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滑落高墙,与此同时,封释云也已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屋里的地上。
小屋里空无一人,因为在白天,所以封释云以为屋里的人包括巨木也应该还在某条邪恶皮鞭或是某双邪恶眼神下辛勤劳作,于是他缓缓踱步,绕着屋内打量起来,屋里的陈设还如往常那般,只是愈发陈旧,然而当他靠近那张木榻时,却发现木榻上的被褥枕头不知哪春已是换了一茬,并无往昔惯见的那些个斑斑点点鼻涕哈拉。
“咦!难道我不在时,这货竟然变得爱好起来了?”
伸手抚摸着那软柔的被褥,封释云的心情也不禁轻爽了几分,可正当他挂怀往昔让被赠钱旧情之际,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絮叨的脚步声。
“难道是巨木回来了?”
暗里如此猜想,然封释云的动作却是不慢,悄然贴至门后,以防来人吃惊呼喊。
几呀!——
木门倏然而开,闯入一道瘦弱身影,瘦弱身影直入房中,却无丝毫警醒之心,或许在他看来,这房间虽是竹门里最烂的房间,然而它却还是属于竹门的房间,所以这里应该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擅入,即便入了,那也找不到一个钱。
封释云躲在门后看着那道并不熟悉的背影,他本意是找巨木摸一摸竹门内部情况,谁曾想却出现了一个毫不相干之人,但事已至此,他断不可能傻傻站在门后等着来人发现他并尖声呼救,所以在片刻迟疑后,整个人却如风般贴了上去,在那人尚未警醒之前卡住他的脖子让其无法动弹言语,随后才抽出自己腰间的剑,顶在那人背心处,嘘声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唔!唔!唔!……”
被制之人连连点头,喉咙被掐导致他口不能言,来自背心处的渗骨凉意更是令他浑身瑟瑟不已,封释云见状也是毫不迟疑,直接用剑顶着那人将其逼至床边,遂即沉声道:“我问你答,答对了饶你不死,答错了嘛……”
接下来的话封释云没有再说,他相信只要此人不傻,是断然不会致自己性命于绝地的,况且住在这间简陋偏僻小屋里的人多半都是饱受门中其他有靠山有实力者欺凌的对象,和他有着几乎相同的境遇以及恨意,所以封释云便松开了那卡在对方脖子上的手,然后将其反身压在木榻上。
“大爷,您要问啥就问吧!只要小的知道的事,绝不敢隐瞒丝毫!”
被制之人犒手求饶,由于无法瞥见强人之脸,而且来人居然不是为了钱,所以心内恐慌之情更甚。
“好!”——
微微颔首,封释云便即问到:“你叫什么?”
“回大爷的话……小的名叫苟全。”被制之人小心应到。
“狗全?”
闻言,封释云不禁莞尔,可遂即又正色道:“何时来的竹门?”
“三、三个月前。”苟全结巴着说到。
“嗯,时间不短。”
略作沉吟,封释云旋即又道:“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是谁?”
封释云没有直接说出巨木的名字,因为他明白自己如果这样做了,到时候竹门高层追问起来,受牵连的恐怕还是巨木。
“回大爷的话,和小的住在一起的人名叫苟盛,乃是小的堂弟。”
一想着性命无忧,苟全的回话倒是顺畅了许多,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话才刚出口,背心处便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啊!……”
耳边咋然响起一声惨叫,封释云便即醒过神来,手中的钝剑也已松了几分力道。
“大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不得好死啊!”
苟全忍痛连声告饶,然而除了那声出乎意料的惨叫,他却极识时务地将声音压到了最小。
“以前的人呢?”
心中隐隐有些不妙之感,因忧巨木安危,封释云遂即又道:“你来之后,可知此前这儿住着什么人?”
“以前、以前这儿好像住着一个独眼怪物,嘶!……”
苟全吞吞吐吐到,可话未及半,背心处又是一阵抽痛,脑中灵光一闪,他便即意识到身后这位‘强人’恐怕和那独眼怪物有着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他立马小心措辞道:“小的也只是听说,而且小的来时,这间小屋已然空了许久,那人而今具体去往何处,小的也是不知啊!”
