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笑了:“不是我看不起闵侯,实在是我看不起自己。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我的门下?”
陈天路拉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有!孩子有,关键是先生肯不肯教。”
乞丐随陈天路一路走了三四里地,见到一处很大的木头搭建的棚子,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显然是很多人在一起朗诵,听声音不下百人。
乞丐心中大奇,古人都说因材施教,所以每个先生一般一次只带四五个学生,顶多十几个。若真是上百人一起学,什么样的先生有如此名望,能让这么多人投奔名下?
推开木门,乞丐惊呆了。这个先生和他一样,绝对不是什么名士,甚至可能还不如他。而那些学生,也是一个一个衣衫褴褛,并不必自己身上多多少布条。
乞丐愣了片刻,转身对陈天路说道:“闵侯这是何意?”
陈天路的眼神非常坚定:“我不希望他们永远只能做流民,就算是永远做流民,最少我要让他们以后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乞丐叹了口气:“闵侯这样做,可曾考虑到后果?”
陈天路点头:“我考虑过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以后我还要给这些孩子机会,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一样的机会,让他们能一展所长。”
乞丐半晌没有说话,最后问道:“闵侯真的考虑好了么?”
陈天路心里想到,不就是教个书么,这人有些太罗嗦了。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先生肯不肯留下。”
乞丐又是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一鞠说道:“好!单福舍命陪君子!”
陈天路对三国演义只看过一遍,不知道这单福是谁。他更是想不通,自己就是教几个穷孩子认认字,为什么这单福如此小题大做,为什么那陈宫要离开洛阳。
接下来的日子,陈天路都处在一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之中。对于陈天路来说,蔡文姬好像就是自己明灯。
只要她在身边,陈天路感觉前途总是光明的,温暖的。
最满意的是,她爹还在邺城谈判,这给了陈天路更方便的机会。两人的关系也在突飞猛进的展之中。
蔡文姬有时候会问陈天路:“你在战场上的时候,害怕么?”
陈天路点点头:“在草原的时候,说实话,每次面对那些敌人骑着马向我冲过来,我都很害怕。”
蔡文姬问:“那你为什么不跑?”
陈天路摇头:“因为在我身后,有我要守护和捍卫的东西。”
经历过女人的男人,和没经历过女人的男人是有明显区别的。陈天路现在已经能够说出甜言蜜语了,或者说并不是甜言蜜语,只是有胆量向自己心仪的女人表白了。
他轻轻拉过蔡文姬的手:“现在,你就是我要守护的,我可以放弃一切,却不愿意放弃你。”蔡文姬双脸泛起红晕,异常的迷人。
蔡邕的谈判也和陈天路的感情一般进展顺利,王允虽然跋扈,还不敢对蔡邕跋扈。特别是卢植每一次都将谈判的内容泄露一些出去,这让王允更是不能坚持自己以前的主张,如果他真的敢否决蔡邕的意见,他就是罪人。
半年的时间之后,谈判进入了最后阶段,王允要亲自去邺城做最后的结束。
“吕将军,朕,真的不能再做皇上了么?”刘协抬头问吕布。
如果说董卓有什么功绩的话,那刘协要算一项。这个孩子对于士人虽然很倚重,可是对武将同样的尊敬。
吕布抱拳说道:“皇上,现在只是您和弘农王都暂时下来,等到日后再行定夺,皇上还是有机会的。”
刘协瘫倒在座椅上:“朕没有机会了,那个女人不会让朕活到和他儿子争皇位的那一天的。”
吕布没有说话,有些事情,他无法解决,也不想往里掺和。
吕布现在最担心的,是并州铁骑的未来,自己的未来。吕布不怕死,他这样的人注定不怕死。他就怕别人当他不存在一样,视他为无物。
新的朝廷组建之后,里面还能容的下他么?吕布不知道。
大汉还能允许并州铁骑作为一支独立的军队存在么?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大脑一热就听了王允的话呢!其实董卓对自己不错,除了那个女人没给自己,什么都给自己了。
董卓没有儿子,自己是他唯一的义子,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的冲动!吕布非常后悔,让他产生后悔这个念头的,是王允什么事情都不问他,事成之后,王允就把吕布当做空气的态度。
有些错,是没办法回头的。
吕布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去,更不能背叛。一旦自己再次背叛,不用别人,那些死盯着自己的二十万西凉军肯定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所以,尽管不满,吕布也只能认了。
刘协也只能认了,挥手让默不作声的吕布退下。
王允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谈判是顺利的,也是艰难的。特别是到了最后,涉及到很多方的利益,每一步,都要小心的踏出,斟酌再斟酌。
好在双方都非常有诚意,大的框架也没有分歧,所以,尽管时间长了点,在公元一九三年春季,谈判结束了。
蔡邕的意愿达到了,卢植的意愿也达到了。两个人在功成之后,一起告老还乡。王允做了当朝太尉,他的意愿也达到了。
一切都太如意了,明年,刘表就会把整个荆州交给自己。后年,张鲁和刘焉就会去邺城养老。然后,曹会把青徐交给自己。剩下袁术和孙坚两人,只需要一纸诏书。
王允觉得,自己就是重振大汉的最大功臣,就是因为自己设计杀了董卓,所以一切才能峰回路转,看似已经要灭亡的大汉才能奇迹般的起死回生。这重振社稷之臣,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担当?
