蔡文姬抱上战马,大手在蔡文姬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看见她只是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刘豹哈哈大笑:“走!我们回家。”
说罢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满院的尸,又看看跪在尸中间不住磕头的刘和,刘豹高兴极了。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刘和的后背:“她是你老婆?”
刘和点头,然后又猛的摇摇头,神情惶恐之极。
刘豹笑的更开心了,一只手拉着马缰,另一只手当着刘和的面,往蔡文姬的衣服里摸去。
刘和不敢抬头,尽管刘豹为了刺激他,故意用劲把蔡文姬捏的很痛,让蔡文姬出呻吟,他依旧不敢抬头。
刘豹终于感觉满意了,这些年他在大汉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刘豹心中舒服多了。
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带着对草原的思念,带着蔡文姬,刘豹回家了。
延津的守军来增援的时候,天快要亮了。但是他们的到来根本没办法弹压已经无法压制的暴乱。吕布就是一只狼,一只可以让所有的人害怕的孤狼。当他汇合并州铁骑的时候,当孤狼找到狼群的时候,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他想摧毁的东西。
关羽已经被出城外,张飞带着人死死扼守刘协在洛阳的住所。这里有大汉曾经的皇帝,有大汉新任的太尉,所有不能有任何闪失。
吕布带着人马不断的冲击着,他要抓住王允,他要亲口问问王允,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黄月英有些着急,冲吕布大声叫喊:“你该去找个郎中!闵侯快不行了!你怎么一点不把他放在心上?”
吕布看了面色惨白的陈天路一眼,平静地说道:“他若没事,我用不着担心。他若死了,我担心也没用。”
说完,继续指挥人马围攻刘协住所。刘协的住所之内,张飞带着一万五千多军士死守,兵力远比外面吕布的铁骑要多,猛攻几次,吕布无法取得任何突破。
陈天路咳嗽两声,让黄月英喊来吕布。对他说的:“温侯,不能这样硬打。”
吕布叹口气:“那该如何?”
陈天路的眼光中露出一丝残忍:“洛阳是我建的!每一个房屋没人比我更熟悉。当初为了节省人工,建造这座大院的时候,我用了很多木头。”
吕布马上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烧!”
这两个先后背叛董卓的人,踏上了董卓走过的路。
吕布只是放了第一把火,这冲天的火光提醒了那些四处杀掠的乱民,洛阳,再次陷入了火海之中。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头,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因为,陈天路疯了,吕布疯了。
洛阳的快马终于到了邺城,马上的骑士在城门倒了下来,将王允的书信从怀里拿出递出城门军士:“快!快交给骠骑将军!”
刘备和卢植见到王允的书信,不禁大吃一惊。卢植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哎!完了,全完了!”
刘备看看卢植,马上问那使者:“延津的守军到了么?”
使者这时候已经喘过气来,跪地回答:“延津守军于当日就已经赶到,在城内与乱叫厮杀了两个时辰,伤亡实在太大,关将军只能带着人马撤出城外。”
卢植吃了一惊:“什么!你们洛阳有三万守军,延津又去五万,居然打不过人家不足一万军马?”
使者很是惶恐,忙解释道:“大乱忽然而起,诸军都没有任何准备。张飞将军的部下又在刑场哗变,再说现如今整个洛阳都是那些乱民,我等兵力需要四处防守,而对方往往可以选择攻击,所以,所以,”
刘备知道使者要说什么,马上打断,向卢植问道:“卢师,我现在就带人马过去,希望能来的及。”
卢植点头:“只能这样了,度要快。”
刘备应道:“学生明白。”
卢植拍拍刘备肩膀:“玄德,这次你要小心一些,天路,可能疯了。”
刘备没有说话,是的,陈天路这时候的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换做自己如果摊上这样的事情,绝对也是无法接受的。
王允这条计策很毒,并不是要陈天路性命那么简单,他可以击毁一个人的信念,毁灭一个人的理智。所以陈天路和吕布肯定不会放过王允。
刘备知道,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可以没有陈天路和吕布,却不能没有王允。所以,他终于要面对面的向陈天路举起屠刀了。
刘备悠悠叹了口气,深深呼吸了一下,轻声说道:“天路,对不起。”
刘备现在能集合的兵马有三万人,沿路还可以聚集七万左右,以十万大军前进平定动乱,他相信够了。
韩荣被刘备留在邺城,对于这样的安排,他的侄子韩德很是不满,嘀咕道:“叔父,骠骑将军为何不让我等同往?”韩荣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刘备离去。
韩德见叔父不说话,也很是没趣,跟在韩荣后面默不作声。
“你说,刘备会放心用我们这些袁氏旧人么?”韩荣忽然问道。
韩德一愣,想了一下:“肯定不放心,你看他做了骠骑将军之后,不但没有重用叔父,反而逐步消弱叔父手中兵权。这两年叔父虽然不断升官,可是能掌握的兵力却是越来越少。”
韩荣点头:“哎,本来这也没什么,我年纪也大了,享清福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们哥几个怎么想的?”
韩德微笑:“叔父哪里算大?莫非叔父还拿我当外人不成?若是叔父有决定,告诉我等就是了。”
韩荣回头看看他,笑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曹给我的,你看一下,我现在着实拿不定主意。”
刘备连天加夜往洛阳赶,却依然慢了一步。吕布不再强攻刘协的住所,而是放火焚烧。里面的张飞指挥军士到处灭火,坚持两天之后,水用光了。
吕布手拿方天画戟,指着熊熊燃烧的宅院:“王允!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