但闻此言,封释云心中不禁一沉,他很清楚,巨木是不会轻易离开竹门的,一则赵遥于他有救命养育之恩,二则他也不愿将自己那副怪异容貌暴露于市井之间惹来人们嘲讽侧眼,如今巨木既然不在此间,依着封释云对李清墨的了解,那最大的可能便是……
“这位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一跑腿小厮,家中还有老父老母,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对于苟全的讨饶之言,封释云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用一种比之前更冷更让人心寒的口吻讲到:“你在竹门,可知李清墨这人?”
“李清墨!?”
听了封释云的话,苟全似乎很是惊讶,“您说的是新任掌门吧?”
“新任掌门!?”
话音一转,封释云心中不由一惊,便即问到:“原来的掌门呢?
“老掌门据说在融合灵兵时伤了元气,后来没多久便受兵神召唤归天了。”
苟全认真讲到,只要封释云不在拿剑戳他,一切都好,“而老掌门归天后,竹门就数掌门最大,所以掌门自然而然便成了掌门啦!”
苟全的话,颇有些混乱不清,然听在封释云耳里,却令他如蒙雷噬。
此次前来竹门寻仇他本就抱着一个侥幸心理,侥幸的是那灵兵尚未被带回竹门,即便带回了也不会落到李清墨手里,这样即使李清墨成了兵武师,他也可以有一战之力,然而祖师融合灵兵失败而李清墨又恰好成了掌门,那岂不是说李清墨现在多半已融合了灵兵并且还掌控着竹门这么一个强大势力,所以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在此等既无天时也无地利更无人和的环境下讨得丝毫便宜。
心中愈发犹豫,想要就此离去以图卷土重来封释云又极不甘心,如果李清墨成功融合了灵兵那他必然会像师祖那般变得虚弱至极,至少在短期内会是这么一个情形,那么这就给了他一个可趁之机。
所以在迟疑再三后,封释云还是决定先留下来探探其虚实,于是他便对苟全说道:“今晚我会在你们这儿借住一宿,我现在可以松开你,但你务必要老实听话,明白吗?”
“呃……明白!大爷,小的十分明白,您愿住多久都成。”
一听身后那位‘强人’居然不再虐待自己,苟全忙不迭地点着脑袋,可遂即又道:“那待会小的堂弟回来了,大爷您会如何处置他……”
说话之际,封释云已然将手从苟全身上拿开,只是那剑尖,却依旧指着苟全的要害,而苟全在感到后背压力骤减后,便即翻过身来,可当他看到封释云的脸或者说是脸上那双眼时,却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那个……人!”
“我是那个人?”
但闻此言,封释云眉梢不禁一扬,冷笑着问道:“呵呵,我是哪个人?”
“那个……那个掌门的儿子真是给您杀的?”
见封释云面色一沉,苟全反倒是变得镇定无比,甚至眼角还露出了一道鱼尾纹。
“是又如何?”
封释云铿然应到,却弄不明白眼前这刚才还贪生怕死之辈怎地忽然间露出如此怪异之举。
“杀得好!杀得好啊!”
苟全突然拍起手来,且一边拍一边畅快道:“掌门待我兄弟二人如猪狗,大爷您当初绝了他的根,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嘘!小声点……”
二指点唇做了个禁言姿势,封释云遂即微笑道:“我当初也是受他父子二人压迫太甚,以至于心有不忿,最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却是连累了我的一位好兄弟啊!”
言及于此,封释云不由长叹一气,心里挂记着当初和巨木的约定,本已有所纾缓的情绪顿时便已跌至谷底。
“无论怎样,大爷您……”
苟全扣手似是想要称颂一番,然而却被封释云打断,“别大爷大爷的叫,论年纪你比我还大上许多,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就叫名字吧!”
“那敢情好……”
苟全呵呵一笑,遂即正色说道:“释云兄弟,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呀?难道您不知道,掌门等一干人一直都在找您么?”
“知道。”
闻言,封释云不由点头,可对于他即将展开的报复行动,却不愿多言,然而他不说,可却并不代表苟全猜不出来,毕竟两个的人关系发展到此等程度,用一句比较江湖的话来讲,那便是:不是你死,还是你亡!
“那……释云兄弟,您准备啥时候动手,到那时我和我堂弟说不得还能帮上点忙?”
苟全看着封释云,封释云也在看着他,对方言语之间所流露出来的善意很明显也很真切,所以封释云在沉吟片刻后,才又徐徐讲道:“就在今夜!”(未完待续)