当然,关于新组建的朝廷之中,权利的划分是最大的问题。
这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是王允要考虑的。每一个官职的任命,都要考虑到各个方面。谁需要鼓励,谁需要安抚,大意不得。
就在王允为这个问题伤透脑筋的时候,有一个叫祢衡的上了一篇奏章。
祢衡说,大汉已经到了必须变法的时候,此时的王允,应该效法商鞅。以变图强。
祢衡也知道王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组建新的朝廷。关于这一点,祢衡举例说明:洛阳的文职官员不足两百人,算上那些临时凑数的也就是了三百多个。可是洛阳在陈天路的治理下,一切却是井井有条。
原因是什么?祢衡认为,陈天路重建洛阳的时候,那些士族并没有伸出援手,所以洛阳用人都不是传统的“举荐”制度,而是谁有能力谁就可以干。
如果在其他的地方,三百多人几乎连一次救灾都做不到,所以,祢衡建议朝廷修改用人制度。祢衡还说,闵侯最大的功绩,就是没有加赋,但却府库殷实。
别说是重建一个洛阳了,现在的大汉其他地方,就算是修一座桥,都会往老百姓的头上加赋税,可是洛阳却没有。
洛阳的百姓每年交够皇粮地租之后,基本上没有其他的负担。所以那些涌向洛阳的流民,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慢慢的演变成黄巾。
祢衡说,经过这几年的动乱,大汉终于有了重振的机会,如果一切依旧按照祖制不变,那就等于我们自己放弃了重振大汉。
所以,现在必须变法,而且刚刚经历的大乱,也确实是变法的最好时机。
这篇文章在朝堂引起了很大恐慌,祢衡是个什么都敢说的人,认为是对的,他就会说出来。
很多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包括王允在内。
可是有时候,事情不是对了就可以去做。王允现在是士族的领袖,他必须维护士族的利益。如果真的做官不需要举荐了,如果大汉的收入真的不是掌握在士族的手中了,那士族的结果将会如何?
王允不敢想象,不敢想象那种失去光环,没有特权的日子该如何去渡过。
好在朝堂之上基本上都是他这样的人物,大家对祢衡的奏章采取了打压的态度,以“违背祖制,妄议朝政”的名义,将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逮了起来。
尽管祢衡也算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他的遭遇在两个朝廷合二为一喜讯的冲击之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整个大汉的士子们都在欢呼着,他们举冠相庆,庆祝自己的胜利。王允很开心,路过洛阳的时候,专门停留了几天,对洛阳的各种情况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对陈天路更是赞不绝口。
蔡邕也回到了洛阳,对于蔡文姬和陈天路之间的关系,蔡邕那双并没有昏花的老眼也能看出个大概,他的态度很暧昧,既没反对,也没有赞成。
未来老丈人这样的表态已经让陈天路很满意了。自己现在虽然是大汉的闵侯,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连字都没有的贱民。以蔡邕的身份,心中有点不快是定然的。既然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什么都有机会。
这对陈天路来说已经足够了,最少,他不用做出带着蔡文姬私奔的打算了。
王允在洛阳停留了一天,陈天路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宴请一番。席间,王允说,现在大汉一切动乱看来都要结束了,请闵侯用心重建洛阳,让天子能尽快还都。
陈天路表示自己义不容辞。说真的,陈天路觉得很累。并不是重建洛阳累,而是和王允他们相处起来,非常吃力。
对于王允设计杀董卓的事情,陈天路没有进行任何评价。
从内心来说,他十分反对董卓杀那些士人,同样也反对士人杀董卓,因为他认为,双方之间缺少的只是沟通而已。
陈天路问王允,还有什么自己能效劳的。这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可是王允却当真说了:“闵侯,听说你和奉先关系不错,希望你能劝劝他。”
陈天路的心头一阵迷茫:“温侯?他现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