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路的心理咯噔一下,他实在没想到蔡邕忽然之间居然问他这个问题!
错愕之时,蔡邕说道:“此地没有外人,你心中怎么想的,尽管说来。”
这个问题直到陈天路二十一世纪还在讨论,陈天路也见过不少的说法,当下选了一个自己认为说的最圆滑的论调:“这本就是一个一而三,再三而一的问题。”
蔡邕马上奇道:“哦?慢慢道来。”
陈天路用眼角扫了一下蔡文姬,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但一触及自己的目光,马上又躲开了。
陈天路的内心一痛,接着便想道:“虽然我没念过多少书,毕竟我是从后世来的,比你们多很多知识,你当我真不如你的卫公子么?”
放下了一直纠缠的心结,陈天路的心思异常的清晰,朗声说道:“民,当以君为本,全心护卫君王的尊严。官,当以民为本,令君王了解民情,当君王做出错误决断,有损民生之际,要敢与上奏。君,当以社稷为本,方可保江山永固。”
陈天路以前所读的几乎是一篇长篇大论,可是由于他对文字实在有些陌生,所以只能记住这些。
这话说完,蔡邕良久没有回音。
而蔡文姬却又向他投来一个眼,这一次,蔡文姬没有再回避。
陈天路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笑意。
陈天路笑了一下,算是回应蔡文姬的笑容。
他很开心,真的!她还会对自己笑的。
能更进一步么?陈天路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也许吧,至少,自己现在在她心里,应该不是一个粗鄙之人了。
卫仲道这时候的表情?陈天路压根没注意看。
“天路,”蔡邕终于说话了:“去把那口箱子搬过来。”
蔡邕说的箱子很大,放在书房的角落上。
里面很沉,平时要两个健壮的家丁才能搬动。但陈天路却一提手上了肩头,然后轻松几步走到蔡邕面前,再将箱子轻放下,看上去毫不费力。
蔡邕拿出一把钥匙,将箱子打开。
里面放的都是竹简,一捆捆的堆放很是仔细。
蔡邕叹口气道:“天路,这些是卢公留下的,是给你的。老夫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介武夫,今日方知错了。你拿去吧。”
陈天路很是奇怪,这卢植和自己也只能算是萍水之交,如果说是曹送的他还能相信。卢植送一箱子书给自己做什么?
看这陈天路懵懂的样子,蔡邕笑了,卢公果然没看错。此子虽然误入歧途,但秉性单纯,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打开看看吧。”蔡邕微微笑道。
卢植是当代兵法大家,能得到他的指点是很多为将者梦寐以求的,在蔡邕想来,陈天路一定会欣喜若狂。
蔡文姬和卫仲道也是这样认为,那卫仲道更是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得到卢公的青睐,将来定然不会只是一贱民,他对文姬用情甚深,我当如何是好?”
出乎意料,陈天路看了半天,脸上还是一片茫然之色。
蔡邕见他没有反应,问道:“天路有何疑问?”
陈天路手拿竹简,看着上面的古代字体道:“我,我不认识字。”
繁体字单个的辨认,陈天路勉强能认出一些,但是这么多放在一起,实在看的很头疼。
从这天起,陈天路开始了他的幸福生活。
每日天明不停的学习汉代书法。不是他忽然间想转行了,而是蔡邕不可能放下身段亲自教他,下人也多是不认识大字之徒,于是他只有一个最合适的师傅了:蔡文姬。
最让他开心的,是卫仲道离开了。虽然他知道卫仲道离开只是暂时的,虽然他知道卫仲道再来的时候,眼前的佳人将离自己远去。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现在他可以天天找她,理由还是那样冠冕堂皇。
她每天都会对自己说好多好多话,这让陈天路感觉异常的幸福。
陈天路有时候会故意些错字,她见自己写一个字,好多次也写不对就有些恼火,眉头会微微的皱起来,样子别有一番情调。
她有教累的时候,陈天路却没有学累的时候。
当她教累的时候,陈天路会吹短笛给她听,虽然不会汉代的曲目,也看不懂那些什么宫羽之调,但是陈天路吹的乐曲却也让蔡文姬听的十分入神。
那一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是让蔡文姬陶醉其中。她的音乐天赋确实很高,居然听了几遍之后,就能自己用琴弹奏出来,而且比之陈天路这业余选手吹奏出来的更加动听,听在陈天路的耳朵里就是一种天籁之音。
陈天路听到后来,猛然有一种很荒唐的念头:“如果我这时候吹起短笛,和她合奏一曲,岂不更是美妙?”
但这一想法却始终没有实施,因为陈天路害怕那样做她会不高兴,更害怕以后她和自己单独相处之时,再也不会弹琴了。
当然,每一次天色稍微一黑,蔡文姬就毫不犹豫的下逐客之令。
陈天路也不多呆,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研习卢植留下的兵书注解。
这只是卢植这段时间与黄巾作战时候的心得。让陈天路意外的是,卢植在里面还提起了陈天路与刘备的那一次交锋。
卢植在注解中说,陈天路所带的黄巾,只是一帮会打架的流氓而已,刘备本就不该去打这一仗。
原因很简单,如果有个流氓不要命了,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那一场战斗,如果陈天路他们的训练和装备能达到刘备军的一半,他们就能全歼刘备军。
这是典型的不要与哀兵作战。
如果有一条生路的话,卢植说,如果陈天路他们知道自己不用死了,那就是再给他们一千人也会败给刘备。
“你这些曲子是和谁学的?”蔡文姬终于问道这个问题。
“李白。”
哎,拉一次也是拉,拉十次也是拉。既然总要找个人出来,那就不用麻烦别人了,还是他吧。
“他是哪里人?”
