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不是何进,也是不十常侍,该举起屠刀的时候,董卓绝不手软。
如果说,真的要找错的话,陈天路认为,自己的过错也仅仅是没有劝董卓再和士人谈谈。
可就算自己劝了又有什么用?士人愿意和董卓谈么?
董卓这些日子给过他们这么多说话的机会,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背后却放出冷箭。
蔡文姬送陈天路出来的时候,一眼都没看过他。
陈天路很伤心,伤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出门的时候,蔡文姬说道:“郑大学士的经学造诣一向是我仰慕的。”
陈天路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也是你们这些人拿起刀的原因么?”蔡文姬这句话问过,根本没给陈天路说话的机会,很快掩上大门。
从蔡文姬家出来,陈天路就来到酒馆,一直喝到晚上。
“军爷,小店要关门了,军爷能不能换个地方?”陈天路朦胧着双眼,这才现整个酒馆就自己一人了。
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再给我拿壶酒!”
店家不光是给他拿了酒,还准备了半斤牛肉装上。
陈天路一手提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中央。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所以尽管他在横着走,也没挡其他人的路。
少有碰到几个赶夜的,见他一身盔甲,也远远避让。
“家?家在哪?”陈天路又是半壶酒下肚,已经是站立不起来了,需要扶着墙才能行走。
酒精让他忘记了痛苦,也让他丧失了警觉。身后,一个身影已经跟了陈天路很长时间了。
看见陈天路走到一十字路口,那身影忽然间蹿了上来,两只手猛得抓住陈天路手中那袋牛肉,奋力的拉扯。
即便是醉了,陈天路还是本能的手上一用力。
他力气本来就大,打个折扣之后,那人也无法将那袋牛肉从他手中挣出去。
陈天路摇晃了一下脑袋,想弄清楚生了什么事情。长期学武的警觉让他扔掉手中的酒壶,伸手向眼前一片模糊的影子抓去。
居然被他一把抓住,陈天路不知觉间手上加了气力。
显然,这样的气力已经是那人无法抗衡的,整个人影向地上倒去。
“小弟快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陈天路正想回头,一硬物却已经迎头砸下。
喝醉了酒的陈天路自然运不上胸中那口气,整个脑袋被那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还好,陈天路练过,而且那人的气力也不是很大。
“什么人?”洛阳巡逻的军士正好经过附近,听见有人打斗赶了过来。
“放开我弟弟!”身后那人使一根不知道什么棍子,疯狂的捶打陈天路。
陈天路起脚一踢,那人影马上倒飞出去,倒在地上。
“姐姐,你快走啊!”陈天路手中抓住的那人无法挣脱,大声呼喊道。
倒地的人影挣扎两下,终究没能爬起来。
一队军士已经赶了过来,将火把照在三人的脸上。陈天路打了一个酒嗝之后,借着巡夜军士手中的火把,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居然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小一点的男孩在自己手里,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那个大点的女孩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的吐血。
陈天路顿时酒醒不少,慌忙说道:“快!快找郎中!”
巡夜的军士却正好认识陈天路,知道他是董卓手下的人,不敢违背,马上背起那正在吐血的女孩,向最近的药铺跑去。
陈天路拉着那小男孩,脚步踉跄的跟在军士身后。
敲开一家药铺的大门,郎中一见这帮军士摸样,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开始给那女孩把脉用药。
领队的军士问了几味醒酒的药,熬给陈天路喝了,本就被惊醒大半的陈天路顿时感觉脑子清楚不少。
“这位将军,她的血已止住,但伤势还需静养。两月之内,不可下床走动。”郎中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陈天路悬在胸口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付了诊金,问清楚那郎中的姓名,然后再请他每天定时去自己的府上给这姑娘换药。
军士不知从那里推来一辆板车,将那女孩放在上面,陈天路将他们姐弟两人接到自己家中。
摸摸那男孩的脑袋,将那袋牛肉放在男孩的面前,陈天路问道:“你饿么?吃吧。”
男孩的眼神中充满了饥渴,但那双眸子却也向陈天路射来仇恨的目光。咽了两口口水,男孩倔强的把头扭了过去,让自己不看那袋牛肉。
陈天路微微一笑,坐在男孩的身边:“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不说话,但眼里的泪花却是闪烁起来。
陈天路叹口气道:“我也看不到我爸爸妈妈了,我很想他们,以前,我做错事情的时候,他们总是打我,那时候我就想呀,如果有一天他们永远不会打我了,该有多好?哎,现在,他们真的不打我了,我心里却更是难受。你明白么?”
男孩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两条腿中间,陈天路现他的头点了几下。
“我现在又做错事情了,我不该喝那么多酒。如果不是我喝醉了,就会把牛肉给你,更不会打伤你姐姐。”陈天路拉过那孩子的手:“原谅我好么?我答应你,一定将你姐姐好好的还给你。”
男孩的眼光还是没看陈天路,但被拉住手却也没有再挣脱。
他叫胡建西,姐姐叫胡建北,这是男孩第二天告诉陈天路的。胡建西说,他们家以前有很多地,很多房子,很多粮食。
后来黄巾来了,一切都没有了,包括他们的母亲也被黄巾掠走了。
他们的父亲死后,年迈的奶奶四处打听母亲的消息,后来有人说再洛阳见过他们的母亲,奶奶就带他们来了。
“你奶奶呢?”陈天路问道。
胡建西说:“奶奶在城北的灶神庙里面。”陈天路马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走,我们去接你奶奶。”
老奶奶并没有责怪陈天路伤了她的孙女,反而拉着建西跪下磕头。
生活的阅历让她明白,像这些手握权力的将军,就算打死了自己的孙女,自己也无路去哭。
陈天路将她接道自己在洛阳的府邸,照顾受伤的胡建北。卢植虽然留了宅院给陈天路,但却带走了所以的奴婢。
作为陈天路本身来说,没有找奴婢的习惯,也无法接受。
本来他和一帮兄弟住在这里,没感觉到什么不便。但是胡建北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一群男人照顾她自然顾忌很多。
胡奶奶不光是负责照顾自己的孙女,还负责做一些家务,只要她还能做的动的,她都伸手。
董卓的杀人行动没有再次进行,当那些让他不愉快的声音微弱一些的时候,董卓为士人们主动找了一个话题——给党锢的士人翻案。
当年的党锢之祸是错的,士人们都知道。
那场让大汉的士人付出惨重代价的祸事一直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纠结。他们不敢去纠正这个错误,因为如果纠正了,就说明皇上错了。
在他们坚持的理念之中,皇帝是不会错,也不能错的。
现在董卓要纠正当年的错误之时,整个洛阳乃至大汉的士人们都处在一种矛盾之中。一方面他们对于董卓为自己这些人翻案很是感激,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抵触。
因为为他们翻案的人是董卓,他们无法接受一个让他们看不起人对他们的怜悯。
于是,各种各样的论调迅从士人们的嘴里冒了出来,洛阳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那些士子们在争论不休。
可以说董卓这一手玩的十分高明,他只是为几个已经躺在土里的人立了几块墓碑,就为那些士人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泄自己过剩精力的地方。
有些人忙着捍卫所谓的皇权,有些人忙着祭奠那些所谓的先驱,有些人忙着为自己的亲友翻案,还有些人,手足无措般的不知道自己该忙什么。
反正,董卓终于可以放下点心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陈天路也现,自己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即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陈天路也要找些事情来。因为只有不断的忙碌之中,他才能忘记她的样子。
也曾经想过去解释,陈天路在蔡府门口徘徊了一个时辰,终究没有敲门,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事情呢?
陈天路想研究一下连弩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手里拿着军士用的弩,摆弄了好几天,陈天路只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不搞研究明的材料。
他去找了洛阳专门做弩箭的工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工匠考虑了很久,最终说道:“您准备一些银子,我来试试,或许能成。”
连材料带工时,陈天路需要准备三百两银子。他没有这么多,算了一下自己农庄的佃户,陈天路决定借钱。如果把这些钱摊在佃户头上,会把他们疯的。
“算了吧,你们把官家的交了就行,今年的租子,我就不收了。”
陈天路的话让佃户们都呆在那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老爹有些结巴了:“这哪行呀?大人你平时也要花销的,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你为军营花了不少钱,这不收钱如何使得?”
陈天路看着这纯朴的老人,上前笑道:“老爹,您就别见外了。我缺的是大钱,不是这点小钱。如果你们真想帮我,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众佃户忙的点头,问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