陈天路真的不知道李白是哪里人,胡乱邹道:“不知道,我小时候放牛经常遇到他。”
蔡文姬有些失落:“如此才情之士却隐于荒野,未能一晤,实在遗憾。”
陈天路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于她,蔡文姬的眼神明显再说:“你回去找他,找到了带我去见他。”
可陈天路哪里敢回应?得不到满意答案的蔡文姬又是长长一叹:“算了吧,明天,卫公子就回来了。”
陈天路的心猛的一沉,是啊,她始终还是卫仲道的未婚妻,即便自己现在天天能见到她,她也是属于卫仲道的。
明天就要回来了,这说明自己的快乐明天就要结束了。
真的要眼看着她上花轿么?
陈天路感觉自己很窝囊。一个声音在说:“告诉她你的心意,不然你就没机会了!”还有一个声音却说着:“千万不能说,说出来她就不理你了。”
陈天路自己低着头,小声说道:“恭喜小姐了。”
蔡文姬半晌没有说话,陈天路有些错愕,同时也有些一丝期盼:“难道,她真的对我也有好感?”
要真是如此,那就是拼着任何后果,自己也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拿下注意,陈天路决定看看蔡文姬的脸色再做决定。当他抬头之时,现蔡文姬也在看着他。
陈天路心中狂喜,暗说有门。就在他想说话之际,蔡文姬却先开口道:“陈兄,小妹也知道你对小妹实是关爱,文姬实在感激。文姬从小孤苦,失去了母亲,也无兄长照顾。这些日子,文姬时常再想,若有一兄长如陈兄这般多好……”
一句话说得委婉动听,而对陈天路来说却是五雷轰顶!
原来,她一直当我是兄长,也或许,这也是拒绝自己的托词,自己是个贱民,怎配做她的兄长?
陈天路胸中怅然无比,整个人呆在那里。
“陈兄!陈兄!”蔡文姬唤了两声,陈天路这才醒悟过来。
慢慢站起身道:“文姬小姐,天路不敢有非分之想,如果以前有什么越礼之地,还请文姬小姐见谅。”
蔡文姬见他如此说来,微微一笑道:“陈兄,到是小妹多心了。”
即便是身上被人砍了一百多刀,陈天路也觉得不可能有他现在这样的痛。
慢慢的走出蔡文姬这里,陈天路慢慢转到大街上。
他希望能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遇到了蔡文姬,自己修行十多年的道行居然这么轻易就给破了。
现在的陈天路非常想打架,找个人狠狠打一场,哪怕是被人打也行。
漫无目的的走着,几条街走过了,却没有人招惹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抱打不平。
主动去惹事他还是做不到的,当然,关羽那次除外。
不知不觉之间,陈天路居然又看见了那个卖银饰的小贩!
“这银饰多少钱?”小贩显然已经忘记了陈天路曾经来过,见他打扮不像什么有钱的主顾,当下回道:“两钱银子。”
陈天路身上有刘豹那天给的赏钱,随手拿了一块出来“我,客官,我找不开啊。”
陈天路并不知道,刘豹随手给的一块银子足有五两之多,这些小商贩摆上一个月的摊子,也顶多就是俩把银子的入账,平时他们只需带上一些大钱找零即可,如果遇到大主顾,比如说那天晚上看见蔡文姬,他们的原则是能宰就宰。
只因陈天路这一身打扮不像有钱人,所以小贩报了实价,可是一看对方并不还钱,还顺手拿出五两银子,小贩心中异常的后悔。
陈天路来到这里半年多了,前一段时间是和流民在一起,后来跟在蔡邕身边管吃管喝,这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他还真不知道。
“那就不用找了。”陈天路说道,小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只眼睛呆滞的望着陈天路。
陈天路接着问道:“小哥,哪里有能打银饰的银铺?”
小贩用手机械向前一指:“前面那个街口,向西一拐就有。”
陈天路道谢离去,那小贩回过神来,慌忙收拾摊位回家去了,生怕陈天路后悔再来寻他。
“就照这个样式,打一副纯银的锁链,图案和款式都要一样的。”
陈天路将五两银子买来的假银饰往柜台上一放,里面的老匠人伸手拿过,看看说道:“打出来没问题,不过这银锁是由两面拼合而成,你这假的只需用铁浇注其中便可,若是打纯银的,须前后两面,然后压实,要费些工钱。”
陈天路掏出了那一小块金子,扔在柜台上面:“够么?”
老工匠看看金子,又看看陈天路,微笑道:“用不了这么多,我来找您零钱,客官过四五日来取便可。”
四五日?可是明日卫仲道就要回来了!陈天路说道:“能否快些?”
那老匠人摇摇头道:“最快也要三日。”
陈天路无奈,点头应了。老匠人开出收据,三日之日凭据娶物。
就在这时候,陈天路忽然问道:“两半银锁压实后,能不能被打开?”
老匠人点头道:“能,借用一定的器具,或者力气出众之人都可以打开。”
陈天路又问道:“那中间能否再刻写字?”
老匠人点头道:“客官是要将字刻入两面之中吧?这没什么问题,不过要加些银子。”
陈天路想了良久,悠悠说道:“就帮我刻上两句吧,一面以句。”
老匠人忙的拿过纸笔:“客官请说。”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伴落花。”老匠人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